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重逢 ...
-
欧阳景从正月初三就开始找吴敏，自从知道她的方向是洛城，就缩小了范围，集中人力物力沿着洛城方向一路细细询问，问遍所有的行人，寻遍所有的客栈。但是他不经有些心慌，自从在柏杨县之后，就再没人认出她了，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洪城到洛城虽然千里远，如今算起来已经三个多月了，她为何花了三个多月时间还没走完呢？陆丰说的没错，她这是游山玩水了。游山玩水是没错，可这看星星看月亮多危险？那天不是就遇上狼了？想到这里，他心下惊慌不已，如果再找不到他，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今天已经是元宵节，他没有收到城门守卫的半点消息，说明她还没进城。欧阳景缓缓地打马走在路上，一种无力感再次感涌上心头，他整整找了三个月，仍然不知道她在哪里。
燕云居
吴敏这些天都和云川一起吃晚饭，在她的指导下，厨房做了各种菜，还有各种汤。她算了算自己已经做了十五六个菜了，她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曾经那么爱吃，现在倒派上些用场了。如果一路上都能遇上云川这样的，想吃新鲜的菜肴，那么她就可以一边玩，一边挣钱，那么就不怕自己身无分文了，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云川见她一声不吭，不由得抬头瞟了她一眼，她灿烂的笑容，瞬时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吴敏回过神，看着云川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低下头。她低头夹了一个碧绿色的饺子往嘴里塞，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吃？”
云川回过神，看了两盘饺子，一盘是碧绿色的，一盘是紫红色的，微微皱眉说：“你还没说，为什么饺子是这个颜色的？”
吴敏轻松地笑了，得意地说：“很简单，碧绿色的是用菠菜汁和面，紫红色的，我让他们用黑米浸泡的水和面！其实可以做更多颜色的，只是我暂时没有找到食材！不过饺子味道还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猪肉白菜馅，猪肉韭菜馅，只不过样子好看一些！我怕你不够吃，还让他们下了一碗面！”
正说着，丫鬟推门进来，将一碗牛尾汤面端上桌。
云川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这些日子他一直吃着她花心思做的各种菜肴。虽然不是每个都符合他的口味，但是他很是高兴，渐渐地爱上吃饭这件平凡的小事。这样的小事，他能看出她很努力很坚强，从她的样貌和举止看，她一定出身名门，流落至此也许是家里出了些变故，但是他从来没见她为此哭泣过，或者自暴自弃。他竟然对这样一个女子心生敬佩和怜惜。
“你怎么不吃？”吴敏有些诧异，今日的云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只有一碗？”云川眉头微皱。
“你不够吃吗？还有饺子啊！”吴敏扫了眼两大盘饺子，和他面前一大碗面条。
“你不吃面吗？”云川问得很轻。
“哦，我吃饺子就够了！”吴敏不假思索地说。
云川让丫环拿了一个碗，拨了一半面条过去，推到她面前
吴敏有些发愣，继而摇头说：“我真的吃不下！”
“那少吃点！”他又拨了一些面条回去。
她似乎看到予辰了，他们吃饭总是这样讨价还价。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转瞬低下头，没有多说，吃起面条来。
云川见她不再说话，也就吃了起来，不断地点头：“嗯，好吃！”
“今日元宵，我们吃完晚饭出去看花灯吧！”云川突然说道。
“花灯？”吴敏有些惊讶。
“是啊，洛城的灯会很热闹！”云川似乎很期待。
吴敏有些犹豫，她说来洛城，其实并没想过要进去，只是一路玩，然后再去其他地方。这元宵这么热闹，很多名门千金贵族公子都会出门，要是碰上予辰，那不是很尴尬？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忘记她了，碰上不是让他很为难？要是碰上欧阳景怎么办？想到这里吴敏有些心慌，这些日子她一弹琴就会想起欧阳景，他的那句话像一个魔咒一般萦绕着她：“别害怕，有我在！别担心，有我在！”也许在外流浪那么久了，没有一个人给她这种安慰，这种心安的感觉。
“天已经黑了！我们得快点！”云川催促道。
“一定要去吗？”吴敏回过神，试探着问。
“嗯！今天这么热闹，应该出去走走！”云川似乎很想出去。
吴敏脑子使劲转，突然灵光一闪：“我去化个妆吧！”
画个大胎记，不对，予辰见过，说不定认识！反正得画的丑点，这样他也认不出来。
云川听说她要化妆，也很开心，她一向都是身着男装，他也很想看看她女装的样子，立刻应道：“好！”
吃完饭，他领着她去了一个房间。这正是那日吴敏误入的女子的房间，云川打开衣柜，里面有好些女子的衣服。
云川看着这些衣服有一瞬的发愣，喃喃地说：“今日暂时穿一下，改日给你买新的！”
吴敏把玩着古代的化妆工具，根本没注意他的神情和他说的话。
“表哥！”一个清脆甜腻的声音从大门传进来。
