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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默·戒 ...

  •   坐在西餐厅里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有一种聆听心情故事的宁静感觉。
      雨,会勾起他对故乡的怀念,虽然他并不知道故乡在哪里,只知道他不是出生在辉夜城。
      只依稀觉得雨有故乡的味道,思乡之情就像看着这小雨,绵密惆怅,千愁万绪。
      他坐在落地窗边,以一个惬意而潇洒的姿势靠着椅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俊俏的外貌引来店里不少女同胞的关注,而他仿佛将这些闲言碎语抛在一边,与世隔绝似的,黑色衬衫略微敞开衣襟,露出诱人的锁骨,仿佛阴冷中又带着几分邪气。
      几乎店里所有的女性都在注意这位气质清丽的美少年,她们也都注意到那个风风火火出现在店里,奔向他的女孩子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于是,这些女同胞们就一一自惭形秽地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女孩带着一副大大的黑色太阳眼镜,坐下前略微移下眼镜露出水灵灵的双眼,朝等了她一个小时的人俏皮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临时加了一个节目,主持人又拖时间……”
      少年摇摇头,依然送出温和的笑容:“没关系,我料到你是被工作缠住了。”
      女孩没有摘下墨镜,重新遮住迷人的双眼,刚坐下就举手叫服务生:“我要点东西吃,饿死了!”
      “这里的上菜速度很慢,早知道你会饿着肚子来,我应该先帮你点。”少年皱了皱眉头,有点歉疚。
      “没关系没关系,万一你点的我不爱吃呢!”
      少年微微低下头,沉默着。
      点了一大堆东西,女孩才将注意力放回少年这边:“你不是说今天有训练吗?”
      “嗯,不过不去也不要紧,女朋友大人的生日比较重要。”少年满怀关切,目光深情而温柔。
      这时候,女孩摆出央求的姿势,他以为她是要向他要礼物,正满心期待地准备给女友一个惊喜,他期待着她灿烂的微笑,那被他珍视的无价之宝,然而却听她说:“小戒,对不起……今天我一定要回家过生日,哥哥不放行……”
      失落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少年脸上,他的心顿时沉到冰冷的湖底。
      “我跟你说过我哥哥的脾气,他一旦下了命令要是别人不遵从,后果会很严重。我……已经答应哥哥了,所以……”
      少年的眼底露出一丝失望,但是很快隐藏起来,勉强挤出微笑:“没关系,既然是你哥哥的要求,你还是回家过吧,和家里人庆祝也是一样的。——生日快乐。”
      他还是把礼物递给了她,他也看见了期待已久的灿烂笑容,只是结局和预期的不一样。
      这个世界不会处处都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那一年,他因为缺席训练而丧失了选拔赛的参赛资格,他不后悔,因为那是他的选择,只是结果比较遗憾罢了,何况来年他一样可以参加选拔赛。
      在房间里一个人听着她的歌,她为全世界唱的歌被他自私地独占,一个人听就可以认为是她为他一个人唱的。
      骄傲的你,曾为谁停留,
      总是索要没有关怀和温柔,
      在高高的地方,嘲笑别人付出了太多,
      我才知道,在你身边不断受伤,
      不停颤抖和哀求,
      你只是冷冷看着一个人,微笑过后掉头就走。
      风过了,留下伤痕在心头,
      不懂,你为什么走开,这样从容。
      有人说,JESEN的歌有一种魔力,她的一首歌就是一个故事,听她的歌,就好像在听她诉说着一个和自己有关的故事,也许自己是主角,也许是配角。

      不懂,你为什么走开,这样从容。

      醒来,他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边,正小心翼翼地擦拭PPS-433,只有通过走私途径才能得到的步枪,那个男子顶着乱糟糟的亚麻色鸟窝头,穿着灰色的旧外套和迷彩裤,靴子上沾满了泥浆,嘴边叼着一根剩下半截的烟,他说:“老祖宗你终于醒了啊!”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司徒空乔装打扮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落入敌手,浑身乏力得难以动弹,索性就躺着不动。
      “呵呵,看来这里不是天堂。不对……我应该下地狱。”
      “你小子命大,”男子举起枪,不停换着瞄准的姿势,“吃了六发子弹都要不了你的命,有一发直接擦过你的心脏,只差一点你就可以去投胎了。”
      如果投胎,他可以选择不做人吗?
      “幸亏我的血够多,流也流不完。”他开着玩笑,表情却像哭一样,转而,他冷冷地问,“怎么,你不准备送我上西天?”
