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沈琉珂不知是怎样回到房里的，他只知道当时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叶瑛儿已经快哭了出来。沈琉珂捂住叶瑛儿的嘴，悄悄把她拉走。
沈家，他从小便在此生活的沈家，他的父亲，母亲，大哥，姐姐……
就这样，没了？
沈琉珂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痛哭出声的叶瑛儿，轻声道：“瑛儿，别哭了。”
叶瑛儿吸了吸鼻子，打了一个哭嗝：“可、可是，琉珂哥哥，那是、那是灭——”
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扑进沈琉珂怀里放声大哭。
沈琉珂看着叶瑛儿的头顶，目光有些呆滞，心里有些烦躁地想：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呢？然后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眨眨眼。
哦。
沈家……真的没了。
少年的眼睛终于红了，眼泪喷涌而出。
“瑛儿……我家……没了……”
“稍后我会亲自去沈家堡调查。”商议好一切，际天涯对叶承丰说。喝了一口茶，又抬眼看向叶承丰：“这件事，你们要瞒着沈琉珂多久？”
叶承丰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痛苦和纠结的神色。
“我不知道……可琉珂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我怎么忍心告诉他……”
际天涯淡淡地看了一眼叶承丰身后的窗户。
可这个孩子，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叶家主，不知际某现在是否方便去见一见沈琉珂？”
此时，叶瑛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沈琉珂揉揉红肿的双眼，正想出门打一点水洗脸，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保持着想要敲门的姿势。
沈琉珂抬头看看来人俊朗的脸，揉揉眼睛。
又抬头看看，揉揉眼睛。
“……际楼主？”
际天涯站在沈琉珂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沈琉珂开始手忙脚乱时，才径自走进房里，坐在桌旁。
“方才在门外偷听的，是你和叶瑛儿吧。”际天涯平静地开口。
沈琉珂有些慌乱地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还再度红了眼圈。
“叶家主并不知情。”
沈琉珂愣了愣，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发出一个“哦”来。
际天涯并不会安慰人，也并不觉得这个时候的沈琉珂需要安慰。于是开门见山地说：“如果你想了解真相，那么现在就收拾东西，同我去南城沈家堡。”
饶是刚经历了灭门之痛，被从小崇拜的人邀请同行还是让沈琉珂的心里激动了一下，立马开始收拾。
际天涯也不离开，也不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看着沈琉珂。
不过十来岁的少年看上去十分柔弱，一看便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在沈家这样的武林世家怕也是没有吃过一点习武的苦头。然而就算是危急关头也下意识地为他人着想、不愿因为自己打乱他人安排的气度，却是许多从小习武的孩子所不及的。纵使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沈琉珂却没有沉溺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就算红着眼圈也能迅速收拾东西……
只可惜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若是他能习武，将来也定是一方豪杰吧。
沈琉珂只收拾了一套衣物和几个贴身的物件和碎银，便背着包看向际天涯。
“好了就跟我走。”际天涯起身出门，沈琉珂快步跟上，还不忘将门关好。
沈琉珂跟际天涯来到了叶家的大堂。
看到沈琉珂，叶承丰显然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际天涯。
不等际天涯开口，沈琉珂仰起头：“叶伯父，琉珂欲与际楼主回一趟沈家。”
叶承丰不知该说什么，看看沈琉珂，又看看际天涯，好像在问际天涯是否没有把沈家的事情告诉沈琉珂就带他去沈家。
却听沈琉珂又接着轻轻道：“还请叶伯父，将琉珂的房间先留出来。”
