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51、芭蕾

　　透过茂密的花丛，聆风突然在柔柔的微风中感受到流水的气息，好奇之余，她轻轻地起身，拨开身畔的花枝。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平静的湖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偶尔有几只水鸟飞过，扬起一圈圈涟漪。
　　湖畔四周是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在聆风看来却仿佛是随风而动的芦苇。疏密有致，又质朴可人。
　　随手拣起一粒小石子，往湖面扔去，看着它在湖面上激起几个水漂后又归为沉寂。
　　在远离宫殿嘈杂的庭院里，隐匿着的这个幽静的湖泊，一定是人迹罕至的。没有精巧的画舫神气活现地破坏宁静，没有刻意粉饰的小桥割裂明镜般的湖面。独善其身地品味一番安静。
　　这样的湖，无疑是非常的幸运。
　　聆风不由留恋起这样的湖泊来，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阳下，能够亲手触碰到四季的轮换和星辰的运转。
　　如果这里有天鹅，那就一定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天鹅湖”。
　　对于每一个学习芭蕾的女孩来说，白天鹅奥吉特都是一个最为圣洁的梦幻。不仅仅因为柴可夫斯基几乎完美的乐章，不仅仅因为“天鹅之死”近乎绝艳舞姿，更在于这幕四幕舞剧所诠释的那个有如信仰般存在着的传说。
　　白天鹅那合身的舞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聆风感到怀念。在舞台聚光灯下的记忆，早已不是台下如雷动般的掌声，只有那清澈而忧伤的旋律，以及奥吉特无悔的纯洁爱情。
　　和她在舞步上极为默契的那个帅气的舞伴，饰演吉克菲尔王子的同学，他的面容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在这个孤独的湖畔，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经典独舞“天鹅之死”的那份忧伤和挣扎。

　　马特阿拉几乎是无法置信地看着聆风。
　　他一向厌恶那些浓妆艳抹的舞娘，和不知所云的舞蹈。但是他从来不可能想像，舞蹈竟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撼动人心。
　　聆风轻轻哼出的旋律里带着浓浓的悲伤，却又带着无法漠视的希望。如泣如诉间，却决不自怨自艾。
　　合着这样的旋律的舞步，更是如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每一个举手投足，柔和而娇弱，却又闪耀着无以伦比的风韵。柔柔的目光仿佛已经忘却周围的风声，全然沉浸在她自己的舞蹈之中。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舞蹈，似乎把全身的重量全部集中在脚尖上，让他一次次抽起冷汗，却不可否认这样的舞蹈方式有着不法比拟的美感。
　　轻盈而优雅地与这湖泊合为一体，仿佛是从水面掠过的水鸟一般，却又让他感到无法抗拒的尊贵和高傲。仿佛是无法抗拒的垂死的痛苦，又似乎是充满希望的重生的渴望。
　　在她的舞蹈里，她究竟想诠释什么？又想表达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感到这样的悲伤，有会这样的钦佩。阳光随着她的舞步而游走，仿佛失去一切思考的能力，只希望这舞蹈，永远不要停息。

　　马蒂瓦塞有些烦躁地放下手里的黏土板。
　　前线的捷报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让周围的近侍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度过每一天。
　　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她了。自从上次的风暴之后，他逼迫自己不许去想她不许去见她，拒绝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甚至不允许周围的人提到她的名字。
　　每天晚上他都辗转在不同侧室的寝宫，希望能够用这些女人的身体，暂时忘记她的存在。但是每一次，她的容颜总会在眼前浮现。
　　天气越来越凉了，她还好吗？
　　想要好好守护她，却为什么一次次事与愿违地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以毫不在意侧室们的心思，却为什么唯独对于她，会方寸大乱。
　　以为自己可以独自应对一切，却直到此时才明白，他害怕失去她。
　　习惯了孤独的人其实最害怕孤独。因为只有他们，才了解孤独中的绝望。
　　但是要怎样做，才能抓住一阵漂泊的风，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停伫呢？
　　如果她确实执意不要孩子，由她就好。只要她愿意留下。
　　蓦然间，马蒂瓦塞感到室内的空气有一丝混浊，起身摒退要跟着他的侍从，径自向后宫的庭院走去。

