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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惹祸精的自我修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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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安的新剧《河山》，是一部古装权谋剧。这一题材近年不算热，但拍得好往往都是爆款。导演吴岳是一代名导，从前只拍电影，这是第一次执导电视剧，故而十分有野心。大投资大制作，还聚集了一群优秀演员，摆明要来个收视率口碑双丰收。
《河山》的主线剧情是时遇安饰演的男主角从十七岁到五十岁、从稚嫩青涩到成熟黑化、从初出茅庐到逐鹿天下再到一统河山的一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但其剧本叙事极为庞大，除了主线外还有数条明线暗线，全浓缩在几十集的电视剧里，因此对演员演技的要求格外严苛。尤其是挑大梁的时遇安，压力不可谓不大。
因为涉及了不少战争场面，拍摄计划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出外景。进组第一天，时遇安就被扔进了深山。
头几天他的戏份都是大夜戏，凌晨四五点拍摄结束，白天睡到中午就要起来化妆。
出道十年的时遇安早习惯了这种生活，倒也睡得还算安稳。
他只为一件事情担心，那就是刚开始做助理的赵梓会不会捅什么篓子。毕竟赵梓长得就是一脸倒霉相，时遇安这一年没少见墨忆辰给赵梓收拾烂摊子。
幸好第一第二天，赵梓虽然还不太适应助理的工作，但在Wicky的照顾下，没弄出什么差错。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第三天早晨，烂摊子果然落到了时遇安头上。
他刚睡下没几个小时，就被Wicky一脸慌张地叫了起来，说赵梓和同剧组的一个男演员起冲突了。
“什么情况？”时遇安一听，披了件外套就急急忙忙走出帐篷，一边走一边问。
“好像是他给宋川送凉茶，放桌子上时不小心洒了，泡坏了宋川放在桌子上的手表。”
宋川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鲜肉，这次在《河山》里饰演男三号。
就时遇安所知，宋川的父亲是知名公关公司的董事长，因此宋川本质上是个逐梦演艺圈的富二代。他从前跟宋川有过几次合作，这孩子业务能力还算不错，人也不坏，就是从小被家里宠大，加上事业又发展得顺风顺水，因此脾气被惯得有些娇纵。
时遇安想了想，依宋川的家境，不至于为了一块表故意为难赵梓，估计赵梓是刚好撞在宋川气头上了。山里手机信号不稳定，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工作强度还大。在这种环境中待了好几天，像宋川这样的年轻演员多少都有些抱怨，脾气躁也是难免。
赶到片场的休息区，时遇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躺椅上一脸不爽的宋川，以及面如菜色弯着腰不停道歉的赵梓。幸好并没有什么人围观，周围只围着几个宋川身边的工作人员，其余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真的非常抱歉，宋先生，我确实不是有意的，那凉茶太烫了，我没有拿稳……”
“烫你不会找东西垫着再拿吗？是我的错吗？”宋川看到这个男人畏手畏脚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原本三分的火气立刻被挑到了七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不为难你，这表赔了就是了。”
时遇安一瞧，幸好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挤开人群走上去，挡在赵梓面前。
“小川，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助理，他刚刚开始打这份工，还不熟练，给你添了麻烦。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手表我先替他赔了，再让他给你道个歉，别的我带他回去再处理。你就卖哥哥个面子原谅他，改天哥哥请你吃饭啊。”
“遇安哥？不……不是……”宋川没想到能把时遇安扯上，一脸懵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这是你的助理？你助理怎么跑来给我送凉茶了，我还以为是剧组打杂的呢。”
时遇安看了赵梓一眼，但赵梓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脸色惨白地回望他。时遇安也不指望他解释什么了，只好把锅背下来：“我那边现在没什么事，就让他在剧组里帮帮忙锻炼锻炼，谁知道给你添乱了。所以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你别怪他。”
面对时遇安，宋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和时遇安是认识的，也一直想和这位背景强硬的年轻影帝搞好关系。更何况，时遇安脾气好重情义也众所周知。
虽说依宋川的家境不需要讨好谁，但为了一块表跟时遇安闹起来，太不值得。
宋川眼珠转了转，佯怒地拿起表给时遇安撒娇：“遇安哥你看看，我上个月才买的手表，他给我弄成这样。”
接着又半开玩笑道：“遇安哥你什么时候换的助理？我看Wicky那小姑娘挺好的啊。要不你来我们梦影算了，保证给你配最专业的助理。”
时遇安看了那块手表一眼，看出是个Y国知名腕表品牌刚出的新款。被热水一烫，表内起了一大片雾气，倒不至于坏掉，只是对于宋川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确实会有些膈应。
至于别的话，他知道宋川是在给双方台阶下。
