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11、琉璃珠

　　因苏烨十日后便要出征乌国，所以两家的婚事一切从简。纳采，问名，纳吉之礼，苏烨都只是匆匆差了人过来太尉府上走个过场。原以为，后面的纳征苏烨也不会露面，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冬日已临近尾声，天气也不似之前那般严寒。我轻轻裹了一件薄薄的棉衣，随小玉在院里走动。爹爹和娘亲对于这门亲事每日忧心忡忡，反倒是小玉，一天到晚笑的合不拢嘴。这丫头，知道我要嫁给苏烨高兴得不了。因为她跟我陪嫁过去，天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到丁衡了。

　　“小姐，你看着这桃树已经开始冒出小绿芽来了呢，春天就要来啦！”小玉指着院里的小桃树兴奋的大叫，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光看到了在单调的冬日里努力绽放的绿意，更看到了一个颀长而优雅的身姿。这不是苏烨又是谁呢？

　　“三殿下来了，我去给您斟茶。”小玉很识趣的跑开了。她一路小跑，还一路不停转过脸来朝我们观望，笑颜如花。

　　苏烨仍然穿着大兴皇族的黑色缎袍，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是他一贯的冷淡表情。也许是我们已经结亲，又或者我们曾经一路上患难与共过，所以我只觉得他的表情是冷淡的，却并没有感觉冷漠。

　　苏烨他那如湖水般深沉的双眸静静的盯了我一会儿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缓缓的朝我走过来，用极其随意的口气说道：“今日纳征，我过来送聘书。”

　　恩，我微微点了点头，却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答他，便索性沉默了下来。

　　苏烨见我并未答话，又朝我走近了些，直到我的面前。他低下头，将脸凑得很近，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有几丝头发随意的垂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让我有点痒。他离我如此之近，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空气里似乎流动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那是我的，我的心在怦怦直跳。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侧过身轻轻靠在庭院长廊的朱红柱子上，岔开话题道：“你不是来纳征的么？爹爹恐怕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了吧！”

　　苏烨并不回答，只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色溜边的黑色锦盒。锦盒做得非常小巧精致，古色古香，上面还绣着一株并蒂莲。

　　他将锦盒交与我手中，浅浅一笑，大步流星的走了。

　　这是定情信物吗？我一边纳闷一边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颗光滑透亮的琉璃珠！这珠子洁白透明，玲珑通透，特别是那边缘的一抹红色亮的极其惹眼。这颗琉璃珠，像极了幼时救我上岸的少年耳朵上的那一颗！

　　我的心仿佛被扯动了一下，不能呼吸。我拿着盒子赶紧往前厅跑去，我要去问问苏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等我大汗淋漓的跑到前厅的时候，我却来不及向他问话了。苏烨与爹爹以及宫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一起在过大礼。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搬进来苏烨送过来的聘礼，旁边有人在不停的对数入账写礼单。苏烨远远的瞧见了我，却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与长辈们叙话。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太想见到我的救命恩人了？这只是一颗普通的琉璃珠，相似者何其之多？若这样贸贸然问他，万一他不是当初救我的少年，岂不是唐突了？想到这里，我便又默默退了出去。

　　这一天，我都心绪未宁。夜里，我梦见那个戴着琉璃珠的少年，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脸。最终，只看到那散发清冷光辉的珠子越来越远，朦胧得好像苏烨那冰冷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