　　室外的空气果然清新不少，一阵略带寒意的秋风袭来，让马蒂瓦塞有些混沌的思绪也清醒许多。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如此远离大殿的后宫庭院吗？方才一路走来不断向他行礼的女官在这里已经见不着一个，身边只剩下微微摇曳的树枝，和匆匆掠过的飞鸟。
　　荒芜，却宁静。
　　马蒂自嘲一笑，竟然会莫明其妙走到这里，让珍贵的时间在这种混沌中流逝，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微微正色，整了整黑色的披风，准备原路返回大殿。
　　刚刚踏出一步，马蒂瓦塞却被悠悠传来的歌声所吸引。严格来说，这不是一首歌，只是淡淡地哼出的旋律而已。这嗓音轻轻柔柔，清澈而干净，和着温柔的秋风，愈加显得柔弱。而这旋律，更是他从来未曾听过的，既不是乐师舞娘们天天演奏的靡靡之音，也不是乡间小镇流传的民歌小调。和谐中流淌着的哀怨，忧伤中弥漫着的渴望，这样的旋律能够吸引每一个人驻足倾听。
　　但是真正让马蒂瓦塞惊异的还不是这悠扬的旋律，而是这柔和的嗓音。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在这个庭院中？他不是命令她留在寝宫里不许外出吗？
　　微微皱了皱眉头，马蒂瓦塞快步顺着声音寻去。

　　拨开茂密的芦苇，马蒂瓦塞自己也已经没有印象在后宫的深处还有这样一个湖泊，但是目光却立刻被湖畔翩翩起舞的倩影所吸引。
　　确实是她。
　　来不及思索聆风为什么会违反他禁令出现在庭院里，马蒂的目光已然无法抑制地追随着她每一次移动的舞步。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跳舞，而且还这样的柔美婀娜、惹人怜爱。每一个旋转，让她洁白飘逸的裙摆在风中飞扬。柔弱无骨的腰肢，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及略显苍白的容颜。就如同拥有着洁白羽翼的水鸟，时而匍匐在地，时而振翅而飞，却又有着寻常水鸟所不可能拥有的高贵与骄傲。
　　看着她轻盈的舞步从水面掠过，马蒂瓦塞的原本犀利的眼神里笼上一丝温柔。拥有了她那么久，为什么她还是总能带给他无法想像的奇迹呢？不禁再次涌上深深的挫败，他真的拥有过她吗？他真的了解她吗？也许他从来未曾拥有过，即使能够占有她的身躯，却从未真正看透她眼底的那迷离与空灵之后的神秘。

　　聆风轻轻的落地，秀发在空中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却没有注意到坎坷不平的湖边那凸起的石块。
　　“小心！”
　　“小心！”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都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担忧和焦虑。
　　看到聆风在那瞬间失去平衡，向湖面倒去，马蒂瓦塞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奔向湖边一把将几乎落水的聆风紧紧钳制在怀里。
　　凝视着她比以往更加纤弱的身子，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双唇，马蒂感到心一阵抽痛。为什么才过了几日，她就变得这样忧郁，变得这样羸弱，简直像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一样。只有她的额头因为刚才的舞蹈微微沁出细细的汗珠，脸上也因此有了一丝的红晕。
　　多日压抑着自己的渴望忽略她的存在，仿佛最痛苦的还是自己啊。见到聆风的刹那，马蒂就知道自己无法再刻意漠视这份思念，此刻只想牢牢地把她刻进自己的怀里。
　　但是即使如此，马蒂还是没有忽略方才和他几乎同时出现的另外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