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40、入住秦王府

　　吴敏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吵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窗外一片灯火通明，她坐了起来。
　　“姑娘！”一个清脆的女声，同时床头的烛火被点亮，一个身穿绿衣的丫鬟站在她跟前。
　　吴敏看着她，有一瞬的发愣。
　　“奴婢是翠儿，奉命伺候姑娘！”翠儿很机灵，“姑娘这么早要起床？”
　　“外面好吵，我想去看看！”吴敏点点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那姑娘先披件衣服！”翠儿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翠儿将门拉开，吴敏走了出去，隔壁房间灯火通明，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端着热水、冷水和毛巾，一个丫鬟捧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散发开来。
　　“操劳过度，急火攻心啊！这个药连续吃三天，务必要好好休息啊！”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和阿顺在说话。
　　天已经微微亮，风吹着有点凉。吴敏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转的人，有些发愣。
　　“姑娘！”阿顺看见吴敏正发愣，惊讶地叫了一声。
　　吴敏看着阿顺，轻声问：“欧阳景病了？”
　　阿顺点点头，脸上一阵焦虑。
　　她皱了皱眉头，便走了进去，阿顺也没有阻拦。她绕过屏风，撩起帷幔，走到床边。欧阳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潮红，呼吸有点沉，嘴角还留着一丝汤药的残渍，额头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阿顺跟了进来，瞟了她一眼，劝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大夫说了操劳过度，好好休息便会好！”
　　吴敏点点头，轻声问道：“我可以呆一会吗？”
　　阿顺连连点头，瞬时一屋子的丫鬟都退了出去。霎时屋子里一片安静，摇曳的烛火下，欧阳景的脸色苍白。
　　“原来你也会生病啊！”吴敏喃喃道。
　　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神仙公子，无所不能。她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如此虚弱地病倒。她轻轻拿起他额头的毛巾，放进冷水里浸湿，拧干，轻轻盖上他光洁的额头。
　　“小敏！”他发出一声呢喃。
　　“嗯？”吴敏正在给他拉被角，以为他醒了，应了一声。她抬头看去，他并没有醒，双眸紧闭，眉头微皱。
　　“你到底……到底……在哪里？”他似乎很痛苦。
　　吴敏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了，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想问他，他为何会出现在燕云居附近。难道他在找她？他找了多久呢？燕云居就在洛城城郊，想必他刚好出发，便碰上了吧。
　　“别受伤……”他又一声呢喃。
　　吴敏心下感动，眼前一片模糊。她转过头去，拂去眼角的泪珠。她环视了这个屋子，有一架七弦琴摆在窗前。她轻轻走过去，坐下来，伸出纤纤细手，轻轻抚琴，一首让人身心舒悦的曲子从琴弦飘出。以往弹琴，她总是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想起欧阳景温和的眼神，那句让人心安的话语：“别害怕，有我在！”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有些感动，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流浪在外三个月，她从未想过有人会牵挂她，更没有想过有人会找她。
　　一曲终了，吴敏发现眼前站着欧阳景，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笑着说：“我本想弹琴让你睡得好些，没想到居然吵醒你了……”
　　欧阳景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宠溺：“我知道你来了，舍不得睡……”
　　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宠溺，有些愣住了，这样的眼神，她只有在阿杰哥哥的眼睛里看到过，她有些慌，低下头去，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轻笑一声，伸手挑起她的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温和地问：“穿这么少，不冷啊？”