      “送你上西天?”男子发出疑问,既而笑了笑,“我可是来救你们的,你以为我是谁?”
      我们?
      身体不由颤了一下,原本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可是现在他却想抬起头来看一看。
      看看那家伙在哪。
      目扫一圈,他失望地放松脑袋:“他……走了吗?”
      为何问得这样犹豫,为何这样彷徨不安,对于那个人,他到底在记挂什么?
      记挂他的狠心,他的冷血无情?
      不,这些都像他此刻的身体一样,他已对之满不在乎,只是听天由命。
      “刚走不久。”男子放下枪,抓了抓头发,“啊……留了话让我传达给你来着。”
      心揪了一下,微微的刺痛,竟然会对这样一个谜语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他苦笑,虽然很想抹掉额头的冷汗,可是怎么也没力气抬起手来。
      呆呆地望着有一道裂痕的天花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话?”
      “他说——”男子想了想,才说道,“你欠他一条命,要还的。”
      上官七戒呆滞地注视着天花板上那道裂痕,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怨恨什么,用力地咬住下唇,直到咬破了唇,鲜血渗入口中。
      还?还什么?连身体都曾经被他蹂躏践踏,他还想让他用什么还?
      他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为什么偏偏他还那么得寸进尺。
      到底谁欠谁的!
      “我怎么欠他一条命了!”七戒冷冷地质问。却想不到男子还帮着那家伙说话:“哎呀呀,你怎么说这么冷淡的话?你以为是谁救了你?”
      七戒愣了愣,冷笑:“他?”
      不可能,全世界他都可以相信,唯独那家伙他做不到相信。
      他被他伤得太深,那伤口直到他再次遇见他,才知道那伤口一辈子也不会愈合。
      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而后悠悠地说:“没有他,你现在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是吗?他依旧冷冷淡淡地想,没有那家伙,他能活得更久一点。
      上官七戒正想纠正对方的因果关系,可是他却看见男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像是要抱怨他如此冷漠。
      “十八个小时,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撑得了那么久。就是军人也做不到。”男子目视窗外,平静的面容像在说着一件和他们都毫不相关的事似的,这画面映在七戒眼里就像是一个谎言。
      一个难以让他信服的谎言,就算他再天真也不会相信。
      “他……受了重伤?”他轻轻地问,声音中充满了怀疑。
      “嗯……”男子拖长尾音,过了许久,回答的声音很不真实,“断了一条胳臂。”
      “断了……一条……胳臂……”那一瞬间,他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黑白颠倒,他机械地重复念叨,却连自己的声音也不信。
      不管多少遍,不管强调多少次,不管它是不是事实,都像是有人向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啊,估计那条左臂是保不住了。”男子补充说。
      能相信吗?那个一切都应有尽有,那个几乎完美的男人,会少了一条胳臂?
      他屏住气,很长时间都不敢呼吸,安静让他觉得刚才那一瞬只是一个梦,梦刚醒,事实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笑,却又怕笑得太难听。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男子:“那他怎么走的……”
      男子淡然地看着窗外,视线很低,讽刺地笑了笑:“被抬走的喽,就他那样还能自己走的话,我就拜他为神了。只不过,有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七戒问得很平静,连司徒空断掉一条手臂这件事他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男子撇了撇嘴:“抬他走的是联合议会私秘局的人,就在刚才,这个窗户的正下方。”
      男子的幽默感不太讨趣,如果他现在能动得了的话,他就直接冲过去把这家伙丢出窗外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那家伙的画面,紧紧逼得他不能呼吸。
      他无情的背影,他残忍的话语,他冰冷的漠视……
      世界好像已经混淆不清,而他却根本不想分清楚,只想知道,司徒空现在在哪!
      “你他妈的……为什么见死不救!……”他忍不住破口骂道。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光照顾你一个已经不错了。再说,他们如果找不到他,不会乖乖撤走的。”
      上官七戒愤恨地拧住眉头:“这次是什么行动!”
      “我要是知道,我就是你的上司了。”
      男子起身,把堆在桌子上的不同型号的枪械往身上藏,最后拿起步枪:“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把他救出来,不过,看来这个任务我得一个人完成。”他扫了一眼上官七戒,并不指望这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少年能给他增添多少战斗力。
      可是七戒却固执地爬起来,尽管他连说话都显得很吃力,可他却能支撑起满是伤痕的身体。
      “不……我要一起去!”
      “一起送死?”
      “废话!”他有些歇斯底里,“当然是去救那混蛋!”
