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直播的绑架案》沐九

24、迁怒

　　还好……还好叶则的怒火是针对自己。

　　第二天早晨，严弈秋来到餐桌，惊讶地发现严叶则已经在餐桌前等他了，少年看了一眼时间，差点以为自己起床晚了，严叶则向来守时，按照之前他应该两分钟后才到。

　　见到严弈秋，叶则手指一滑，将电脑锁屏了。

　　“早上好。”银发男子说道。

　　“早上好。”少年回道，努力做到平淡如陌生人。

　　“你昨晚看了奥伏塞的直播了？”叶则说道。

　　严弈秋没有马上回答，他嗓子被人抓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点了点头。

　　“他是个没用的麻烦，不仅没用而且麻烦，你再继续沾染麻烦，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叶则冷冰冰地说。

　　少年像是被人蒙头打了一棍，但是下一秒他又冷静了下来，回答：“你做不到。”

　　“为什么？因为他的关注度么？还是他被许多人迷恋？”银发青年淡淡地说，“他的关注度有两面性，只要真的把他拉下神坛一次，饿狼们会蜂拥而上，之后的事甚至不用我自己来动手。”

　　严弈秋并不懂娱乐方面的事，甚至他不清楚奥伏塞那些追求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确实地感觉到了叶则的敌意，他沉默了整个饭局，在叶则起身时才开口。

　　“那我呢？对于你来说，我有用么？”

　　叶则甚至都没有回头：“你该去训练了。”

　　严弈秋很快明白了严叶则有用的标准是什么，因为一到训练场，五个陌生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有男有女，并告知他之后这五人会与他生活在一起，最终他得选一个人做贴身的保镖。

　　少年心中的不悦到了极点，但他不是一个向无辜人出气的人，他选择了无视那五个人，但一天训练下来，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五个人相当出色，而且有种非常奇怪的忠心。

　　严弈秋甩开搀扶自己的一人的手，无力瘫靠在墙上，如今他能做的只有找机会离开了，至于奥伏塞，为了对方的安全，他也是管得越少越好。

　　奥伏塞这边，他的信邮寄前就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他写信的过程完全暴露在摄像机面前，根据信的内容，他被指控为诱拐未成年人。

　　尽管奥伏塞这封信主要意思是为了道歉，但是他对两人一路上发生过的事表达了深切的怀念，并强烈暗示还想再来一遍，这样就足够某些未成年人保护者去法院告上一状。

　　这件事的影响就是，张菲小姐收到了一系列奥伏塞的职务解除通知，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军官李泽的换岗通知，经历过跳伞的事后，李泽连夜申请了病假，想必是怕了奥伏塞，想请假找个清静。

　　事已至此，她反而淡定了起来，翻到背面空白处，开始验算今晚的数学作业。

　　反正事情也不会更加糟糕了，她这么想着，赶紧做完作业，待会她还要和同学出去通宵呢。

　　但是第二天张菲睁眼时，事情的确更加糟糕了。

　　因为通宵，她整个人都精神恍惚，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的手机上的信息已经爆炸了，前几天都是让她尽快开直播视频的。