“没换，公司最近又请了一个。谁刚工作都有犯错的时候。”说完，他解下了自己的腕表，笑着递给宋川，“我这块表比你的旧一些，不过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个牌子。拿它抵给你，不知道你肯不肯收下？大热天的别生气了。”
宋川已经不打算计较表的事。但是他本来就爱收集名表，识货得很，看到logo眼睛瞬间亮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笑眯眯地收下：“我跟哥你生什么气啊，又不是你的错。哥你也不用请我吃饭了，我最近新开一间餐厅，你有空赏脸来尝尝就好，我给你免单啊。”
时遇安笑了笑：“行，到时候我带着朋友去坐坐。”
“那我肯定全程奉陪。”事情基本解决，宋川又重新打量了赵梓几眼，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你不谢谢我遇安哥吗？幸亏是给哥做助理，你运气还挺好。”
赵梓想不到事情竟然在时遇安几句话里，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他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恍惚，听到宋川的话，他这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跟时遇安说了几声谢谢。
但一不小心对上时遇安的注视时，他愣了愣，很快就低下眼。
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敢看时遇安的眼睛。
时遇安则是松了口气，幸好既没有预想中的撕逼，也没有遇上难缠的人，甚至还能回去补一觉。
他轻声跟赵梓说：“走吧。”
直到时遇安跟赵梓离开了好一会儿，宋川还在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新表，一边跟经纪人嘀咕：
“墨忆辰那家伙怎么给遇安哥找个业务能力这么差的助理，这待遇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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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安带着赵梓回到自己的帐篷，方才消失的Wicky也跟了进来。
“我看到赵梓袖子都湿了，去找了条干净毛巾还有衣服。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再擦一擦手。”
时遇安回过身，看到赵梓感激地连连点头。他刚才一直没注意赵梓的情况，这时才扫了一眼赵梓湿淋淋的袖子。一眼望去，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他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赵梓的手臂抬起来查看，赵梓立刻惊呼出声，脸疼得扭曲了一下。
就见赵梓的手掌到手腕已经被烫伤了一大片，红彤彤的全是水泡。
Wicky一个女孩子看到这种吓人的伤，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尖叫出来。
“我的药箱里有碘伏和棉签纱布，还有冰袋。去找根缝衣针过来，再拿点热水。”
时遇安冷静地嘱咐着。他演戏时少不了磕磕碰碰，处理小伤还算有经验。
但他心里有另一层忧虑。这样的烫伤，要是留疤了让墨忆辰看到，估计墨忆辰心里会挺难受。
好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觉是不能睡了。
他让赵梓坐在椅子上，半跪在赵梓面前熟练地用剪刀划开衣袖，拧开几瓶纯净水慢慢浇在伤口上。Wicky很快就把他需要的东西找齐了，放在他手边。
时遇安先用热水和酒精给缝衣针消了毒，要下手挑水泡时却有些犹豫了，担心处理得不对。
恍惚间他听到Wicky说了一句谁的车来了，心里正着急，也没听清。他跟Wicky说：“去剧务组看看有没有治烫伤的药膏？想办法找点过来。”
Wicky眨了眨眼，转头跑开找药去了。
时遇安回忆着处理水泡的步骤，先用针在边缘刺出一个口子，再用无菌棉签把里面的液体挤出来。他眉宇紧锁，小心而迅速地扎下了第一针，赵梓疼得忍不住低呼一声。
时遇安只好一边跟他聊天一边处理，分散他的注意力。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梓喏喏道：“我……我今天早晨没有什么事情做，看到剧务那边在煮凉茶，就想着等煮好了给您带一些。谁知道煮好了端回来的时候，我遇到宋先生身边的一位助理，她问我是不是您的助理，我说是，她就让我先去给宋先生送……”
时遇安一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赵梓从前没在他身边出现过，大概是宋川身边的某个工作人员，把赵梓当成了剧组给时遇安安排的演员助理。这类演员助理常年跟着剧组，相当于给演员打杂的临时保姆，演员没有需求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别的地方帮忙。
“我从前……没有做过端茶倒水的工作……”赵梓低着头，神情很不安，“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时遇安感觉到赵梓显然遭受了打击，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况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赵梓，赵梓本意还是想为他干活，只能说，刚好比较倒霉。
“不怪你，剧务组总是拿纸杯子装热饮，我早想说他们了。”时遇安想让他放松下来，安慰他说，“这些没做过没关系，都是小事，慢慢学就会了。但你是我的助理，只需要为我做事就好。以后别人让你做什么，拒绝就行了，知道了吗？”
说完他就在心里默默流泪。惨还是他惨，觉也不能睡还要安慰情敌。
但他本来就护短，换做团队里另一个人发生这样的事，他还是会同样处理。
“我……我明白了，谢谢您，时先生。”赵梓感激地觑他一眼，很快又脸色苍白地低下头，“您的手表……我会赔偿给您的。”
