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步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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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上了七八日的礼仪课，我实在是觉得有些乏闷，我本来就不对这些事情特别有耐性。就算凭着好奇的新鲜感学习了解一二，也耐性到头了。而我在宫中的耐性，也快到头了。
礼仪嬷嬷今天多往我脸上看了几眼，不知是否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依旧是保持着端庄地微笑，围着我绕了两圈。不得不说，她的仪态真的很好，连缓行的步伐都十分优雅，一般来说一个人围着我转我会感到很不自在，可以说我会觉得对方很猥琐，可是当她围着我转时我除了微微的不适应并没有太多反感，有时候会观察她的步伐，她的脚牵动裙稍的动作，很轻柔。
我是学跳舞出身，跳舞会改变一个人的仪态，可是要那样优雅地行走我只会在跳舞的时候那么做。
“宫中礼仪繁琐，四殿下特地吩咐我教你八成即可，秦姑娘悟性不错，这几日来八成差不多已学了四五成了。”
我垂眸作谦逊状，嬷嬷是不是真的在夸我，我并不确定。
“还要劳请嬷嬷多多指教。”
她看着我，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容，道：“等会四殿下还要过来见见姑娘，奴婢不便耽搁，这便先告退了。”说完便不急不徐地走了。
又要见我？不知道越书玚今天又要做什么。
嬷嬷说的话不假，没过多会儿，便见越书玚笑盈盈地朝这个院子走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盛放着一叠衣服。这十来日，越书玚已叫人给我置了三套新装了，但我除了有次洗浴后用过一套，便一直是我原先那套一直穿了洗洗了穿。越书玚此前给我的三套衣服没有一套是白色的，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他刻意这么做，或许是想试探我。他大概早明白我不是“流水”，但他始终不愿承认，我换上别的颜色的衣裳，摆脱掉流水的影子，用“秦涵菲”的身份站在他面前，这样他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转眼间越书玚已走进门，我站在屋子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倒也没在意我这一如既往的态度，走到我面前来，挑挑眉毛向我示意他手里的东西。于是我侧过头，叫来喜鸢，喜鸢低着头走过来把托盘接过去退到一边，越书玚眼含笑意对我道：“近几日日头是愈见大了些，不过整日待在屋里头也是不行的，五妹院子前面的芍药花开了不少，我带你去瞧瞧吧。”又转头看着喜鸢，道：“领着秦姑娘去将新衣裳换了，我去门外等候。”
我疑惑地看着越书玚，又看向喜鸢......越书玚是个没什么架子的皇子，但身为主子的威严绝对不是没有，喜鸢一点犹豫也无，屈膝应了，越书玚便也走到门外去还自己带上了门。
我跟喜鸢走到里间去，喜鸢拿起托盘里叠放的衣服展开，眼里放出惊喜的光芒......
“秦姑娘，这衣裳，”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衣襟处，“啊，这可是好料子啊！”
我借着窗外射进的阳光，在喜鸢展开的刹那，已看出面料的不凡，淡紫色衣裳表面反射着含蓄的柔柔的光泽，上面绣着大串大串的紫藤萝，在光泽的变换下如梦似幻......喜鸢一边替我换上新衣裳一边与我一同欣赏，外裳很轻薄，触感微凉不粘身，内里缝着一层柔软细腻的薄纱，在衣袖和下摆处要长出一截，朦朦胧胧如一团雾气一般，下身的烟紫色的罗裙在这朦胧的雾气中延伸下来，上下深浅过度十分自然——越国不崇尚华丽繁复的着装风格，讲究的是精致大气，这套衣裳不论从面料、做工、花纹的选择还是颜色的搭配都处处透着精致与大气。
我从里间走出来，喜鸢为我打开门，只见越书玚侧对着门站在廊柱旁边，一身白衣在日光照射下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看着我，伸出左手欲牵我。
我双手微收到身后，道：“你做什么？”
他执意将我的手腕抓住，拉过去，拽着我往院子外面走。
我没好气道：“越书玚！你放开我好好走路！”
越书玚放缓了步速，往我脸上看了看，又往我身上扫了一眼，抿唇笑笑：“走吧。”真的放开了手。
我转了转手腕，甚是无语，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皇子，越书玚实在是太闲了！
天下再太平，没有关心不了的国事；兄弟再和乐，没有担忧不得的家事。
但我认识越书玚的时候，他就在外面野，比寻常公子哥儿还要活得潇洒自在。
越书玚说要带我去看的芍药花，开在五公主的院子前，挺大一片花圃，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芍药，花萼裹得圆圆的，像个碗。不知道五公主是否关心过这些芍药，我看这些芍药的花瓣多是粉色、白色，只有少数是桃红色——也不知随了谁的喜好。
我停在小竹桥上张望，越书玚早已走过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静默地面对着眼前这片芍药花圃。
我望了他片刻，一阵风吹过来，我低头看自己的裙摆，裙脚处缀着几串大小不一的藤萝，因为布料柔软轻盈的缘故，逼真的藤萝花随风而动，让人生出想要抚触的欲望。
我正自出神，提起了裙摆些许，轻轻摇晃。忽听得越书玚叫我——
“涵菲。”
我回过神对上他的眼睛，他这一次看着我的表情和以往很不同，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很多，我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朝越书玚走过去。
我走过来的这十来步间，越书玚的目光仿佛停驻在我眼中，待走进了，看到他黑色的眸子里眼波流动。越书玚主动向我靠近些，我急忙收脚往后退，他立刻抓住我手腕，我感到浑身一僵：“你......”侧头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拂过我耳后的发。
“越书玚？”
“我见你平日里素着虽也清新，却不如打扮得浓丽些明艳动人，”他稍稍歪着头，收回手指，转而从怀里摸出一支金制的步摇来，“这支步摇的名字唤作“枝头翠，是我专门请宫外的匠人替你做的。”
我不做声，看向他手里的步摇......确是一支花枝模样的步摇，纤细的枝条微微发散成伞状，末梢缠着七片大小各异的叶片，玉制的叶片呈浅碧色，玲珑剔透十分水灵；在七片玉叶下端还藏有一团细密圆珠贯起来的“花”，云白色隐约泛着鹅黄，煞是低调可爱；花团和枝条背后缀有五条流苏，尖尖长长的，像是金色的箭镞一般。
他又道：“今日刚做成的，看上去还不错，喜欢吗？”话毕，将那支步摇往我眼前送了送。被他肤色白皙的手轻拿着的那支步摇，就像是刚从早春树上折下的嫩绿枝头，我恍惚还闻到淡淡的清香。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步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