      “唔……你们有过节吗?”
      过节?!何止“过节”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可以用这两个字来概括,他这一年就过得太荒唐了!
      没有那家伙,他就不会因为医药费倾家荡产;没有那家伙,他的格斗职业生涯不会被迫终止;没有那家伙,他就不会遇到变态教官把他当“工具”一样关起来;没有那家伙,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他强占了他的身体,又毁了他的人生,结果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为了他断掉了一条手臂!
      上帝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那家伙是谁么?”七戒愤恨地咬着牙齿,充满讽刺意味地问。
      “啊,辉夜城主的儿子嘛,他老子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难怪别人要找他寻仇。”男子讥笑道。
      上官七戒苦笑了一下,眼底苍凉:“那家伙要是死了,我该拿什么交差!”

      他为他死,是天经地义。
      他为他断掉一条手臂,也许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人情。

      打了麻药,简略处理了伤口,上官七戒背着背包离开宾馆。何中尉比他先走一步,去打听情报。
      天气有点闷热,火辣辣的太阳让人头晕目眩。何席优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回来,接上官七戒上车,然后开往镇东南郊。
      “哪里来的车?”
      “我们的顶头上司,兰中校预先就准备好了的,看来他还真料事如神,哼。”
      一大队的人都不太喜欢这位从二大队调来的年轻中校,一方面是嫉妒他十七岁就能凭家世爬得那么高,另一方面一大队和二大队本来就是死对头,互相暗地里较劲。当然,也不是没有墙头草,毕竟谁都认定兰华夜未来一定是平步青云的。
      驶出城镇,外面就是一片荒丘,远远的能看见森林,像一条绿色的彩带忽近忽远。
      荒地上长着稀稀疏疏的杂草,起伏不平,车子开得非常颠簸,不过车速还算令人满意。
      “他们是半个多小时前出发的,我们抄近道很快能追上。南边一百公里地是山地,那里适合埋伏突袭。”
      风口里,何中尉的话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上官七戒点了点头,对了对手中的指南针,又看看太阳的位置:“中尉,你确定我们是在往南开吗?”
      “当然,怎么啦?”
      “可是……南边好像是在那。”七戒指着他们四十五度角的另一端。
      “呃……不好意思,可能偏了一点。”说罢,何中尉立即来了个弧线漂移,车子奔向七戒所指的方向。
      上官七戒犹豫了一下:“中尉……”
      “什么?”风口里,中尉大声地呼喊。于是七戒也跟着大声叫喊:“你是不是有点不认路?”
      “……”
      直白地说,就是路盲……
      “还是我来开吧。一直往南对吗?”
      “嗯,对!那就……麻烦你了。”
      结果,七戒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何中尉在副驾驶座上好几次打瞌睡差点脑门撞在挡风板上。
      红野镇东南一百公里,黄沙飞扬的高地,时而是陡峭的山崖,时而又是坑坑洼洼的盆地。七戒和席优把车子停在山丘背面,快速制定了一些计划和应对措施,分配好各自的职能,然后趴在一个土坑里静静等待。
      何中尉对了对手表:“很好,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夜晚对我们有利。”
      在七戒看来,中尉有点局促不安,可是中尉却摸着他的脑袋说:“小子,擅长夜袭吗?”
      “嗯……我闭着眼睛也没问题。”七戒也毫不自谦。
      中尉打量了他一番:“哟,年轻人很有自信嘛,老兵?”
      “进军队一年。”
      “一年就能混到特行部?!你太了不起了!”中尉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听得出是发自肺腑之言。
      虽然他觉得中尉有点用力过猛,不过具有亲和力的人他一向不会讨厌,比如说君文乙轩。
      “小子,叫什么名字?”
      犹豫了一下,“上官。”
      “全名?”中尉有点抱怨他不够干脆。
      他清清嗓子:“上官七戒。”
      “啊……原来就是你啊!”何中尉一边兴叹,一边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年仅十八岁的机械操作兵,每个人在刚见到他的时候都是这个反应,“难怪……”
      他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难怪……难怪什么?难怪他一次次地死里逃生?难怪他能表现得这么冷静?
      这些生存之道都是他的变态教官教他的,是被丧心病狂地折磨和虐待出来的!
      他还能活下来,就是他做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不然,他就死在那座冷冰冰的地窖里了!
      这些事,为什么在旁人口中只是两个字——“难怪”?