时遇安赶紧摆摆手：“不用了。那表我有好几十个差不多的，不差那一块。”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那块表，赵梓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这不行，”想不到赵梓这时忽然坚持了起来，“这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赔偿您的。”
“……一块手表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你现在把钱都用在更该用的地方上就行。”
赵梓却像没听见似的，仍然喃喃道：“总会有办法的……”
时遇安算是看出来了，赵梓身上确实具有某种小说主角的品性。这种品性说好听一点叫坚韧执着，说难听一点叫轴。
他也懒得再跟赵梓争，低头继续处理伤口。他那枚腕表是一个极小众的顶级品牌出的限量款手表，全球也只有十五枚。赵梓要真能找到同款还他，那也是一个奇迹。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这不是在挑水泡吗？”时遇安回话的语气不是很好。他没干过这活儿，好不容易还剩最后一个水泡，刚刚提一口气打算扎下去就被打断了，难免有些郁闷。
……好像有些不对。
那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时遇安猛地转过头，对上墨忆辰有些怔忡的脸。
他立刻惊喜地睁大眼睛：“小墨总，你怎么来了？”
“老师怎么了？”墨忆辰一眼就注意到赵梓手上的伤，急忙走上前。等看清赵梓的伤口，他脸色一白，好像比赵梓还要痛苦似的。
时遇安愣了愣，只是含糊地说是赵梓倒水时烫伤的，没跟墨忆辰提手表和宋川的事。
他是怕，要是墨忆辰来一句“老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来帮老师还”之类的，那时遇安得酸死。
幸好墨忆辰没有追问，立刻在赵梓面前蹲下来：“我来处理吧。”
“好。”时遇安赶紧把手里的活交给他。
但空了手后，他发现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两人。
这时他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墨忆辰一出现，赵梓那种畏缩客气的神态明显消失了，看着墨忆辰的眼神十分柔和，就像变了个人。
这么一看，赵梓整个人都顺眼了不少。然而对于时遇安来说，却更扎眼了。
赵梓似乎，对小墨总挺亲近的。
这个认知让他不太舒服。他之所以这么死皮赖脸缠着墨忆辰，就是因为据墨忆辰所说，赵梓拒绝过他很多次，说他们俩不可能在一起。
单相思久了得不到回应，总是会累的。时遇安一直等着墨忆辰对赵梓死心那天，那时他就能趁虚而入，扮演一个贴心大哥哥，把小墨总领回家。
可是，要是这两人其实根本就是两情相悦呢？
那他现在的插足，显得多尴尬啊。
时遇安一时感到茫然。
这时墨忆辰侧过脸，迟疑地向着发呆的他问了一句：“遇安哥……你要不要，去隔壁休息一下？”
时遇安回神，嘴角一抽。行吧，拉着小手处理伤口，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他不小心当了电灯泡。
他冷笑一声，转身拔腿就走。
“遇安哥，等一下。”
想不到等他走出帐篷时，墨忆辰忽然追了出来。
时遇安转过头，正对上少年水润的眼睛。
“等一等，”时遇安在他说话前，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不用再跟我说添麻烦了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如果是我嫌麻烦的事情，我一开始就不会管，你明白吗？”
墨忆辰愣了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他转身迈步。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墨忆辰心里一乱，脱口而出，“我想说……谢谢你……”
时遇安停下脚步。
墨忆辰看着他笔挺端方的背影，脑海里却全是刚才时遇安蹲在地上给赵梓处理伤口的那一幕。
时遇安是什么人啊，星移公子，金狮影帝，千万粉丝的男神。
就算平时时遇安再怎么随和，他仍然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站在尖塔顶端上的。而不是跪在地上，为一个并不算亲近的人做挑水泡这样的事。
在他心里，那太不符合时遇安会做的事了。
他模模糊糊地知道时遇安是为了谁，但他不愿意去触碰这个想法。他忽然想不起，刚才是什么样的冲动促使他追了出来。
时遇安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谢谢，更郁闷了。他思考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还不够明显表达他的态度。
要不是因为墨忆辰，赵梓是谁，犯了什么错，完全与他无关。既然他心甘情愿惹麻烦，那么墨忆辰的道谢，他不需要。
“还有……”在他以为墨忆辰不会再开口、打算放弃的时候，墨忆辰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刚才不是要赶你出来的意思，”开始时似乎还带些犹疑，到最后却变得认真，“遇安哥，我把你当做很重要的朋友，真的。”
时遇安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了一声，身体却打了个寒噤。
他的眼眶有些发酸。
重要的朋友啊。
他都快记不清这是墨忆辰第几次划清他们的界限了。
墨忆辰确实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不给人没有结果的希望，到头来却又还是不愿意太伤人。就算是拒绝别人的心意，也表达得委婉柔和。
能得到这么一句，他也不算吃亏。
他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只是伸出手，状似轻松地摆了摆：
“好，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