　　吴敏胡乱地摇头。
　　他伸出手，轻轻地扶着她的手臂，拉她站起来。两人靠的很近，她低着头，他微笑着看着她，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几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斜斜地倾洒进来，给屋子里的两人镀上金色的一层。
　　“表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早晨。
　　吴敏惊醒过来，她抬头望去，一个妙龄少女，快步走进来。她身穿红色缎衣，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肤如凝脂，眼睛很大，一张圆脸，略微带着几分稚气，红色的双唇牵起大大地弧度。
　　欧阳景并没有任何的惊慌，伸出手握住了吴敏的小手，她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温和而坚定，似乎在说：“别害怕，有我在！”
　　少女脸上的笑容在收敛，眼睛里闪烁着几分愤怒，她直直地盯着屋子里对视的男女，愤愤地质问：“你是谁？”
　　“兰馨，这是我的朋友，吴敏！”欧阳景看着吴敏，很温和地说。
　　吴敏心中轻叹一声，又来一个表妹啊！她转头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微笑着说：“欧阳景，你表妹好漂亮啊！”
　　“欧阳景也是你叫的？你是谁家千金？衣衫不整地在秦王爷的房间，你爹娘怎么教的？”兰馨愤怒又夹杂着嫉妒的声音。
　　“住口！”欧阳景愤怒地呵斥道。
　　“哇”的一声大哭，兰馨跑了出去。
　　“秦王爷？”吴敏愣住了，她呆呆地转过头看向欧阳景，想从他脸上寻找着答案。
　　“小敏！”欧阳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吴敏轻轻推开欧阳景的手，走出门口，后面跟着欧阳景的声音：“你听我解释啊！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讲！”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吴敏快步走着，没有回头。她不知道怎么自处，她虽然知道他非富即贵，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王爷！
　　“姑娘！”阿顺突然跪在她面前。
　　吴敏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伸手去扶，阿顺摇摇头，躲开她的手，说道：“阿顺是下人，本来主子的事情，阿顺不该多说！可是阿顺实在不忍心，这三个月，殿下为了寻找姑娘，一次次地病倒……”
　　“阿顺！住口！”背后传来欧阳景的怒斥。
　　“三个月？”吴敏喃喃地念着，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昨晚还在想他出现在燕云居，是他刚出城便遇上了。原来不是，是他找了整整三个月。
　　“小敏，我说过，在你面前，我就是欧阳景，没有任何身份！”欧阳景坚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吴敏没有说话，他确实曾经说过。那时她能接受她是大帅，此刻为何不能接受她是王爷呢？
　　“小敏，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可是你不要再不辞而别，好吗？”欧阳景已经走到吴敏面前，“至少你得让我派人跟着你，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银两够不够啊！你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我寝食难安……”
　　吴敏动容，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轻声问道：“你病了很多次吗？”
　　欧阳景点点头，继而轻松地说：“阿顺他们一直找你，很辛苦啊，我答应过他们，找到了你就让他们休息十天半个月，你要是再出走了，我还得派他们去找，我这个主子言而无信，很没面子啊！”
　　吴敏嘴角牵起一丝笑，两行清泪滑下，嘴唇微颤：“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找我……”
　　欧阳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糊涂了，居然把你留在洪城……”
　　她靠在他怀里，这是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充满着安心地力量。
　　“小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皇帝的第六子，欧阳景，此次大败匈奴回来，被封为秦王。”欧阳景温柔里夹杂着抱歉，“你先住王府，你一个女子住客栈，我不放心！等我找到你爹娘，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欧阳景，”吴敏从他怀里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带着几丝抱歉的口吻问道，“我住王府里会不会让你为难？”
