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46、久别故人

　　明瀚的事已经盖棺定论，慧遥即便心中悔的肝肠寸断，也无济于事。
　　小瑜安慰她，“就算他不当警察，也会有更好的出路，毕竟他是慕家的人啊。”
　　这话也对，慧遥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管江明瀚跟慕清雯沈麟君以后会怎么样，她不想也不敢再有任何搀和了。
　　对于黄一迪与丽秋的问题，慧遥也没问过，虽然很想知道丽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却又一点也不愿沾染这样的事。
　　倒是事后，黄一迪好像没事人似的坐在老板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询问慧遥最近的工作状况，“你最近来公司这么久，眼前这些文件哪些是特殊要件，哪些是一般流程，以及所有要走流程的，要注意的问题应该都熟悉的差不多了吧。”
　　“多谢老板关心，都熟悉了。”
　　“很好！”黄一迪眉头一挑，随即丢掉手边的文件，从带锁的抽屉中拿出个人私章摆在慧遥眼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语出惊人，“从现在开始，你不在是我的秘书，而是我请的特别助理。这个印章交给你，以后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你可以全权代表我处理！”
　　这个惊人的任命就像一块儿光滑璀璨的大金砖“砰”的一声从天而降，砸得慧遥根本来不及辨别真伪，只是脑袋混沌，眼冒金星，迟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你不愿意？”黄一迪瞅着她这个困惑的目光，无所在意地笑着，“我只是遵守诺言，给你想要的机会。你来这儿快两个月了，该学的该懂的也都差不多了，你应该自信自己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而不是在这儿疑神疑鬼。”
　　慧遥抬眼凝视，而他只回之于毫无目的的“纯洁”笑容，她不禁暗暗捏一把汗，“我就想问一下，你如今对我‘委以重任’跟丽秋有关系吗？”
　　黄一迪面上的笑意停滞，转眼瞅了她一眼，“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就不接受了。”
　　慧遥不假思索，“是！”
　　黄一迪眉头微拧，随即云淡风轻，“是，可我所说的是，未必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是。”
　　慧遥眨巴了有些纠结的双眼，“那么，你这又算是收买吗？”
　　黄一迪眉头微微颤动，随后拧出丝丝落寞，“随你怎么说，总之现在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件好事，尤其是丽秋。你昨天在宴会上及时堵住了张安伟的嘴，看起来，你也不想她难堪。而且，这是我的私事，你也没资格过问。”
　　让她难堪的人是你吧！
　　慧遥在心中横了他一眼，而对于这个认命，如果顺势而为或许还有一探究竟的可能，更重要的是，特别助理这个位置不管是作用还是薪金都太诱人。
　　有句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有言曰，早死早超生。在债务缠身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值得再赌一赌。
　　有了这个身份，接下来她不止要对黄一迪负责，更要直面孔诚和黄利耀，未来的路是康庄大道还是龙潭虎穴全压在今天的选择。
　　“好，我接受！”慧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收不回来只能微笑面对，“谢谢你的信任。”
　　黄一迪拍手一笑，“痛快！”
　　一锤定音之后，慧遥的内心忽然轻松而又沉重，紧张而又激情四射，在福祸难料，敌友难辨的情况下，她思绪百凝成结，尤其想到丽秋在其中可能的作用就坐立难安。
　　对于黄一迪的提议，黄利耀并没有立即表态，只盯着慧遥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应允。
　　马伟不懂黄利耀的用意，便试着询问他，“一迪坚持这么做，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而且，您现在真的信任钟慧遥吗？她这个人一直很不听话的。”
　　黄利耀面色不动，口吻却令马伟鸡皮耸起，“不听话的人，会有她应该有的下场。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而孔诚对于黄家父子已经达成的协议，也只口头阻挠了几句也就不再过问，“这对父子对这个女人倒是都上心的很，我倒是越来越有兴趣看看他们在打什么算盘，说不定这个女人到时候还可以为我所用！”
　　于是，慧遥顺利从总经理秘书变身特别助理，身价立即金光四射，令众人瞠目结舌，很快闯入茶余饭后的话题榜首。
　　在过去半年被打压，又被破格提拔，大起大落，慧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高处不胜寒的压力随之疯涨的同时，一颗心也在忐忑不安中奋力扬帆起航！
　　三天之后，丽秋终于主动联系了慧遥。
　　阔别两三年，这对之前在德和商贸相互扶持，之后又音讯全无的好友终于正式见面问候。
　　见面之前的激动，和即将见面的情怯，都在相顾无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慧遥原本心情复杂，徘徊着要不要痛骂丽秋一顿，好让她尽快离开黄一迪。