      “小子,别死啊。”中尉又摸着他的脑袋,喃喃嘀咕。
      别死,不能死,不要死,不可以死……好像总是有人不断地在向他重复这样的话,可是有时候,他真得觉得活得好辛苦。
      死,不难,却也不容易。
      “他们来了!”
      一个小时后,中尉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天色渐渐暗了,深蓝的天空下一列车队缓缓地从城镇的方向驶来,其中有两辆运输车,一辆大卡车,一辆装甲车和三辆吉普。
      何席优举着望远镜来回扫视了几遍:“奇怪……为什么会有运输车和装甲车……他们运了什么货?”
      “能确定人在哪吗?”七戒扛来火箭炮,调试好支架和瞄准器,准备就绪。
      席优又扫了两三遍:“应该在最后那辆卡车上。”
      七戒透过瞄准镜寻找卡车的位置,那辆卡车旁边紧跟着一辆吉普,与前面的车队脱开一些距离,就像是吃力地跟在大部队后面似的。
      年轻的少尉勾起嘴角:“位置不错!”
      “我负责牵制他们,你去救人。”何中尉快速下达指令。七戒却拒绝:“不,我擅长射击,我掩护,你救人。”
      “你以为队里就你一个擅长射击!”何席优用望远镜敲敲少年的脑袋,蛮横地把他踢到一边去。
      一枚火箭炮射出,在昏暗中留下一道橘红色的残影,正中卡车与前面车队落下的距离中间。黄土飞扬,跟在卡车旁边的吉普车七歪八斜,横冲直撞地钻进了烟雾中,又冲出来,撞在前面那辆装甲车上,引起爆炸,刺目的火焰直蹿九霄,天地顿时又亮了许多。
      尘土飞扬,一时辨不清山丘下的状况。
      “那么,我去了!”上官七戒抱着一把冲锋枪,毫不犹豫地滑下山坡。
      跃入尘土中,不见四处惊慌逃窜的人影,他料到那些都是同行,处变不惊的本事和他不相上下,只是夜黑了,彼此都在试探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他才滚了两圈,就听见枪声,子弹飞溅起他身周的沙砾。
      他躲到卡车一侧,埋伏着,静观其变。
      “谁开的枪!不要命啦!引爆了那玩意,我们都得上西天!”
      那玩意?运输车上的“货”?
      他往卡车头的方向望了望,硝烟粉尘遮蔽了视野,昏暗成为强大的阻隔,什么也看不见。
      显然,这群人正运输着一批危险的“货物”,它很容易被引爆,一旦引爆,威力超乎寻常……难道是核武器?!
      不管了,那个混蛋比核武器重要!
      确认了对方不会轻易开枪,七戒索性大胆地向车尾移动,他的身周没有任何敌人,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拨开一圈一圈的黄色烟雾,他渐渐移到车尾,抓住卡车尾部的翻板,一跃而上。
      潜入卡车中比预料得简单快速得多,车厢里只有两个武装兵,他们刚举起枪就被他的冲锋枪打暴了头。
      血溅在铁壁和他身上,他不为所动。
      何中尉在外面掩护他,处境比他危险,他必须快点撤离,与何中尉会合。
      正这样想时,他看见了他,根本不用寻找,他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在光线昏黑的深处,初看,和那两个倒下的武装兵没什么区别。
      车厢的最里面,司徒空犹如一具破烂的娃娃靠着铁壁坐在地上,满身都是血迹,连容貌都分辨不清。
      他不能相信那是司徒空,除了他身上穿的衣服。
      那一瞬间,外面的枪声就像是消失了。
      “喂!”他几乎扑过去,拼命想抹掉那家伙脸上的血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混蛋。
      “司徒空!司徒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喊着喊着,声音竟然这样沙哑。
      他抹掉那些血迹,渐渐看清这张五官俊美的脸,心被冰凉的肌肤触感刺激得疼痛难忍,比他所受的伤更痛。
      司徒空睁开了双眼,一如既往的冰蓝色:“嗨……你……终于来啦……”
      “混蛋!”七戒忍不住揪起他的衣襟,“怎么搞成这样!”
      “啊……是有点……凄惨……”他却开着玩笑,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
      看对方这样嘻嘻笑笑,七戒怒火中烧,忍不住光火:“给我醒醒!你搞什么!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逃吗!不是把我当肉盾挡着吗!我挨了六发子弹,为什么你还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逃!!”
