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归》重感冒患者

8、名单泄露

　　第七章

　　自从那日过后，宛儿是对霍景成有了些成见，天天对他避而不见，霍景成这几日也是忙着起义的事，天还没亮就往大帅帐中跑，又等到天黑透了才又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人多日相处练就的默契，三日过去，两人也鲜少见面。

　　霍景成整日整日忙着他的事，宛儿也在读着她的书，范文上次给她拿的，还没翻完呢，这不，一大早起来，就又看上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宛儿在口中念着，“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字也不知道读对了没有，范师傅这阵应该闲着吧？找他问问去。宛儿拿着书就要去寻范文，结果兜兜转转，走了好几个地方，才寻到。

　　宛儿虽一路都与他们一起生活在军中，但对军中之事也了解甚少，最近身边之人的反常举动，还有军营里蔓延着的紧张气氛，都让她感觉到有些惴惴不安。自从出了霍家，她这心里就没闲下来过，想的事也越来越多了，昨晚上，居然还失眠，往常在霍家只要二夫人身边没事，她就在后院里偷闲，每次都是玉骨火急火燎的来找她，想不到，想不到，什么时候失眠也轮到她了。

　　宛儿远远就看见范文又在拿着本书站在锅边，悄悄走到范文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范文被宛儿这突然的一拍，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差点掉进正沸腾着的锅里，“谁呀，谁呀，干嘛呢？”范文一边把头向后转去，一边骂骂咧咧的。

　　“嘻嘻，范师傅，怎么了，你火气这么大。”宛儿对着范文嬉皮笑脸道，又用手拍了拍胸口，这猪脑子，差点犯了范师傅的大忌。

　　你从范文这人的名字就能看出，他对文章的喜爱，他啊，是嗜书如命，不论你对他怎样，他都可以不计较，可你要是动了他的书，那他一定会抡起他那烧饭的钢勺跟你拼命。

　　“你别总是到我这跟前来，看着烦，”范把书理了理好，揣进了兜里。

　　“范师傅，我这不是来请教您问题了吗？”宛儿把手的书举着对他扬了扬。范文一听是来请教问题的，面上的表情也是舒缓了一半，松开了他那紧皱的眉头.“哪不懂？”

　　“就这句，”宛儿把书拿到范文面前，给他指了指那处，“还有，那个字，我也不会。”

　　范文接过书，细细看了看后，头也没抬道：“你听好了啊，可别走神儿。”说完后结果半天没听见宛儿应的声音，便把目光从书上挪开了，想看看宛丫头在干嘛。

　　这姑娘，真是好样的，对着锅里的东西发呆呢。范文一个爆栗就敲在了宛儿头上，“我说呢，怎么总往我这跑，你意图在这啊。”

　　宛儿自知无话反驳，只得道：“行行行，范师傅，我错了，您讲吧，我竖着耳朵听，嘿嘿。”

　　“听好了！”范文又把目光挪回了书上，“这句，这么读，”说着范文又给宛儿读了一遍句子，宛儿跟着他学舌，倒也会了。

　　“至于这句的意思嘛 ，就是，只要是为了你的国家，就算是生命，你也会付出，不会因为你个人的祸福而躲开。”范文摇着脑袋，娓娓道来。

　　“为了国家？”宛儿有些不解。是她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国家的概念，国和家她都知道，大清国和她自己的霍家，可是国家，还能连在一起？

　　范文看着宛儿疑惑的样子，目光坚定道：“，对，为了国家。”

　　“大清国吗？”

　　范文不禁莞尔，“大清国，早就置吾辈不顾了，还为他作甚？”

　　“那你说的，是什么？”宛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我们的国家，是一个全新的，完全没有皇帝的，是孙先生口中的民主之国！”范文说到此处，眼中闪烁着光芒。

　　“民主之国？”

　　“宛丫头，你知道为何我们要南下吗？”范文的脸上已全然是兴奋的神采。“不知道，”宛儿摇了摇头。

　　“南下，就是为了起义，为了去推翻整个清王朝的统治，为了让你们也能够光明正大的读上书，为了我们的民主国家！”

　　宛儿虽说还些不解，但她也能够知道，一定是好事，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嘴里还念道：“苟利国家生死以，不易祸福避趋之。”宛儿一路走来，一直到进帐，嘴里都还在念着，这不，今日霍景成刚好回来得早些，就看见这丫头，满脸笑容，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整日神神叨叨的。

　　“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宛儿一直想着那句话，都没注意到霍景成回来了。

　　“那你高兴什么？”霍景成吹了吹手里的茶。宛儿突然想问问霍景成，他知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嘴巴总是快过脑子，“霍景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