　　然而，当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那一刻，慧遥却无语凝咽。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别人知道的往事和秘密，那些可能是丽秋的伤疤，也可能是她的幸福与甜蜜。
　　丽秋的目光明明是相见的喜悦，却盖不住厌俗的冷漠与凄然，宛若惯看秋月春风的白发老翁，泰山倾倒于前都提不起她更多的情愫。
　　三年来，她消瘦了不少，面色也泛黄没什么光泽，过得应该也不太顺利。
　　而这一切，恐怕要拜那个那天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所赐吧。
　　想到这儿，慧遥心中就对黄一迪恨得牙痒痒。
　　记得丽秋当年提过，有一个人曾苦苦追了她多年，如今看来，应该是黄一迪无疑了。
　　即便老早就洞察黄一迪并非实质性的花心大萝卜，可当这个结论在慧遥脑中成形时，她依旧感到被丢进了炒锅中煎炸烹炒，外焦里黑。
　　富思诚的明争暗斗，险象环生，也不知道丽秋当年经历了什么。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是黄一迪当带给她的。
　　慧遥不信睿智如丽秋会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是，丽秋为什么会明知黄一迪已婚的情况下，还要带他出席初恋情人薛阳的订婚宴会，是被刘盈逼得，还是被薛阳逼得，还是被黄一迪逼得？
　　当慧遥为这几个人各自复杂的关系定位黯然伤神时，丽秋只淡漠地搅动手边的咖啡，“上次的事，谢谢你帮我圆了过去。”
　　“瞒得了一时而已。丽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重要了，”丽秋漠然透着微笑，“都过去了，还谈这个做什么。”
　　“只是我不明白，你当初明明已经全身而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淌这场浑水？”
　　“我不想回来！”丽秋字字有力却又不掺杂半点情愫，随即冷涩淡漠，“只是有些事，不是想回避就避得了的。我知道黄一迪已经结婚了，也知道他老婆已经怀孕了，我也没想再跟他牵扯什么，这次遇见，纯粹是偶然，也是迫不得已。你也看到了刘盈那副尊容，她怕我出现给她跟薛阳带来什么麻烦，硬是要我证明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带黄一迪去参加她的订婚原本只是想她安心，却没想到她——，”她微叹口气，“算了，总是这个样子也是她自取其辱。”
　　原来只是这样，慧遥暗暗松口气，“可你要知道，你不想招惹刘盈，她却一直当你是假想敌，什么都要跟你比，还一定要比过你。你不愿意再跟黄一迪牵扯上什么，我看他也未必这样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不再见他们就是了。”丽秋清冷微笑，放下调羹，“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昨天才知道，你在黄一迪身边当秘书，他很器重你。”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得到确切答案，慧遥稍稍安稳的情绪不过零点几秒就骤然紧促，如果不是因为丽秋，那黄一迪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丽秋，凭你对黄一迪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丽秋的睿智敏感如初，不过瞥见慧遥疑云密布，便也不打算深究，“黄一迪，不是什么坏人，本质上，他其实很简单。”
　　“你，确定！”慧遥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丽秋。
　　丽秋风平浪静，“这是我对三年前的他的评价。至于现在的他，我也有些看不明白。可能跟他父亲时间久了，已经变了。”
　　慧遥眉头微舒，顺势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看待黄利耀呢？”
　　镇定冷淡的丽秋睫毛微颤，“他，你心中应该也有杆秤，在富思诚，孔诚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可你最应该小心的，是他！”
　　“那，你觉得，他们父子聘请我为特别助理，会有什么深意呢？”
　　手边的咖啡一阵剧烈的晃动，丽秋略带惧色与惊色，“你答应了？”
　　慧遥微微叹气，无奈而又卑微，“为了还债，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哦，”丽秋低头搅动那些浓稠的液体，再抬头已风轻云淡，“我已经离开快三年了，有什么深意也是胡猜。只是，富思诚的内斗太厉害，为这点，我不建议你接受这个安排。”
　　丽秋这个微妙的反应有点激烈，慧遥忽然有所顿悟，“丽秋，你当年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当上了德合商贸的总经理，也是因为，他们吗？”
　　端着咖啡的手与丽秋的目光一起停止了半秒，微微放下，“当年的我跟现在的你有些共同点，可也并不一样。所以，你没有必要拿来做类比。而且，你现在面临的情况跟我当年也不一样，你可以拿我做反面教材，却不用那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