      他气不过来,他有太多需要宣泄,可是如今宣泄出来的却都不是本意。
      他不知道该骂他,怨他,恨他,还是……
      司徒空还是咧着嘴,轻轻笑着:“兄弟……你来……就为了说这些?……你也不可怜……可怜我……这个……就快死的人……”
      “去死吧你!”七戒忍无可忍地抛开他,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上,手却无法松开了,“去死……你这个混蛋!……居然把自己搞成这样……”
      “嗯……基本上……我想你……应该是来救我的吧?……”
      “谁说的!……你!……”
      七戒低埋着头,视线一直久久地停在司徒空脱节的左臂上,那条左臂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本体,可是怎么看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它显然已经不会再受本体的控制。
      七戒用力揪紧司徒空的衣襟,不知不觉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用头顶着他的胸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难道是……来……和我……同归于尽的吗……”
      明明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却还在开玩笑,这样的家伙怎么会不让人觉得危险?
      可是,却又无法离开他……
      “你的手……是因为我……”他问不下去,而他却淡淡地道:“啊……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啊……结果真的……废掉了一只手……”
      “你!……”七戒捏住司徒空的衣领,不由地颤抖,无力质问,“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为什么……为什么!……”
      司徒空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还好……不是惯用的右手……你不用内疚……”
      “我为什么要内疚!”他撕扯着嗓子抬起头来冲面前的家伙吼叫。
      司徒空愣了一下。
      终于,脸上的泪痕还是被看见了。
      “你……喂喂,你又不是女人……哭什么……”司徒空皱了皱眉,半开玩笑,竟无力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为你……失去一只手臂……你就那么感动?”
      感动?并不是感动那样简单啊……
      “你……我……”他说不出什么,因为那些分量已经沉沉地压在心头,吐不出来,也没有任何词汇能表达那样的分量。
      不是感动,亦没有感恩,本应该是单纯的恨,现在却变得这样复杂。
      他望着他,不知该用恨的目光,还是无奈,又或许是绝望吧。
      司徒空勉力抬起手指,擦拭七戒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很引人犯罪啊……你这张脸……”
      他凝视着他因为情绪激烈而泛得通红的脸,漂亮、精致、清丽脱俗,像娃娃一般水灵,像艺术品一样罕见,若是个女人,说不定会像海伦那样引起世界战争。只是性格如此刚烈顽强,似一匹野马,难以驯服。
      司徒空看得有些专注,眼神微微透出无礼,上官七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忘记了对方已是奄奄一息,他用力拍掉他的手。
      “别碰我!”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司徒空微微地垂下头,垂危的样子又揪起他七戒的心,一跳一跳地作痛。
      为什么,会为这个混蛋心痛!
      “喂,话先说在前面……胳臂不用你还……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要还的啊……”
      “哼!”除了冷笑之外,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用肩膀顶起他的身体,把他慢慢架起来:“你还能动吗?”
      “有点……困难……”司徒空发出一声苦笑。
      七戒发现自己在明知故问,这样还能动的话,他就不是人类,而是怪物了。
      他让他的身体渐渐压在背上,用尽全身力气背起他。
      司徒空又开始啰嗦:“喂……你也……伤得不轻吧……你……背得动?”
      “废话!又不是你背,啰嗦什么!”
      “你……对伤病员也……那么凶……”
      “我——……”
      七戒将司徒空架着拖到卡车车厢边缘,呆呆地看着脚下的黄土。司徒空身子一斜,滑下他的肩膀,他急忙伸手去抱去拉,连带着身体一起跌了下去。
      落在粉尘四扬的黄土上,结果,居然是司徒空做了他的垫背。
      那一刹那,他竟然心乱如麻。
      “喂,你没事吧!”他紧张地急忙爬起来,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口已经裂开。他摇晃司徒空的脑袋,司徒空双眼眯开一条细细的缝,漏出一点点蓝色的波光:“还……还有……一口气呢……”
      听见他的气声,七戒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喂,我说……上官七戒……”司徒空轻轻念叨,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如果这次死里逃生……你……做我的人吧?”
      七戒瞪大双眼,猛然挺起胸膛,远远看着司徒空。
      同样的圈套,还要再来一次吗?
      “我是说……你,调到我身边来吧……像你这样忠心的保镖……全天下也找不到几个……”
      一口断掉的气又续接上,缓缓地从鼻子里吐出,上官七戒呆呆地看着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也许自己被愚弄了都不知道,可是……
      他回到他身边,拉起他唯一的一条手臂,将他背起来:“我欠你的,我会还。”

      如果,你已经离不开他,那些过去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
      不,这并不是等价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默·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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