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默》树叶子

15、第十五章 狙·戒

　　“红野”，在军事领域中被不均等地划分为十三个区加一个“D区”。
　　D区，即“禁止入内”的区域，在整个杏野的中心地带，曾经是战争时期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是奥修帝国的王和每一位战士心中的噩梦。至于“军神要塞”，原本是基地在外面设立的一个补给站，只不过当它迎来第三位主人，要塞驻守指挥官，名扬四海的谋略家兰玥司上将，从此以后要塞的铜墙铁壁就变成了敌人难以跨越的死线，它渐渐成为红野的守望者，一位不败的战神，它的名声和兰玥司上将一起威震四方。
　　兰家的军事地位就是从这里起家的，但同时，兰家的后裔也因这位流芳后世的名将而背负上一个永远抹不去的耻辱。
　　只要他的名字不被人们忘记，兰家的子嗣就无法摆脱这个耻辱。
　　因为，兰玥司爱上了那个他绝对不能爱的男人。

　　螺旋桨的轰鸣声刺破长空，湛蓝的天幕明澈得让人心醉，划空而过的军用直升机却卷走了这份宁静，骄阳照射在金属表面，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反光玻璃中，长发青年望了一眼飞机底下的那片绿野。
　　女上尉已然全副武装，站在座位旁边的架子边上，摆在她面前的军用武器至少超过三十种，其中包括还在测试阶段的喷射式远程狙击枪。
　　她正要拿起那把枪，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铁架底下的银灰色金属箱子上：“你连这东西也带来了！”保险锁扣的构造和注解文字让她立刻意识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台ARE！
　　“你把它带来干什么！”女上尉有些激动地冲到座位边，因为她已经预料到答案是什么。
　　冰冷的眸淡定地瞥了女人一眼，笑她明知故问：“它只有一个主人，你以为呢？”
　　霍碧若愠怒地吼道：“它的主人在休假！”
　　“哼。”兰华夜冷笑一声，一手扶着脸颊神情闲淡地瞥着凶巴巴的女人，“军人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本生就没有所谓的‘休假’。何况，他的休假根本没有长官的批文。”
　　霍碧若卯足了劲，势必要和这位趾高气昂的中校争锋相对：“他有司徒家的邀请函，而且，雷亚斯上校知道这件事，我不会让我的部下没有经得允许就离开基地。”
　　翻动了一下修长的睫毛，年轻的中校微微抬头，注视着这个刁蛮的女人：“那么说，是上校批准他休假的？”
　　“是！”霍碧若自以为已经占据上风，不料对方笑得神秘兮兮的，又让她产生不安。
　　“我知道了。”兰华夜冷淡地转过头去，“带着它只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用得到。”
　　霍碧若仍旧不放心，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我再提醒你一遍，你调走了上官七戒的技术拍档，他现在一个人不能使用ARE。”
　　兰华夜清冽地笑道：“你是想讽刺我调走了君文乙轩吗？”半垂眼帘，眼神中透露出极深的城府，“上尉，请你别忘了，我十四岁就取得了ARE技术模拟合格资格，同一年我的ARE模拟操作成绩是全基地第一，那时候君文乙轩还不在特行大队，上官七戒？呵呵……”
　　那时候，上官七戒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和军队没有任何关系。
　　“你和我都清楚，模拟和实战的差别。”
　　兰华夜耸耸肩，胸有成竹：“到底有没有区别，很快你就会知道。”
　　听出对方话中的含义，霍碧若惊讶：“你要当七戒的ARE技术兵？！”
　　“暂时性的，谁让基地缺乏我这样的全能型天才。”兰华夜微微露出自负，霍碧若忍不住嘲讽他：“你在上次的射击比赛中，好像输给了君文乙轩。”
　　兰华夜不以为然：“光束机枪射击是我最不擅长的项目，而且那天我状态不佳。”
　　“哼，输了就不要找借口。”
　　不想喋喋不休地争论下去，所以，丢下这样一句有些负气的话之后，霍碧若又回到架子那边，整备武器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每个军人都知道，如果这一步骤马马虎虎的话，就等于还未踏上战场，一只脚已经跨进死亡大门。
　　自从三百年前奥修帝国的前生，古老的骑士王国伊古诺希塔被萨兰罗维王朝吞灭之后，战争的形式就有了革命性的变化，伊古诺希塔王国骄傲的骑士军团在萨兰罗维炮轰式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冷兵器与武器革命成功而诞生的火药对抗就像以卵击石，骑士王国骄傲的铁骑兵一个个地迅速倒下，他们就是送到敌人枪口上的炮灰。从此以后，这片大陆上的人们就开始重视工业文明的发展，摒弃了数千年的骑士文明，那个剑与骑士的旧时代也就摸摸地在历史长河中沉睡了。
　　于是，武器的革命开始了，战争就是军事领域工业机械到电子机械再到核武器及生化机械技术水平的过度，一个从来不曾停止过脚步的疯狂先驱者，研究的突破就像在战场上倒下一个士兵那么快捷。以核裂变的速度来说，人类在军事领域的科学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人类本生的进化，而这个比差依然在扩大。当高科技研究成功闯入微观世界，进入“微观机械科学”时代之后，不计能源损耗的疯狂发明便层出不穷，其中诞生的最惊人的高科技产物就是ARE——“生化战斗机动铠甲”。
　　制造一台ARE的成本相当于一亿人一年消耗的自然能源，这项技术目前只掌握在东方军司手中，东方军司的最高指挥官该亚·烈因控制了ARE的量产化。这是考虑到能源节约的长期计划，也是对环境污染及人权劣化的考量，但是却避免不了各方猎取的目光。
　　ARLETHIOXE，国际上任何一个军事机构组织垂涎已久的猎物。
　　霍碧若把视线停留在ARE的箱子上。
　　ARE是生化武器，与人体神经系统有着密切联系，与ARE同步协调率达95%以上的人才能操作它，并且他必须有异于常人的顽强意志！那么，试想如果一个ARE操作师被其它军事机构或组织俘虏，后果是什么？
　　所以，东方军部才会对ARE操作师进行严密的特殊控制手段……
　　混乱的思绪里冒出黑发少年的模样，他消瘦的身影，他坚决的双眸，他忽冷忽热的脾气，他死不低头的固执和倔强，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可是为谁呢？
　　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苦笑轻轻逸出口，兰华夜的敏锐洞察力让她惊讶：“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一点也不轻松。”
　　“呵呵，”很不愉快地被人打断思路，尤其还是看不顺眼的家伙，女上尉冷笑，宁愿自己是一条毒蛇死咬住对方不放，也不要轻易把他当作同伴，“也包括你吗？”
　　其实她是忘记了，与自己待在同一架直升机上，执行同样的任务，甚至即将并肩作战的人也不过是个少年，比七戒还小一岁，只是那高傲的外表经常让人忘记这点。
　　华夜，就像这名字一样，人们看见了关于他太多绚丽的东西，于是就被那种迷离异幻的华丽迷惑了。
　　浮生华梦，永夜不息。

