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38、挣钱

　　上官家
　　自从上官予林找过他之后，予辰似乎恢复了他以往的状态。每日清晨便起床练剑，只是比以往多练半个时辰，每次练完都是气喘吁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安一些。午饭后便进书房，直至子时才熄灯休息。
　　这一日清晨，予辰刚练完剑，满头大汗地坐在园子中喝茶。
　　“三哥！”一个清脆的女声。
　　“霜儿！”予辰的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
　　“这是我做的点心，你尝尝！”飞霜让茉莉捧上一盘糕点。
　　他看着一盘糕点，眼前瞬间划过昔阳县的情景。
　　“怎么了？”飞霜看着予辰失神的眼睛，诧异地问。
　　“我尝尝！”予辰回过神，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点点头。
　　飞霜的脸上露出一阵欣喜。
　　茉莉欢快地笑了，对着飞霜说：“小姐心灵手巧，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
　　飞霜的脸上一阵通红，瞪着茉莉，骂道：“死丫头！”
　　予辰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继而缓缓起身大步往书房走。她也是这样年纪，也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期盼嫁个好夫婿。可却不是，她不仅浑身是伤，眼下却四处漂泊。她会不会遇上无赖？就像在军营……想到这里，他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地走进书房，扶着椅子，缓缓坐下。过了许久，安静的书房内响起无限怜惜和心疼的声音：“你一定要坚强！”
　　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伴随着一个和蔼的声音：“辰儿，是娘！”
　　予辰站起身，把房门打开，上官大夫人正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
　　“娘！”予辰叫了一声。
　　上官大夫人看着清瘦的予辰，心中丝丝疼痛，继而笑容满面地说：“这些都是你爹让我送来的！”
　　他瞥了眼她身后的丫鬟，抱着四五个画卷，他瞬时明白她的来意。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
　　上官大夫人给丫鬟使了个脸色，丫鬟随即将画卷放在茶几上，便快步退出了书房。她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劝慰道：“辰儿，这人与人之间要看有没有缘分！如果她也出生名门，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就是缘分！可眼下……”
　　“娘，您别说了！”予辰缓缓地站起身，瞥了眼书桌上的《史记》。
　　“辰儿，你还是依你爹的意思，娶个名门闺秀吧！如果你爹高兴了，可能还同意她给你做个偏房……”她苦口婆心地劝着说。
　　“娘！这些画像……”予辰瞥了眼茶几上的画卷，很是艰难地说，“我会看的！”
　　“好！好！”大夫人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脸上浮上欣慰的笑意，连连点头。
　　燕云居
　　云川看了大半天的账本，头晕乎乎的，此时琴声按时响起。这几天吴敏总是天天弹奏同一首曲子。她那天说只会这一首，想必她确实不懂那日他所吹奏的曲子吧。云川总是对梅园相遇那次耿耿于怀。但是他很喜欢她的琴声，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总让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琴声，走进她的阁楼，立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此时一个错音飘出，云川愣了一瞬，继而嘴角牵起暖暖的笑。
　　吴敏眉头皱了一下，停了手指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有些为难地问：“云川，你能借我点钱吗？”
　　云川一愣，淡淡地说：“你要多少？”
　　吴敏想了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多少，下一步去哪里呢？一个人旅游确实没什么劲，日出日落的不能看，江河湖海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
　　云川突然觉得好笑：“你都不知道要多少，我怎么借你？”
　　她仔细想了想：“要不十两吧！这里回洪城的路费应该差不多了哦！”
　　云川一惊，口气依旧淡淡的：“你不是要去洛城？怎么要去洪城？”
　　吴敏不假思索地说：“洛城不是到了吗？我本来也就没打算进城！”
　　云川更是不明所以，惊讶地问道：“你不是来洛城？那你为什么一路都是问洛城怎么走呢？”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因为我知道的城市不多，很多地方在打仗，我只知道洛城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就想着到洛城，这一路都可以玩，玩好之后，再打听哪里有好玩的，走到哪里算哪里，因为我朋友说一百两够我花很久了！没想到现在就没了，我离开洪城的时候送了我另外一个朋友一百两，本来以为我几年都不回去了，那一百两给他娶媳妇用！现在丢人了，送了他，还要问他要十两回来！”
　　云川看了看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孤身一人出来游山玩水，还说什么几年不回去？她难道真的没有父母亲人？她提到的都是朋友。他淡淡地问：“你这么一个人到处晃，你朋友不会担心？”
　　吴敏愣了下，似乎说中她一直不愿意想的事情，极不自信地说：“他们不会吧……”
　　她忽然问道：“有没有地图啊？”
　　“地图？”云川努力思索着。
　　“我是说有没有那种图，就是这个县过了，下一个是什么县，距离多远，然后整个国家的县啊、城啊都标注在上面！”吴敏努力地想把地图解释清楚。
　　“我知道地图啊，我想说你要地图干什么？”云川问道。
　　吴敏吐吐舌头，原来古代就知道地图啊，她笑着说：“这样我就不用一路问啦，知道这个县后面是个什么地方，自己去啦！最好地图上能标出来，哪里有战争，哪里有好看的风景，那样就更好啦！”
　　“你想看什么呢？”云川淡淡地问，眉头微微皱着。
　　“很多啊，日出日落，山川河流！”吴敏说着，一双大眼睛瞬时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你一个女子，看日出日落，不害怕遇上野兽？”云川有些微怒。
　　吴敏哆嗦了一下，喃喃道：“是啊，我知道有野兽，所以一直没敢去！”
　　云川沉思了一下，淡淡地说：“等会带你去看日落吧！”
　　吴敏愣住了，这人也太听风就是雨了吧，她坚决地摇摇头：“不去！”
　　云川震惊了，不是她说要去看日出日落？一个人不敢去？他陪她去，她居然说不去？他非常不解，问道：“为什么？”
　　吴敏认真地说：“会遇上野兽的，太危险了！本来是我要去看日出日落，不想拉上你！”
　　云川彻底怒了：“我不陪着，你一个人多危险？你不要命啦？”
