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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铸剑娘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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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经过剑城,已然是多年以后。时光磨碎了记忆容貌,我的两鬓已染秋霜,我卖过很多药,做过很多笔生意,却再也没有人向我讨要醒丸,当年的方芳青,说不得从剑客的手头得到了她想要的玩意。
一切遥远得像我不经意间做过的梦,模糊而朦胧,无论是方芳青亦或铸剑娘,面貌早已忘却,依稀只记得似是江南婉约,我倒还想得起院中白玉兰的冷香,以及那晚的月色,我对月色总是易记。
这不是当年的三月时节,盛夏烈阳,城内游河也无多少游乐人。吱呀的小渔船载着我和阿昏。阿昏这么多年依旧不爱开口,犹似跟我游历的前些年月话说得太多。
水波凌炙,谁家的孩童顶着毒辣日头,随手摘了河中荷叶遮顶。坐小石台阶,垂钓桥头,鱼篓里不知有多少鲜活鱼虾,却摘了两枝白荷插篓。
岸边一排鳞次节比,屋里想来闷热。菱窗轻支起,小女姣好,眺目远望。团扇轻摇。
上头画的是哪时哪代的美人容貌,看不清晰。
铸剑堡是个大家伙,占了山头。气派庄重应是所该。我爬上山头,看到的第一眼却是荒凉。当年高立的旗帜不知飘往了何处。堡楼碉牌无人修护,早已斑驳,上头爬满了青苔。
小径曲折弯曲。我第一次来,并没有览过全堡,这是第二次,倒是见了不少从未见过的地方。
剑很多,这就像废话一般。铸剑闻名的铸剑堡,剑多有何奇怪。古听闻有剑冢,埋剑无数,铸剑堡无剑冢,却有剑阁。剑阁的模样与江南水乡温婉缠绵的画风毫不相衬。或者说,铸剑堡本身就显得过于粗犷,青石垒就。
剑阁很大,一大片旷阔的场地,无遮无拦,高高的石台筑起。剑之名以锋利闻。束之高阁为藏,现之于世为放。
我脚步轻移上了剑台。入目数不清的剑,剑悬于顶。排排列列,行就一番天地。寒光烈烈,经霜戮血否,不可知。再好的剑无人拭锋,也会生迹锈陈。
手抬高了也触不到头顶的剑尖,我时刻怀疑它们会不会在下一瞬,挣脱世人的锁链,直坠而下,滑过我鼻尖眼前。
我觉得我应该立马跑开,从远处观看,可是我没有,缓步而行,山风打啸。剑流由风,叮叮当叮叮当,煞是好听。这里每一把剑,都是铸剑堡历代所传。我不知道铸剑娘在上头挂了几把自己的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答案。
江湖传闻,铸剑堡在多年前一个月夜,全堡尽遭屠戮。有没有活下来的人,无人得知,毕竟也没有哪个跳出来声称自个儿是那个夜晚的幸存者。此等大事官府自然是会出面干预。
尸体收了不少,但方芳青,这位铸剑堡的堡主的尸首。寻遍全堡也不得见,便有江湖人称,是方芳青疯癫了,屠了铸剑堡全堡。此言无凭证,方芳青的兵器罕见得很,是一串九连环。玄铁打造的。而那全堡的亡魂,却死于剑伤。
没有人流传关于铸剑娘的消息,事实上,江湖中人,也无多少人知晓铸剑娘的存在。女子铸剑本就不易。江湖儿女本是豪情客,无奈铸剑一道自古以男为王尊,不曾去过铸剑堡前,我所听闻的,不过是铸剑堡有一位神秘的铸剑师,不见外客,并未言明男女,江湖中人自当那是个男子。
所谓的男子在江湖人的口中自然是随方芳青一般失踪了,我却知晓铸剑娘,她有没有逃过当年的屠杀我未可知。屠杀者又是何人,会不会是铸剑娘自己,那般红衣招摇一脸平淡的女子有一把世人皆不知晓的天下第一剑,剑无名。
亦或是药仙口中的那个剑客,这一切都由岁月掩埋。
再转身,我脚下踢到什么小物件,随处滚了出去,脏兮兮的。
拾起去看,寻常拨浪鼓罢了。
世间有剑城,却再无铸剑堡,现在它只能算是一片废墟,承载着当年我所听闻的只言片语,底下大小故事。
谁入了谁的魔,谁入了谁的障,所求为何。
这一场来访,无因无果,上演着谁的悲喜。
渔火欲点,剑城在小船的身后慢慢变成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瞧不着。
“阿昏,这莲花好看吧。”阿昏依旧不回答我。
身后的药篓摘放了两支白荷,伴夜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