他这样说，叶承丰还哪有不明白的，看向沈琉珂的眼神除却怜悯以外又多了点其他的东西。最终什么都没说，俯身轻轻拍着沈琉珂的肩，再看向际天涯：“际楼主，还请照顾好琉珂。”
际天涯点头，带着沈琉珂转身离去。
快马带琉珂重回南城沈家不过五日的路程。沈琉珂毕竟年纪小，马背上的颠簸让细皮嫩肉的少年大腿磨出一层水泡，晚上到达客栈时裤子都粘在了腿上。尽管如此，沈琉珂也只是偷偷皱紧眉头，没有一句怨言。
际天涯看在眼里，嘴上什么都不说，对沈琉珂的态度却已经柔和了许多。
可一心想要了解沈家被灭门的真相的沈琉珂，并没有察觉出际天涯这细微的变化，也不再总是缠着际天涯想要拜师，只是安静地跟着他，际天涯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到达南城已是黄昏，际天涯本有意让沈琉珂在客栈休息一晚再出发前往沈家堡，却被沈琉珂回绝了。于是两人又策马前往沈家堡，此时已是夜色初上了。
沈家堡也曾是何其雄大，却在一夜之间，只留下被熏得发黑的墙壁，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变成一个黑色的影子。
——曾经，这里灯火通明。
际天涯看着面前的废墟，心生叹息。
沈琉珂却早已红了眼，鼻尖一酸，忍不住又流出泪来。又怕际天涯看见，于是赶忙擦干净了眼泪，抬头看看际天涯。
际天涯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随身的火把点燃，拉住沈琉珂的手，踏进了沈家堡。
或许是沈家被灭门后的这几天里，官府和百姓已经将沈家堡中的尸体清理了出来，因此偌大的府邸看上去也仅仅只是“苍凉”二字而已，并不见尸横遍野的惨状。
饶是如此，沈琉珂握着际天涯的手还是紧了紧。
“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际天涯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冷淡，却是这只有风声和秋蝉嘶鸣的废宅中唯一让人心安的声响。
沈琉珂想了想，抬头看看际天涯。
于是际天涯便牵着他径直走向后院的水井。
沈琉珂略显讶异，于是开口问道：“际楼主如何得知我家后院的位置？”
“来过。”
见沈琉珂仍旧惊讶，际天涯便开口解释：“西疆之乱前，就与沈家颇有交集。”
“哦……”沈琉珂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于是闭了嘴。
际天涯松开了沈琉珂的手，在余光能看见沈琉珂的地方，蹲下身来查看水井。
或许是那天的火势太大，井水上仍浮着一层黑灰。
际天涯捡起一旁倒落、还没有被烧掉底的水桶，打了些水，拨开浮灰，从袖中捻一片通体雪白、似乎是用珠贝打磨成的花瓣，放了进去。花瓣浮沉几下，最终没什么变化。
于是际天涯伸手沾了些许井水，放入口中。
无色，无味，无毒……
既然无毒，又何来下毒之说？
如此强劲的迷药，按说不应才过几天就消失无踪。
此时沈琉珂却忽然倒吸一口气。
际天涯抬头，看见沈琉珂瞪大双目，盯着自己手里的半个桶。
“——我看见，那朵花上忽然有暗红色的光闪过！”
沈琉珂走了过去，看际天涯低头看着那片洁白如初的花瓣，又有些惶恐不安：“那个……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想了想，奇怪地嘟囔，“可是那么特殊的红光，又怎么会看错呢……”
“你没有看错。”际天涯心中有些吃惊，却仍平静开口，“这红光，是修魔者术法的痕迹。”
而后面一句，他却留下了没有说。
——这红光，只有同为修魔之人，或是极易坠入魔道之人才能看见。
可这个精力充沛、一身正气的小子，又如何会极易坠入魔道呢？
看沈琉珂仍旧有些迷惑地站在那里，际天涯便给他解释：“沈家被灭门却无反抗之力，并不是因为迷药，而是有修魔之人在水里下了术法。”又捞起白色花瓣，“这花瓣是用生长在雪山深处的雪岩贝打磨而成，除了可以验毒之外，还易还原一些灵力的波动。”
沈琉珂却没有在意际天涯后面那半句，一脸的难以置信：“您是说，沈家……是招惹了什么修士？”
际天涯沉默片刻，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
——要如何告诉一个还未经世事的孩子，他的家族被灭，只是强者的杀鸡儆猴？
在修士面前，不论多么强大的武林高手，不过只是蝼蚁罢了。
可……该怎么跟沈琉珂开口？
惊诧过后，沈琉珂垂下脑袋，闷闷地说：“际楼主您不用说了……我知道，在你们修士面前，我是不可能为沈家报仇的，还是好好待在叶家，还能保全性命。”
际天涯轻叹一口气，起身，却见沈琉珂忽然抬头，一双眼睛在唯一照明的火把下格外明亮而坚定：“请您先带着我吧！尽管琉珂百无是处，可琉珂仍想要知道，沈家被灭门的真相！”
际天涯看着少年晶亮的眸子，拉起少年稚嫩的手，向门外走去。
“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