　　“我今天学会了一句话，”宛儿一脸自豪对着霍景成说。

　　“嗯，你说。”“苟利国家生死以，不以生死避趋之！怎么样，你听过吗？”霍景成听完后，不禁有些失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他此刻有点不想知道了。

　　“那宛儿夫子，能为学生解释一下吗？”

　　“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不会的东西，”宛儿在霍景成身边绕了一圈。

　　接着道，“我告诉你啊，你们现在做的事，就是这句话的意思！”宛儿哪能详细解释，她只能学着范文给他解释那样，照搬到这儿来。

　　“这样啊，”霍景成把这句拖得极长，“学生受教了啊，谢过夫子。”

　　霍景成合着双手，朝宛儿作了个揖。宛儿倒也接得自然，朝他摆了摆手，“客气，客气。”

　　两人这样，倒也是一片和乐。

　　“用过晚饭了吗？”霍景成突然开口道。

　　“还没呢，在外面忘了时间。”

　　霍景成刚想开口，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连长，大帅有事找。”

　　“知道了，”霍景成刚想埋怨他这副官，就又听得外面焦急的声音道：“十万火急，大帅让您快点过去！”

　　霍景成听到这，心里也忐忑起来，什么事如此着急，难道？立马就起身冲了出去，“什么事，那么急？”霍景成在前跑着，副官跟在后面。“我也不知道啊，各个连长都赶去了。”

　　霍景成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这个节骨眼儿上，除了名单的事，还有什么大事。“大帅，”霍景成赶到帐中时，连长们都已在了。

　　“坐，”谷训之挥挥手。

　　“同志们，名单，暴露了。”谷训之的一字一顿，把这字字句句刻进了在座每个人的心里。席上之人皆是一片哗然，“同志们，静一静，静一静，”谷训之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的心情也是十分焦急，这名单暴露，意味着我们又有很多同志因此牺牲，不过，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一定要挽回最大的损失！”

　　“大帅，起义是否提前进行？”霍景成开门问道。

　　“我方还未与他们取得任何联系，”这下，众人是又陷入了一片沉思，蒋林武任袁世凯的总指挥，这可就在袁大头身边晃悠，这可如何是好？

　　“同志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稳固军心，切不可让这个消息流入军中，让我们不战便败。”

　　“大帅，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连夜更改作战计划，让损失降到最小，为了革命，我们的命又算什么？”

　　“说得对！只要是为了革命事业！我们牺牲了又如何？”众人纷纷响应，名单泄露的事情不只没有浇灭同志们的革命热情，反倒是起了推动作用，一鼓作气，他们，坚信自己会胜利！

　　此事一出，谷训之的帐里灯火通明，蜡烛燃了一晚，积了厚厚的一层。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呈递最新的消息。这一晚，有的人安心入眠，也有人心惊胆战，更有人命丧于此。

　　这个黑夜过后，迎来的，到底是他们一路披荆斩棘用流下汗水和鲜血浇灌出的希望之花，还是用累累白骨堆积却又望不见终点的阴森黑夜？没人敢作保证，也无一人临阵脱逃，他们的心中，装了那么多的国仇家恨，他们的肩上扛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或是家人，或是挚友，或是同窗，亦或是无数无数他们也不曾相见相识的人，但这一刻，他们都将为他们去战斗，为他们以后拥有一个新的名字，为他们能够载入史册而使出浑身解数！

　　在这一晚，宛儿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眠，她也听见了副官的来报，谷大帅着急找霍景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好事出事了，就是坏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她似乎明白了，可她却没有任何能够帮到他们的地方，不再是她在霍家时帮着二夫人捏捏肩，她动动手就能解决的了。

　　宛儿，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次无奈，就如当时母亲濒死前那般，她明明就在旁边，可是却无能为力。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书，下一次，她不要再承受这种无奈感了，这太折磨人了。

　　月光透过帐子的缝隙射进来，床上之人的坚定神色一览无余。

　　天亮了，谷训之帐中的紧张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大帅，大帅，消息……”来人还未说完，就倒在了地上，谷训之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人，浑身血迹斑斑，脸上的伤已经深可见骨，手里还紧紧拽着一根布条，看他的样子，不过二十来岁，谷训之强忍住泪水，袖下因收得太紧而发紫的手，微微颤抖。

　　帐中之人见到如此情形，皆不能言语，只可见脸上一片悲伤之色。谷训之去上前去，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那小同志手中抽出那布条，只见布条上的字都是用血写的，众人也是明白了这小同志的一番苦心，害怕自己坚持不到说出情报那秒，用血写出了他的最后一条情报，泪铸血书，字字铿锵！

　　“同志们，”谷训之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我们，一定要胜利！”

　　他们在这一刻都达成了共同意见，革命胜利不再是他们的任务，而是，他们的一份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