　　欧阳景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温暖的大手轻轻擦拭小脸上的泪痕，自信又温和地说：“这里我说了算，谁能让我为难呢？”
　　吴敏心下轻松，嘴角轻轻牵起。忽然发现他正搂着她的腰，她低下头，缓缓地推开他，尴尬地站在他身边。欧阳景轻笑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阿顺跪在边上，擦了把汗，终于雨过天晴了！此时卫希正站在几步之遥，手里握着厚厚一卷纸张。欧阳景对着他点点头，他便走上前来将这卷纸张递了过去。
　　欧阳景伸手接过，温和地说：“阿顺，卫希，这几个月辛苦了，每人问账房领取五百两银子，休息半个月吧！”
　　阿顺和卫希一个劲地磕头谢恩。
　　“你想看看是什么吗？”欧阳景瞥了眼身边的吴敏，她正不知所措地站着。
　　吴敏有些发愣，伸手接过欧阳景手里的纸张，徐徐展开，竟然是画像！这？她看向欧阳景的脸，他一脸的柔和。
　　欧阳景宠溺地问：“像不像？”
　　吴敏缓缓地翻着，服装一样，发型也一样，可以说没有发型，唯一不同的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是微笑的，有些是微微皱眉的，有些是在哭，有些是侧面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张画……她的心已经渐渐被融化，她不曾想过有一个男子会观察自己如此细微。她不由地脸颊发烫，低下头去，嘟囔着问：“你画了多久？”
　　欧阳景瞥了眼她红扑扑的脸颊，心下欣喜，嘴角牵起一抹暖暖的笑：“画了很久呢！”
　　“到底多久嘛？”吴敏追问着。
　　“王爷，药熬好了！”一个丫鬟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跪在欧阳景面前。
　　“快喝吧，你还病着呢！”吴敏催促着。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伸手端起药，一饮而尽。
　　“苦不苦？”吴敏闻着那股草药味，眉头紧皱，似乎已经尝到那股苦味。
　　“不苦，是甜的！”欧阳景瞟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
　　怎么可能？吴敏撇撇嘴。
　　“先去洗漱吧！从今日开始不许穿男装了！”欧阳景对着她说道，似乎带着几分命令。
　　她嘴角轻轻牵起，扶着翠儿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翠儿打了水，让她洗脸，用梳子仔仔细细地梳着她的长发。
　　“姑娘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直……”翠儿一个劲地夸着。
　　吴敏轻笑着，这秦王府的丫鬟嘴巴真甜。
　　“姑娘，殿下说让您穿女装，可是府上没有女装，怎么办呢？”翠儿手里的梳子顿了一下。
　　“那你有衣服吗？借我穿几天？”吴敏打量着翠儿，她和自己差不多个子。
　　“奴婢正好有一套新的，没穿过，给您穿吧！”翠儿说着便跑开了。
　　不一会，欧阳景走了进来，他有些为难地说：“府上没有女装……”
　　吴敏笑了，转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怎么办呢？”
　　“殿下！”翠儿已经捧了一套绿色的衣服进来。
　　欧阳景瞥了一眼，脸上略有些不满意，继而温和的说：“今天先将就穿一天，等会带你出去买！”
　　欧阳景回到自己房间，丫鬟们将早饭已经准备好，他斜斜地靠着椅子，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今天得给她买点东西，衣服、鞋子、首饰，府里真是什么都没有啊！这些东西他也都不擅长，真是头疼！
　　吴敏站在门口，看着他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心下一阵担心，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欧阳景缓缓地睁开眼睛，瞬时光芒四射。
　　“你是不是又发烧啦？”吴敏根本没注意欧阳景的表情，走上前来，伸出手轻抚他的额头。
　　欧阳景看着眼前身穿绿色缎衣的吴敏，嘴角露出甜甜的笑。虽是丫鬟的衣服，明亮的绿色，更衬得她皮肤雪白，细细密密的刘海遮住她光洁的额头，更显得一双水眸乌黑发亮，头发上没什么珠花，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
　　他不由得抓住她的小手，直直的看着她。
　　吴敏有些不知所措，想抽回手，奈何被他紧紧握着。她不由得低下头，两颊通红。
　　欧阳景看着吴敏不知所措的样子，缓缓地放开她的手，温和的说：“先吃饭吧！等会带你去买点东西！”
　　“哦！”吴敏胡乱应了一声，便坐下来低头猛喝粥。
　　欧阳景嘴角牵起温暖的笑，宠溺地说：“慢点喝！”

　　小敏的好日子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