　　吴敏很坚决地说：“看日出日落是我的梦想，但是我知道很危险，梦想归梦想，不一定要实现的！”
　　云川有点不可思议，调整了语气，劝道：“这么想去看就去啊，有我在，况且不一定会遇上野兽啊！”
　　吴敏仍然坚决地摇头道：“不行，我遇上过，当时在洪城，那次不是看日落，是出山的时候晚了，最后引得一群狼追……”
　　云川眼睛大睁，手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发抖：“你遇上狼袭？”
　　她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动作，默默地点点头，眼睛看向他的身后，似乎看到了碧山的那一幕：“是啊，当时就差几步路，他最后关头没有抛下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似是一种感慨，似是一种怀念。
　　他手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了，缓缓放开她的手腕，他？哪个他？一路上正在寻找她的人吗？他一直收到消息有人在找她，但一直没有告诉她，至于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也许事不关己吧。
　　“哎！你怎么啦？”吴敏看着正在发愣的云川，轻声叫了一声。
　　云川回过神来，瞟了她一眼，转身欲迈步离开。
　　“就十两银子，你不会不借吧？我会还你的，到了洪城，我还你二十两，好不好？”吴敏有点急了。
　　他的步伐钉住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这样吧，你每日去厨房指挥他们做些新菜给我吃，我就送你一两，十日之后你就可以得十两银子，不需要你归还！”
　　吴敏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我会的菜不多……”
　　“你能想到多少就做多少……”云川没有转身，背对着她淡淡的说。
　　“点心算不算？”吴敏轻轻地问，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能做出那么多菜吗？
　　“算！”云川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那如果不好吃，你会扣我银两吗？”吴敏有些不自信，毕竟口味不一样。
　　“不会！”云川似乎有些薄怒，说完就走了。
　　吴敏撇撇嘴，便向厨房走去，眉头微皱，她有些忧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那么多菜，她一向是个认真负责的孩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总是想把事情做得最好。她来到这个世界会的事情实在太少，没想到眼下要靠做菜来挣钱了！她苦笑了一下，便走进了厨房。
　　晚饭时分，在云川的房间，三个菜端上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我会的菜不多，你说要做十天，只好省着点，今天先做三个！况且就我们两个人吃饭，三个菜也够了，多了也浪费，是不是？”吴敏絮絮叨叨地说着。
　　云川神色温和，微微点头，似乎也表示赞同。
　　“这个是鱼干烧肉，这个是虾烧大白菜，这个芋头青菜羹！”吴敏一一介绍道。
　　云川有些发愣，这些菜他都没有吃过，食材很普通，只是这样的组合他没有见过。
　　“我知道你不爱吃蔬菜，但是吃饭就是要荤素搭配，所以也就这三个菜，你爱不爱吃我不管，你说过你不会扣我工钱！”吴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只有小时候娘亲这么唠叨过，长大了，几乎都是一个人吃饭，没有人会管他吃不吃蔬菜，他不爱蔬菜，下人就不做。
　　他夹起一片白菜往嘴里送，顿时愣了一下，不由得感叹道：“很好吃啊！”
　　“那当然啦，这个菜我以前饭馆里吃过，做法很简单，但是有一个要领，就是要把虾的头部敲碎，这样虾脑都流出来了，白菜就鲜美无比！”吴敏很是得意。
　　云川微微点点头，他不在意这些菜是怎么做的，向来他对吃的要求也不高，每日有鱼肉吃，吃饱就可以了。也许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也就无暇顾及饮食了。可眼下他似乎有些惊讶，原来吃饭也可以是一件让他心情愉悦的事情。他不由得瞥了眼对面的女子，她正在得意洋洋的介绍第二道菜。
　　“这是鱼干烧肉，我在一个亲戚家吃过，他们家在海边……”吴敏忽然顿了一下，眼眶有点泛红。
　　“小敏，你尝尝！这个是你外婆最拿手的菜……”妈妈亲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云川看着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心中一惊，顿时心下了然，也许想家了吧。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她做菜呢？不就是十两银子吗？
　　吴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呼吸一口，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对不起啊！”
　　云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淡淡地说：“你做的菜很好吃，这十两银子送给你！”
　　吴敏有些发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虽然他还是一贯的淡然，可眼睛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
　　“不用了！”吴敏有些感激，继而诚恳地说，“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十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很有意义，我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来挣钱！我一直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一无是处……”
　　“谁说你一无是处？”云川有些温怒。
　　吴敏愣了一瞬，继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现在对自己有点信心了，也许我能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自己想要的生活？云川也有些发愣。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到底要些什么呢？
　　“这十两银子，还是十天后再给我吧！”吴敏说完，便低头吃饭。
　　云川点点头，心下一阵欣喜。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心情异常愉悦。他舀了一勺芋头青菜羹，顿时觉得香糯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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