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不负情深》summer不具名

5、第五章

　　五、彼岸花开

　　听风楼当时的当家在那场交战中死去了，听风楼大半被毁，我捡到左展瑞的时候他灰头土脸的完全看不出是听风楼的少主。我当时只以为他是哪个家丁的孩子，只是他的眼睛吸引我，像一头小兽，尖锐却无力。

　　我想这个孩子捡回去肯定有意思，没错，我那时只是觉得好玩。身为符谷城的少主，我并不能真正像父亲一样，潜心于武林，我不喜欢杀戮，但我也对此并无作为，我不是救世主，也不妄想去改变这个世界，我只是想有点自己喜欢的乐趣，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当时并没有将左展瑞带回符谷城，而是同他一起生活在石麓山的另一边，所以他并不知道我和符谷城的消息，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魔教的少主。从杀场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并没有过于严重的伤，只有心里极度防备，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他的心打开，让他对我露出笑脸。那时候他对准我笑，我捏着他的脸，这种微小的幸福，让我满足。

　　所以我一直期盼和他共同生活下去，我的父亲在江湖各处掀起交战，他痛恨武林，发誓要用血染红他们，他爱极了我的母亲，却对我没有特别的感情，我离开符谷城在外生活，他派人来见我的次数也是相当少，只有我母亲忌日的时候他会准备派人来接我，在我母亲坟前上柱香，再跟他吃一顿沉默无语的饭。

　　还小的时候，很多次我都想开口问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母亲的死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这样激起江湖众怒，真的能够为她报仇吗？

　　可是我看着他在我的母亲坟前立着，英伟的身姿甚至有了些萧索的感觉，我便无法开口，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深爱过一个人，所以我不懂，要为一个人颠倒世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我奢望过简单的生活，每次从符谷城回去，看见左展瑞呆呆的站在院子门口等我，我就想，一生这样过完也没什么遗憾。

　　但是，时光是无情的。

　　给过你多少美好的曾经，就会毁掉你多少美好的未来。

　　手腕、脚腕上的铁链叮叮当当的响，成为这空无一人房间里唯一的声音，自那天算起，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他，我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他好像真的把我从这个世界上轻轻地抹去了。

　　和那株倒下的梧桐一样，因为丑陋，因为不似曾经的美好。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抬起手就可以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他比我明白，他全家上下都死在他面前，他年少时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我，所以他尽管恨我，但他也怕我死掉，只是，展瑞呐，我好像撑不住了……

　　我本想活着承受你所有的怨恨，可是原来我也是脆弱的，我害怕你憎恶的眼神，害怕你厌恶的话语，害怕你的表情，害怕你对别人露出笑脸，害怕我们真的没有未来。

　　到如今这一步，我居然还奢望和你永远在一起。

　　不知道我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嘲讽。

　　早上他临走前，我说想吃栗子糕，果然到中午他就拿过来了，外面洒了层糖分，盛在盘子里雪白雪白的，我慢悠悠的将盘子里的糕点都吃完，然后伸手将盘子磕在手腕的铁环上，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锋利的碎片刺进了我的脖颈……

　　我看他震惊的表情，伸手暴怒的将我手中的东西打飞出去，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防止血流出去，一手劈断了我身上的铁链。

　　抱着我冲出了门。

　　那个中午的听风楼很冷，很多下人还蜷着手在角落里避风，看见他抱着我几乎飞出来，吓得跪在地上，陆轻柔似乎一直在等他，看他带着人出来，不解地跑过来，“做大哥，这是……”

　　陆轻柔看见他怀里的我，脖颈上的血止不住的流，娇嫩的小脸吓坏了，“秦小师父？！”

　　“滚开！”左展瑞推开了陆轻柔，我朦胧中看到她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她看着我的表情极其复杂，我想这下还是瞒不住了，她在听风楼中的半个月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大夫的门被一脚踹开，左展瑞将我放在床上，“救活他！”

　　大夫有些惧怕他，但还是唯唯诺诺的上前了，“盟主，您先松开他……”

　　“救人！！”他不松手，握得我生疼，我挣扎却被他捏的更紧，他声音沙哑的对我说，“秦君安，你安静点。”

　　他的衣服上都是我的血，脸色惨白，倒像是受伤的那个人。

　　大夫不敢怠慢，姿势怪异的给我检查，“盟主，秦公子伤得不重，只是失血过多。”

　　“他留了很多血。”

