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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九章 眷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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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真气奔腾,如潮汹涌,犹如蛟龙,在经脉间遊转,时而似跃空出海,时而似俯冲入底,回旋往复,驾驭自如。那舒畅快捷的感觉,让我为之一振!
成功了!成功了?
我终于打破了自己两年来难以逾越的瓶颈,达到了寒冥功的第九层!
这意外之获,让我欣喜不已,之前的惆怅,全然抛在了九霄云外。
心下长吁口气,缓缓收功。
微启眼帘,却见于不远处,一抹白影静默而立。
雪衣飘飘,袖袂飞扬,似精灵跳动,又似霜蝶飞舞。
“哥哥,为何尚未休息?”说至最后,疼惜之意,彰显于外。
缓缓回身,清幽的笑意,已如空谷兰花,绽放面颊。那黑亮似墨玉般的眼眸,清泠而莹润,点点银辉,闪耀其间。
“雪儿,九层已就,是吧?”哥哥举步而来,行至我身旁,缓缓蹲下。
嘴角微曲,甜甜地笑了笑,“哥哥所言不差。”
哥哥抬手,轻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含笑说道,“料你修行,故而特意等候你的佳音!”
“哥哥真好!”我开心地亲了亲哥哥的脸庞,继续道,“可这般守候,雪儿心里……”说着,我轻轻抚上了哥哥近来越发消瘦的面颊。
哥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道,“这样的日子,以后恐怕难有了,就让……”最后的话语,全然消逝在了深深的叹息中。
那墨色琉璃似的眼眸,缓缓暗沉下来,几多惆怅,几许眷恋,飘忽其间,似风起,似云涌。
本有些喜悦的心,在哥哥这伤感的话语中,不由渐渐阴霾弥空,愁云密布。
清灵出尘的哥哥,本似仙人般,不染红尘欲色,可如今变得这般……
心不由揪紧,好似万千银针刺过般。
“哥哥,……”微蹙眉头,疼惜地轻唤,
哥哥摇摇头,顺势牵起我,“咱们走走吧!”
随之起身,颔首回道,“嗯。”
方欲起步,哥哥却似骤然想起了什么般,又不由停住。
“雪儿,饿吗?”哥哥紧拽着我的手,关切地问道。
微微一笑,点点头,“有点。”
哥哥一听,不由眉头微攒。转瞬,他眸光一亮,似想起了什么般。
“雪儿,等等!”说着,哥哥已放开我的手,向不远处的一丛已冥灭不定的篝火奔去。
自其支架上取下一只尚兀自烘烤着的什么东西后,便迅即地奔了回来。
哥哥将手中那只焦黑、已看不清到底何物的东西,递了过来,“雪儿,给!”
我将其接了过来,拿在手中转了转,到底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哥哥徐徐垂下眼帘,双唇嗫喏了几许,方低声说道,“我烤的兔……”
“呵呵!你竞会烤……”话未说完,我已忍不住咧嘴笑开了。
哥哥那白皙的脸庞,立时破天荒第一次,红到了脖子根。
眼见尴尬之色显现面庞,我忙不管不顾地拿起那黑糊糊的东西,大啃一口。旋即,夸赞道,“嗯,不错。好吃!”
“真的?”哥哥斜眸,有些不大置信地眄向我。
我一边用力地点头,一边继续大享那焦黑的兔子。
焦苦在口,甜蜜于心。
斯时,哥哥已敛了那几多难堪,回复以往的清泠,浅浅地笑笑,“那我尝尝!”
我一轩眉,瞄眼欲一品兔子的哥哥,将兔子“嗖”地一下,迅即拿开。
“我正饿着呢!”故作生气状,瞪着哥哥。
哥哥轻扬嘴角,淡然一笑,不再坚持,只是拉起了我的手,向长滩尽处走去。
冷月如霜,清辉似水。长滩似练,消融于那轻雾迷朦的天际。
远山如黛,好似墨影。密林幽谧,烟霭深深。
我和哥哥携手而行,漫步在银白的石滩上。脚底硌砾,掌心温润而柔软。
静谧飘扬,默契悄升。不觉间,方才的欢快,在无言的沉静中,逐渐消逝。一抹伤感,又似浮云薄雾般,在我和哥哥间漾起,盘旋腾挪,袅袅飞舞。
“雪儿,先前不悦,是为了莫测前路吧?”哥哥徐步而行,缓缓问道。
方才之所想,明面上是觉得与己无关而惆怅,然实际上,确是因为哥哥所言之故。
我,表面看来,坚强而勇敢,实则心灵深处,却还是有些柔弱的。在艰难、险恶面前,也会想着退缩。只是,情势所迫,由不得我。
喟然长叹一息,点点头,“哥哥最知雪儿的心。”说话间,不由驻足当地,举眸,望向哥哥。
哥哥面宇,沉静如水,眸子深沉,好似碧潭,丝缕坚毅,如波潮涌现。
“雪儿,很多事情,是无可选择的。既然必须面对,就勇敢迎上。哥哥,会在你身旁,一直支持、陪伴你。”坚定的话语,一反往昔的柔煦。
哥哥,就是如此,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我最需要的东西。他,外柔内刚,与我性格恰好相补。而我固执之时,他却总能婉转于对。我觉得,上天让他出现在我的身旁,是予我最好的厚赐!