　　张菲看了眼发信人，发信人来自数个政府部门，她脑袋炸了，手颤抖地点开了直播。

　　视频中，一个陌生的带着面罩的雇佣兵用枪抵住了奥伏塞的脑袋，站在雇佣兵旁的瘦小男人眼中是与严弈秋截然不同的恶意。

　　张菲迅速浏览着信息，这次的事故是史无前例的，带头者带了一队完全不要命的雇佣兵袭击了护卫队，并且劫持了奥伏塞。

　　因为这次袭击造成了重大的安保人员伤亡，带头袭击者的脸并未被打码，所有人都快速搜索到了此人的信息。

　　李睿，环亚老总的义子，之前身份信息不明，可能是贫民窟出身，因为和环亚老总在战场上去世的独子长相相似，所以被思子心切的环亚老总收为了义子。

　　靠！这人之前不是被我们老总赶出去了么，据说是干了什么可怕的事，老总还特地发了通告，让我们所有员工不要再理会他，什么……

　　有人在帖子下留言，并被点了一万多赞。

　　张菲慢慢地关掉了帖子，将视线移回直播视频上，视频中，李睿刚刚踩烂了原本在奥伏塞耳中的内置通讯器。

　　“没有皮尔斯的帮忙，我一样可以见到你，现在只有你和我了。”李睿笑道，他抽出了匕首，刀刃在镜头前闪着无机质的冷光，犹如毒蛇的鳞片一般，他用刀刃划开了奥伏塞的脸。

　　“所有人马上就要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他说。

　　“所有人马上就要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他说。

　　在刀刃离开自己的脸的一瞬间，血顺着男人的脸颊滴落在衣领上，奥伏塞“啊”了一声，他疑惑地问道：“只有你和我？你旁边这些人不是人么？”

　　奥伏塞的话让李睿的身体僵住了，下一秒，他的脸被气得通红，他恶言恶气地说道：“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么？”

　　在刀划破奥伏塞脸的那一刻，张菲就明白了李睿的意图——他知道纳米机器的事。

　　奥伏塞和她并不是纯粹的人类，虽然身体与人类完全相同，但却还能控制游离在身体外部与内部的纳米机器，这些纳米机器的作用让他们拥有了某种特殊能力以及快速自愈的能力。

　　他们的身体一旦受伤，纳米机器会迅速自动修复创伤，但是李睿还是估错了一件事，和他们不同，奥伏塞可以选择是否让纳米机器修复自己的身体。

　　张菲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李睿是他们的同类么？还是只是看破了奥伏塞的身份？

　　她是不是该用自己的能力了？虽然根据奥伏塞的说法，她与他们不同，她的父亲是正常的人类，所以就算她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纳米机器消耗光了，她也不会死，但是张菲一直很谨慎地用自己的能力。

　　虽然平时这个能力除了装神弄鬼并没有什么用，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奥伏塞告诉过她，肯定还有人的能力是“离地1毫米飞行”或者“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隐身”。

　　张菲顾不得装扮，她迅速收拾了一下，直奔始发地而去。

　　李睿看了一眼手表，他神经质地抬头低头，仿佛已经无法感受时间的长短，他死死盯着奥伏塞，男人的脸上的伤口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般的愈合，从脸上流下的血已经打湿了奥伏塞的衣领，但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奥伏塞的表情出奇的平静。

　　这不可能？他无法读取这人的思想，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盯着奥伏塞，却无法从奥伏塞的表情看出任何讯息，但是下一刻，他却又似乎从奥伏塞脸上读到了冷冷的嘲讽，这家伙……这家伙简直太可恶了，可是他还有多长时间？为了蒙骗他亲爱的爸爸，他已经耗掉太多纳米机器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错误的读心死掉。

　　更何况，他之前就无法读奥伏塞的思想……要是这人的能力刚好就是让纳米机器在他身上失效呢？

　　“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真面目！让你身败名裂！”李睿吼道。

　　奥伏塞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似乎在表达不屑，他的表情被摄像机完美地捕捉了下来。

　　“我还以为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奥伏塞无辜地眨了眨眼，“因为试图诱拐未成年人和我私奔，联盟法律至高协会已经把我给除名了。”

　　“但是自由恋爱协会、人性解放促进会刚邀请你成为他的名誉主席！”这句话刚说完，李睿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他明明是过来折磨这人的，怎么弄得像是在说单口相声一般？

　　“那些白痴不是觉得你很伟大么？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你打算……？”奥伏塞语气礼貌地询问道。

　　“我准备了一个游戏，”李睿突然直视摄像头，“那个绑架犯，我知道你在看，如果你还想让他活着，那么现在过来见我！”

　　奥伏塞不明白李睿打算干什么，但他突然明白李睿是在对严弈秋说话，他眼睛亮了亮，对着镜头补充了一句：“我也想见你。”他又忘掉了自己的处境问题。

　　“……”