　　兰华夜，你想让我恨你多深，你才甘心？

　　“我一直都是保持最佳状态，任何时候，任何场合。”
　　看着那个不动声色的后脑勺，霍碧若轻轻地笑了笑：“一直都是，阁下，你累不累？”
　　兰华夜的脖子伸了一伸，更加凑近机窗：“祖训如此。”
　　祖训……对了，生在那样一个高贵的家族中不一定是件幸运的事，这点兰华夜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在旁人看来，兰家就是一个功利性的家族，庞大的家系，视权如命的血裔。
　　有人讽刺，兰家的人就是为权力和名誉而生的。
　　兰，拥有这个姓，既要守护祖先的荣誉，亦要背负祖先的恶名。
　　霍碧若一边检查枪支和电子器械，一边兴口而谈：“说起来，那个地区的所有权好像是你们兰家。”
　　D区，当年兰家的祖先镇守之地，它一直都是兰家的资产。
　　“如果我继承家族产业，那块地皮的拥有者就会变成我。”兰华夜说得很高傲。
　　霍碧若故意刺激这个骄傲自负的家伙：“可是你上面不是还有个哥哥吗？兰家的正统继承人不是你吧。”
　　“总有一天……”
　　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喃，霍碧若看了看对方沉默的背影，有点幸灾乐祸。
　　有时候，上帝还是公平的。
　　“嘀嘀——嘀嘀——”
　　鸣响的不是之前一直骚扰兰华夜的微型通讯器，而是飞机上的呼叫器。架子边上就有一个坐机，霍碧若顺手拉下听筒，接通信号。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
　　“这里是临时指挥部，请讲。”
　　“ZERO-11汇报。”听见编号，是一个分队的同僚，霍碧若提高集中力，“ZERO-11请讲！”
　　她听出对方是叶祁上士，他的声音比他平时尖锐一百倍。
　　“这里是十一区T-44坐标，我们在突入中心地带时遭遇埋伏！”
　　“什么情况！”兰华夜离开座位，快速走过来夺过呼叫器，声音很严厉，可以听出他有些生气。
　　呼叫器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喘气声，过了一会才听见叶上士的声音，有些沙哑：“阁下，我很抱歉，我们这一小组目前已经丧失行动力，就剩……我和副组长两个人了。”声音梗塞了一下，“另外还有一个良平他们组的人，伤得很重，我看他不可能再参与行动了。我请求撤离到安全地带疗伤。”
　　兰中校拧了一下眉头，当机立断：“准！”
　　“呵……谢谢阁下！”呼叫器中传来感激的声音。兰中校又指示道：“退守至九区，保住战斗力，处理好伤势之后想办法和峥极那组会合！”
　　“了解！阁下！”
　　兰华夜把听筒挂回坐机，快步走向驾驶舱，霍碧若匆匆跟上。
　　“情况有变，最好变更计划。”霍碧若提醒道。
　　兰华夜把头探向驾驶舱，寻问机师：“告诉我现在的精确位置！”
　　“坐标E55-W43，在十一区和九区的交界，阁下。”机师查看仪表，报出精确位置。兰华夜点了点头，马上又回到座舱。
　　他把舱门打开了。
　　强劲的风势呼啸着吹进机舱内，将他的水色的长发吹成一根根直线。
　　霍碧若费解：“你准备干什么？！”
　　清冽的冷笑拂过嘴角，兰华夜拿起舱门旁架子上的喷射式狙击枪，望着底下的平川绿野。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狙击枪该有的威力！”他很自信，尽管他的射击曾经输给过君文乙轩，那却不能削弱他的自信。
　　检查弹夹，打开保险锁，熟练地架起狙击枪，他闭上一只眼睛，透过瞄准镜搜寻在脚底下的猎物，只不过距离超过几千尺。