我重重地点点头,“哥哥放心,雪儿定能应付!”
晚间,我那惆怅的心绪,其实是很危险的,若不加遏制,很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之弱点。
哥哥含笑颔首,以诗回应。
“寒月冷山夜茫茫,
霜风凄紧落银潢。
携手共行迎萧萧,
誓与西风争先行。”
报以一笑,反手紧了紧哥哥的手,点点灵犀已了然于心。
第二日天朦朦亮,我们便启程了。沿路顺畅,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自那夜和哥哥月下谈心后,我一扫之前的情绪阴郁,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和镇定。
上官旭,也不再出现在我的身旁,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独处一隅。
我们一路风餐露宿,昼行夜伏。终于,在十五日后的子夜,踏入了京邑之界。
按例,至此,外公迎候之任务,便已告完成。之后,便得由京畿守备接手。故而,我们便暂时驻扎于当地,等候外公入城复命,以得到之后的诏示。
京师,较寒冥谷,甚为偏北。故而,隆冬之夜,更为寒烈。
夜宇如墨,铅云压顶,不见繁星,难觅月色。
北风朔朔,呼啸怒吼。声如狼哭,势如鬼嚎。厉如刀割,冷如寒冰。
郊野之地,一片枯寒,草萎横卧,树瘦余枝。随风摇曳,低低哀鸣。
虽身披大麾,我依旧冷寒入骨。不觉间,悄然颤栗。
本来常居南地,极少用得上厚袄,而此次出行,原就匆忙,并未准备。虽然有凌杰送的大麾,但……
怔想间,一个温婉如水、纤柔如絮的声音,攸地随风飘入耳际。
“公主,穿上吧!”
冷彻不已的我,听闻此语,如夜行见光,心下不由暖意溶溶。
回首而望,含月已为我取来一件宽大的墨色夹袄。
定睛一瞧,这并非我物,当是师傅……
想着,不由问道,“是师傅让你来的?”
含月点点头。
师傅伤势方愈,当更用得上。况,一件袄衣,既便可与我御寒,却难以解决哥哥、凌杰他们的冷寒。既然如此,莫若……
思定之后,摇首道,“含月,还是让师傅披上吧!我想,……”说至此,不由犹豫一晌,方将那两个似有些难于启口之字,送出了口,“父皇,当不至于让我在此受寒吧!”
“好的。”含月垂首应承,旋即,便欲举步而回。
“等等。”我蓦地忆起一件事,忙唤住她。
“公主,有何吩咐?”含月回身,恭敬地问道。
自攸晴之事后,含月与我生疏不少。
长叹一息,我徐步踱到她身前,“月姐姐,你怨我狠心,逼死攸晴?”悠悠话语,暗泻我心中的忧虑。
攸晴之死,事实上,咎由自取。虽然,从感情上,我依旧有些难以割舍,但她对师傅做出如此狠毒之事,让我绝难放过。况,以她之偏激心态,就算这回我饶她,她必还会旧心不改,重蹈覆辙。既然如此,那我必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含月静默片时,方缓缓摇头,“攸晴自甘灭绝,无可怜悯。”说着,她又凝想一晌,才继续,“小姐,以后请唤奴婢含月吧!”
我一怔,顿时明悟含月这份疏离源于哪里。虽然不愿生疏如斯,但不得不承认,此举非常明智。
轻轻点头,“知道了。可,在雪儿心里,你依旧是我的含月姐姐,是那个宽容厚待于我的姐姐。”说至此,深叹一息,方有些悲伤地说道,“姐姐待雪儿的好,雪儿永记于心。”
说话间,儿时的美好,又悄然浮现脑海。照映如今,心下不由伤感不已,凄伤如潮。
“谢谢公主!”说着,含月手捧夹袄,恭谨施礼,“公主待含月情深义重,含月难报丝毫!请公主放心,只要公主需要,含月定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我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说道,“含月,此番说辞,并非要你发誓表心,我只是希望我们独处之时,还能如往昔一般,希望在这陌生的宫廷中,能保留一份纯净、清新之地。”
含月一听,身子一僵,转瞬,她缓缓起身,沉默须臾,方回道,“知道了。”说罢,便默然趋退。
目送她那娇小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茫茫夜色中,心下已顿悟: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保持往昔,只是我一厢情愿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