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50、阳光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似乎这就是秋天理所当然的景色
　　注定的萧瑟，注定的悲凉，注定的了无生趣。在这个寂寞的冷宫，悠然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有枯藤，有老树，有颓然的昏鸦。却没有特属于江南的小桥流水，错落有致。
　　米坦尼的王宫，固然也是金碧辉煌，却终究没有江南风景的那份细致和优雅。这里的寒风，过于刺骨，而不像江南那和风细雨般的轻柔。
　　只是这寂寞与无奈应该是一样的。
　　聆风从来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体会到这样的心绪。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频洲。”
　　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用淡然掩盖寂寞，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用恬静忘却孤独。现在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一次次的压抑中自欺欺人而已。
　　只是，由她亲手放弃的东西，还有可能挽回吗？
　　一只小鸟停在聆风的指尖，清澈的眼睛仿佛流露着那让人羡慕的无忧无虑。
　　真是……让人羡慕。
　　人们将金丝雀圈养在笼中，但是和这只自由的鸟儿相比，自己更像是笼中之鸟。
　　聆风自己明白，不回到自己的故乡，不离开这座寝宫，甚至不见其他任何人，她都无所谓。只是这纷繁的心绪，究竟该怎样平复；这无法掩抑的期望，又究竟该如何自处呢？

　　猛烈的撞门身惊扰到了静静地坐在窗台上的聆风，也惊得她指尖的鸟儿立刻从窗口逃离。
　　遗憾地看着振翅而飞的鸟儿，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竟然如此的熟悉。
　　聆风自己也没有发觉，竟然微微颤抖着转过身子，看似平淡的眸子里有着一丝难以发觉的渴望。
　　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黑瞳、黑发，倔强的眼神，和张扬的气势。
　　但是……却不是他。
　　平复下心底微微的失望，聆风仍然有一丝的惊讶，为什么马特阿拉会来这里？他不是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来见她吗？
　　从窗台上起身，聆风朝马特阿拉轻轻行礼：“太子殿下，有事吗？”
　　眼神扫过他黑眸里掩藏不住的愤怒和痛心，几日不见，他成长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原本属于少年的青涩在一次次的战役中蜕变为越发迫人的气势。也越来越显得自信和骄傲。
　　而同时，马特阿拉也在看着聆风，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她似的。她竟然更加的消瘦，更加的忧郁，依旧恬淡的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令人安心的超然和微笑，而像蒙上了一层忧虑的薄纱，让他在接触到那眼神的刹那，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痛苦。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父王要这样对待她？占有她却不善待她，父王究竟是不是明白，她应该是被好好宠爱着，保护着的女人！

　　右手的拳头捏紧了又放开，马特阿拉竭力想压抑下自己越来越汹涌的怒气，但是这间寝宫让他几乎窒息的压抑快要逼疯了他。
　　原本就偏僻而寂寞的寝宫，此刻更是一片的静谧，连阳光也吝啬光顾这里，显得有些潮湿和阴霾。
　　聆风的脸色，也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而更加的苍白，苍白得仿佛一阵飘忽的灵魂。
　　“太子殿下！”当马特阿拉毫无预警地突然把聆风横抱起来的时侯，即使淡漠如聆风也不由得惊呼一声。陌生的气息让她不安。仿佛是理所当然的，除他以外的人的碰触，都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逃避。
　　想要挣扎地逃开，却终究因为近日来的鲜少进食而全身虚软无力，只能软软地任马特阿拉抱着。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但是他的臂力已经是她根本不可能挣脱开的。
　　但是，他究竟想干什么？
　　马特阿拉一脸阴郁地抱着聆风大步流星地往寝宫外走去，聆风不由又感到一丝慌乱。他要明目张胆地违背他父王的命令吗？
　　“太子殿下，请您放开我。”聆风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但是马特阿拉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边用犀利的眼神瞪着周围企图阻止他的侍卫，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

　　果然是父子啊，霸道和倔强如出一辙。不知道之后，又要有什么风暴了。
　　聆风苦笑。

　　马特阿拉感受到了怀里聆风异于常日的僵硬，和眼神里难得一见的抗拒，那样的眼神让他不大敢于去直视。
　　微风拂过她飞扬的柔发，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在漫天的落叶中勾勒出一份尴尬的亲昵，隔开了周围侍从女官害怕又探究的眼神。
　　不知道是因为过快的步伐，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聆风能够清晰地感到，马特阿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他究竟为什么来？又为什么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他难道不知道一时的肆意妄为会给他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风暴吗？
　　她不想看到这个少年受什么伤，而那可怕的夜晚，她也已经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了。
　　“太子殿下，放我下来可好。”轻轻的话语里有着淡淡的恳求，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不要再招惹到更多的麻烦了。
　　马特阿拉微微一颤，低首看着聆风的眼神。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在这个眼神下，他是不可能拒绝任何东西的。

　　掸了掸花丛边上的一块平坦的巨石，马特阿拉轻轻抱着聆风坐在上面。
　　有些惊愕于他的举动，聆风微微环视了下周围的景致。
　　事实上，马特阿拉并没有强行带她离开宫廷，只是停留在这个美仑美奂的庭院中而已。这个她只能在一方小小的窗户中远望，却无法亲手触碰的秋色。
　　微微颤抖着的指尖划过身畔已经有些枯萎的叶子，每一寸经络和每一处枯黄都让她感到一份久违了的真实。
　　凉爽的秋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一份清新。深深地吸了一口尚带着花香的秋风，聆风对这久违了的风儿感到留恋。什么时候，竟然连呼吸一口这样的空气也变得奢侈而珍贵？
　　花丛里还有着未凋零的玫瑰，但是花瓣却失去了夏日的娇柔艳美，却依然像是要把握最后的一丝美丽一样顽强地盛开着。
　　似乎就在这里，她曾经遇到过两个可爱的贵族孩子，他们当时软软的童音和沾满了泥土和眼泪的小脸让她记忆犹新。当时的话她也言犹在耳。
　　“有生命的种子在哪里都会开花。”
　　是的，应该是这样。只要带着这样恬淡的心绪，无论在什么样贫乏的环境下她都能一如既往地生活。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初的孩子也许早已在战乱中失踪；而现在的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一向不喜欢阳光，但是秋日的太阳褪去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淡雅而美丽。柔柔的阳光倾洒的身上，仿佛在肌肤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沐浴在真实的阳光下了。眼下的自己一定苍白得犹如暗夜中的吸血鬼？或者是一缕倩女幽魂？不过很幸运，自己不会在阳光下化为轻烟。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似乎已经忘却了笑容的感觉，却在此时，终于感受到了心情的一阵飞扬。
　　是因为阳光吗？还是因为这清新的空气？
　　痴痴地看着聆风嘴角的一抹浅笑，马特阿拉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其实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是不属于他的精灵。但是，他却真心地想要看到她的笑容，她的容颜，她幸福的表情。这样的心情，无关于占有，只是一种――希望。
　　“我只是想让你回到阳光下而已……”马特阿拉想要向聆风解释，方才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抗拒和惊恐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在看到聆风逐渐变得清澈而闪动的眼眸时，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因为聆风一定会明白，一定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