云川顿时一惊，几乎蹦了一下，转身对吴敏说：“你呆在这里，别出去！”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把房门掩好。吴敏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向冷静，什么都事不关己，今天却很反常，表妹来了需要这么惊慌？
“表哥！”又一声甜的发腻的呼唤。
吴敏不禁哆嗦了一下。
“燕婉！”云川的声音。
“燕婉？”吴敏念了一遍，这个宅子叫燕云居，看来和这个表妹有些关联。
“表哥，我就知道你已经在这里等我了！”
“别这样！”
“嗯！那我们进去吧！”
吴敏听到他们朝这个方向来了，一惊，没地方躲，看到衣柜开着，就钻了进去。衣柜很大，她靠坐在里面一点也不闷，她正想着，这个衣柜那么大，得多少人抬啊！
一会功夫，房门被推开，吴敏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一个女子衣着华丽，但看不到脸，她猛地扑进云川的怀抱。
“表哥，燕婉好想你！”一阵呢喃声，让吴敏再次哆嗦一下。
“燕婉，别这样！”云川有些惊慌，慌乱地推开她。
“表哥，你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燕婉不顾云川的惊慌，几把褪下自己华丽的衣衫，露出一个光滑的背脊。
云川一愣，快速转过身去。
吴敏吓了一跳，马上闭上眼睛，心脏乱跳，不敢再看。
“燕婉，把衣服穿好！”云川背对着燕婉，有些严肃。
“表哥，为什么？”燕婉质问道。
“燕婉，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有你自己的身份，我也……”云川淡淡地说。
“表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燕婉质问道，带着几分委屈。
云川没有说话。
“你变了！”愤恨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
吴敏似乎听到一个女人心碎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踏出门槛，房间里迟迟没有响动。
“你出来！”云川愤怒的声音。
吴敏知道云川生气了，她慢慢地推开衣柜，缓缓地走下来，好尴尬！她想悄悄地退出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云川忽然转过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睛通红，瞪着她。
她本来就被刚才的画面吓了一跳，再看着云川要吃人的样子，一甩胳膊就跑了，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好！她心脏乱跳，靠在床头，紧紧抱着被子，不断地念：“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房间里寂静无声，明亮的烛火，微微摇曳着，火盆里的炭偶尔发出哔啵的爆裂声，一切都这么黯然静谧。她内心渐渐平静下来，转头瞥见窗边的琴架，她缓缓地走过去。一曲美妙的乐曲缓缓传出，如山间小溪清脆，如春风拂面般轻柔，像是抚慰那些受伤的心灵。
云川闭着眼睛，痛苦异常，懊恼万分。他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生活到底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任由事情的发展至这样的地步。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有燕婉的存在，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燕婉之间的事情，可一切偏偏事与愿违。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该怎么和她解释，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忽然耳旁响起熟悉的琴声，这首曲子她近日天天弹奏，他缓缓走出房门，在迂回的回廊上慢慢地踱步，心情在这曲子中逐渐平复，这些日子的片段在眼前纷飞。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生活！”
“哇！你是天才吗？”
“我现在对自己有点信心了，也许我能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些日子，吴敏渐渐地熟练了这首曲子，曾经多少个夜晚，他为她吹奏，曾经的大帅营里，他教她弹琴，教她骑马，往事纷飞……这位神仙公子此刻就在洛城内，只要她带着他送的玉佩，便能见到他。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一阵迷茫和失意涌上心头，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些朋友只是一个美好的梦而已，她也许就该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漂泊下去。
忽然一阵箫声响起，吴敏一惊，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停了拨动琴弦的手指，箫声还在吹奏。难道？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的惊讶和欣喜。