　　“血管划破了，流血是自然的，幸好秦公子力气小，伤的并不深。”大夫拱手，“盟主还是先放开公子吧，在下要为他包扎。”

　　他这才松了手，只是蹙着眉看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我笑着冲他伸手，嗓子很疼，让我说不出话

　　他握着我的手，“一会儿再休息，现在不能睡。”

　　“展瑞，展瑞，阿展……”我想叫他，

　　他小的时候，我逗弄他，就叫他阿展，他听了就跳脚，赌气别过脸，表情生动。后来他只要生气不理我我就叫他阿展，他总会反驳，然后才会意识到上了我的当。

　　上了药，大夫便退下来，临走前嘱咐，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否则伤口崩开，要好也没那么容易。

　　大夫走后，他就静静地站在我床头，居高临下的看我，许久许久，久到我都要睡着了，他忽然开口，“你真的想死吗？”

　　“……”

　　“你是真的想死，还是想迫我妥协？君安，你很了解我，可是你却忘了，我也同样了解你。”

　　他半蹲在床边，目光深沉的看着我，“你别让我把你的四肢打断。”

　　我抬眼，看他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眸子，这是我最疼爱的人，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陪伴他，他不想看到他这样。

　　“别说话。”

　　他给我盖上被子，紧紧搂着我。

　　多了好一会儿，门外有侍卫来报，说是陆轻柔求见，他看了我一眼，让那人带陆轻柔进来。

　　“秦师父你怎么样了？”陆轻柔一进来就看到我和左展瑞如此暧昧的姿势，但她选择了无视，担忧的跑到我身边询问我的伤势。

　　她想要拉着的手却看到我手腕上的半截铁链，“秦小师父，这是什么？”

　　“他没事。”

　　她皱眉摇摇头，“左大哥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吧，你去休息，我来照顾秦师父吧。”

　　“不用。”

　　“左大哥……”

　　左展瑞没给陆轻柔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冷着脸开口，“陆姑娘，我叫你进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娶你。”

　　“……为什么？”

　　我和陆轻柔同时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因为秦师父吗？你喜欢自己的师父是吗？！”陆轻柔黄鹂般的声音此时听上去格外刺耳，“左大哥你是变态吗？”

　　“随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娶你。”

　　陆轻柔脸上的表情几乎绝望，左展瑞在她心里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现在这个梦破灭了，而且是以及其丑陋的方式。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她喃喃自语，最后将矛头指向了我，“是你害了左大哥，是你……”

　　“陆轻柔，别用你的手指他”

　　陆轻柔震惊错愕，现在更是愤怒和羞辱，“这样的事为天下人所不耻，如果我告诉我父亲，你以后都没办法在江湖上立足！”

　　“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回到青玄阁”

　　“你什么意思？！”

　　左展瑞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青玄阁再搞什么鬼，已经和西域的沙通教结盟就能得到震动中原武林吗？可笑。”

　　“你说我父亲和西域的人结盟？”

　　“把你留在听风楼里做内应，是你父亲早就计划好的，我不过将计就计，如今你人落在我手里，想要回去恐怕没这么容易。”

　　我从不知道青玄阁主有这样的打算，我还希望左展瑞能够迎娶陆轻柔，想到这里，我不禁害怕，下意识地拉住了左展瑞的衣袖，他搂着我，似乎感觉到我在发抖，轻轻地拍我的背，“来人，把陆姑娘带下去，好好招待。”

　　“左展瑞？！你们放开我！爹爹！爹……”

　　陆轻柔不过十八岁，眼前的骤变让她无法接受，尖叫着被带了下去。

　　左展瑞低头看我，眼神里似乎有明了一切的深情，“你看，这就是你想让我娶的人。”

　　“……”

　　“你是不是真的累了？”他打量着我，“如果我答应放你走呢？”

　　这句话让我瞪圆了眼睛，他轻笑，指腹擦过我的脖颈，“睡吧。”

　　师父。

　　在梦里，我听见他加我师父，他很少叫我师父，小时候被我诈过，叫过一两年，后来他长大了，人也精明了，武功渐渐和我持平，那时候他开始叫我君安哥哥，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常有事没事挑着眉叫我君安哥哥，再后来，他真的长大了，心里隐晦的感情冲破了牢笼，那时候他开始叫我君安，他说要像个男人一样照顾我，他说我是他的责任。

　　但他叫我师父，总能让我想到最初那些单纯干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