　　看到这一幕的严弈秋虽然不知道奥伏塞的真实心理，但他在半分钟内就收拾好了所有需要的装备，并在两分钟内摆脱了保镖，抢了一辆车冲了出去。

　　严弈秋还没有到事发地的大厦，就警卫队被拦了下来，严弈秋扫了一眼周围，才发现情况比他想得要严重，冲突的规模实在太大，不太可能没有人员伤亡，不远处的地板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尽管没有看到尸体，但严弈秋知道血迹的主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绑匪和奥伏塞长官都要求见他，他是关键人物。”李泽示意部下放开他，他请了假，代替他来值班的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如今正在医院抢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严弈秋质问。

　　“一般到了一定地位的人都非常惜命，没想到会有人傻到豁出自己的命去绑架奥伏塞，”李泽倒是非常冷静，“不管奥伏塞是死是活，李睿的下半生算是毁了。”

　　“……”严弈秋眼下并不关心什么李睿的下半生，他关心的是奥伏塞，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疯子，他一开始能遇到奥伏塞，也全是拜这个叫李睿的人所赐，这人计划接近奥伏塞很久了。

　　“我们已经联络上了环亚的总裁了，让他来进行劝说工作，你这里先呆在这里……”李泽的话没说完，一个白发老人就冲了上来紧紧抓住了李泽的手。

　　严弈秋立刻认出来了这位老人就是那位环亚的总裁，李睿的义父。

　　老人似乎神经已经有些不正常，他念念叨叨：“你们不能杀了他，他就是我失去的儿子，他不止是长得相像而已，他不是克隆体，你们都知道克隆体没法活过成年的……而且他有我儿子的记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我失去的那个孩子，你们不能杀了他啊……不能啊……”

　　“这就是你请来的劝说对象？”严弈秋问。

　　“……”李泽没吭声，挥手让人把老人带了下去。

　　“如果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必须事先提醒，主犯的情绪并不稳定，他的行为预测非常困难，你的人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严弈秋没有回答，他扔掉了自己手上的枪，直接走进了警戒圈，进了雇佣兵控制的范围。

　　看着接近自己的面罩人，严弈秋默默举起了手，任由对方搜身，搜身完成之后，对方也没有用手铐铐住他，仅仅用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另一个摄像机从角落飞了出来，开始拍摄少年的脸，少年从大厦底下抬头看着顶层，他看不清楚奥伏塞的情况，只能估测个对方大概的位置。

　　信号传输到了顶层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严弈秋的脸，李睿冷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这种人对他是真心在乎的？”

　　听到李睿恶毒的问话语气，奥伏塞的视线甚至没有从屏幕上严弈秋的脸上移开，他脱口而出：“难道还是装的？”

　　李睿的神色越发阴戾、可怖，他的嘴几乎是扭曲着吐出话语：“好，很好，那么我们来玩个游戏。”

　　李睿拿出一个遥控器，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按钮，他嘲讽道：“你知道现在多少人围在我们旁边那栋大厦看现场么？拿着他们可怜低分辨率的望远镜？”

　　“我在他们看热闹的大厦里安装了足以炸断整栋楼的炸药，这个是炸弹遥控按钮，这就是那些人想看热闹的代价，看到这里的人也不要想着现在跑，只要看到一个人从那栋大厦里跑出来，”李睿冷冷地补充，“我就马上引爆炸弹。”

　　奥伏塞脸上的表情变严肃了些，似乎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这个游戏就是，你的命、楼下那个少年的命、和你面前这一栋楼人的命，三个之中，你选一个杀死。”李睿表情狂热地看着奥伏塞的脸，他盼望着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挣扎、痛苦以及人性的贪婪与自私。

　　读心能力让他知道了人的丑陋，也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丑陋，这个人除去完美的外表，内在一定也是肮脏的，他那些追求严弈秋的举止也一定有着难看的内幕，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美好，这种人不会爱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