云川听到一阵箫声响起，愣住了，眼睛大睁，瞳孔收缩。她从他跟前狂奔出去，快的像一阵风，快的像一个精灵，他伸出手想拉住她，手停在空中，她却已经不见踪影。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喃喃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吴敏冲出燕云居，顺着箫声的方向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长身而立，在明亮又朦胧的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在他的长袍上闪动，像是破碎的玉。她轻轻地缓缓地往前走，不敢走的太快，不敢发出声响，怕惊扰了这个美好的梦境。近了，近了，渐渐清晰了，她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似乎怕一碰就碎了。
箫声停止了，男子没有转过身，似乎和她一样，有些踌躇。过了半响，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双眉似剑，眼眸如星，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顿时燃起无数火花。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的男子，两行清泪落下，喃喃道：“欧阳景！”
欧阳景放下玉箫，缓缓地走向她，立在她跟前，温和地问：“伤好了吗？晚上还梦靥吗？”
吴敏没有回答，愣愣地看着他背对着月光的脸，忽明忽暗，是那么的不真实。此时天空燃起烟火，将整个洛城都染成五颜六色，子时已到，洛城的元宵节，家家户户都燃放烟花爆竹。五颜六色的火光照耀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男女，他们相互打量着，看着对方眼睛里的欣喜，嘴角牵起大大的弧度。
欧阳景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似是用力她便会碎，在她耳边喃喃地说：“跟我回去吧，小敏！”
吴敏轻轻地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墨香阵阵，让她心安的感觉瞬间包围着她。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三个多月的流浪，她很孤独，眼泪不禁从眼角渗出，打湿他衣襟上的暗纹。她喃喃地说：“我怕你为难！”
欧阳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温和地说：“别担心，有我在！”
这样温和的言语，没有信誓旦旦，却有着异常的坚定和自信。
“我想和我朋友告别一声！”吴敏靠在欧阳景的怀里，轻声说。
“好，我等你！”欧阳景松开她。
吴敏跑向燕云居，推开大门，有一丝犹豫，刚云川很生气，现在和他说话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正在此时苏管家迎了上来。
云川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心弦紧绷，喜上眉梢。几乎同时耳边传来吴敏很有礼貌的声音：“苏管家，这段日子多谢您和少爷的照顾，我现在要走了，夜很深了，不便和少爷辞行，麻烦您代为转达，多谢！”
大门继而吱呀一声重重地被关上。云川面色冷静，缓缓地走在回廊上，夜风习习，他的衣角翻飞，墨发飞扬。他走上她的阁楼，琴声的余音还在，琴弦的余温还在，而她却已经离开。
吴敏从燕云居走出来，抬头望着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承认她见到欧阳景的时候久违的心安的感觉笼罩着她，她只想贪婪地享受这种心安的感觉，她不愿意多想她以后的境况如何，欧阳景的家会如何看待她，她会不会让他为难。她慢慢往前走着，她知道前面有人在等她。欧阳景身边停了一辆马车，阿顺牵着马。
“上马车吧！”他温和地对她说。
“嗯！”她点了点头。
欧阳景先跳上马车，向她伸出手。她看着他的墨玉般的眼睛，不由得伸出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拉上车。
“嘭”的一声，吴敏顿时眼冒金星。
欧阳景揽住她的腰，将她扶进马车，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吴敏有些恼怒，揉着额头，埋怨道：“马车怎么那么矮！”
欧阳景温和地笑着说：“是啊，这马车小，刚阿顺上街买的！”他靠上前去，拨开她的手，他宽厚的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轻轻地揉着：“等会给你上点药！”
他的鼻息喷在她的额头，她顿时两颊发烫。马车缓缓地摇晃起来，一阵阵墨香飘过来，让她安心地想睡觉。
“小敏！”他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吴敏已经有点晕乎乎了。
“困不困？”欧阳景轻声问着。
吴敏嗯了一声，身体已经倾斜，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他一脸的柔和，一手揽着她的腰，侧过脸轻轻抵着她的前额，喃喃地说：“终于找到你了！”
马车驶过热闹的街道，拐进幽静的绿柳街，驶进秦王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