　　“那么高，你在开玩笑！”霍碧若看着底下，这个距离，只要有0.1的误差，就等于偏离目标十万八千里。
　　兰华夜却勾起嘴角，胸有成竹：“这个距离在它的射程范围之内。”
　　“磅——”
　　枪口擦出橘红色的火星，33mm的口径，看不见巨大的榴火子弹的轨迹，一秒钟后，底下的原野响起爆炸声，一瞬之间，暗红色的火光吞噬着绿地。
　　“你干什么？”霍碧若感到莫名。兰华夜嘴边挂着轻笑：“上尉，你的旧国际坐标学得不太好嘛。”旧国际坐标就是伊古诺希塔坐标，国际经纬坐标在当时统一规定之后，以此命名，现在使用的，是萨兰罗维国改进的新国际坐标，不过，军事领域还有专门的坐标代码。
　　“很多军用飞机的仪表目前还在使用伊古诺希塔坐标，因为它比新国际坐标精确。萨兰罗维的开国皇帝最头痛的就是数字，他改进的新国际坐标只不过便于记忆罢了。”
　　兰华夜像在卖弄着他的历史知识，同时冷冷地看着脚下：“E55-W43就是军用坐标中的十一区T-44，现在，那帮家伙应该正手忙脚乱地撤退中，不过，我要赶尽杀绝。”说着，又架起狙击枪，毫不留情地发射了两颗子弹。
　　很多人都认为兰华夜空有其表，他原来所在的二大队从来没取得过令人真正佩服的功勋，他能爬到现在的军阶全靠他的家世。
　　可是，大家只看到了所谓官宦世家的裙带关系，却没有注意到，兰家的祖先毕竟是那位立下赫赫战功，令奥修大军闻风丧胆的天才军事家，家族的祖训就是胜过所有对手。
　　“别放弃它，它的威力值得你信赖。”
　　把机枪丢还给女上尉，兰华夜回到座位上，拿起通讯器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
　　当时，霍碧若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她认为眼前的这个十七岁少年，这位外表华丽，名字华丽，甚至笑容也无比华丽的长官，是只会把胜利握在自己手中的男人。
　　她靠在舱门口，俯瞰底下火燎原野的景致：“哼，祖先的优良血统果然让你受益匪浅，我们这种生来就很普通的人实在是望尘莫及。”
　　风声很大，呼啸着擦过耳旁，带过那句冷冷淡淡的话语。
　　“我不承认那种人是我的祖辈。”兰华夜的眸透露出一丝厌恨。

　　新历202年，奥修大军大举侵犯入境，守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眼看敌军将入驻边关，“军神要塞”总指挥官兰玥司上将接到命令，率军前往边塞白银之谷支援，两军于西谷相遇，短兵相接，他的军队与奥修大军展开了七天七夜的死斗，这场战争的胜利谁也不知道是属于奥修帝国还是属于兰上将。七天之后，兰玥司带兵撤退到白银谷外，奥修大军在深谷的另一端消失了。
　　第二年，奥修帝国再度发兵远征，这一次，他们把全部的军队都投往红野，守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军神要塞”和它战无不胜的指挥官，可是他们面临的确是宛如洪水一般的敌军，以及死亡。
　　曾在这里屡次体尝战败滋味的奥修军士气大振，于是，一举攻取数十个城市，最后在谈判会议中，敌我双方签下不平等条约，直到如今，国土的西南角塞洛伊德海域依然没有回归统治版图。
　　这场战役，兰玥司上将不战而败，他和他的要塞都成为了敌军的囊中之物。
　　因为，他爱上的那个男人，是他绝对不能爱的人。
　　那个人，是奥修帝国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