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河]沧海月明》青*

4、第 4 章

　　恢复光明没有一开始想像的那么顺利，由于云天河眼盲已久，火毒在体内胶缠固结，清除的过程十分缓慢。再加上时时发生抗拒药性的反映，他们经常不得不先停下治疗，先以辅助的清凉药物缓解少年的痛苦，再另想更温和的方法。
　　玄霄没有和云天河住在一起，选了石沉溪洞旁边的一个较小的山洞暂时安身，但每日都会照料云天河至他睡着时才离开。这些日子少年过得并不舒坦，经常会眼睛痛到整夜不能寐，惟有快天明疼痛略微减轻时才能浅眠一会儿。眼看云天河每日强打精神与大家谈天说笑，面色却日益憔悴，慕容紫英和柳梦璃焦急不已，却是毫无办法。有时不禁怀疑是否方法出了错，说与玄霄一听却见对方摇摇头，表示药物的调配和运功法门没问题，只是他也没料到这过程会如此霸道。
　　看出慕容紫英有不信之意，玄霄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亲口传授的，绝不会有错。”
　　“他”是谁？居然令玄霄如此有把握？另外两人面面相觑，欲待问个清楚，却见玄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不愿再说下去。
　　好在二十一天过后，疼痛发作的次数开始逐渐减少，症状也略有减轻，再加上玄霄与慕容紫英联手助他运气疗伤，云天河的状态一点点在变好，偶尔摘去布条换药时，眼前似乎都能感到些微的光亮。

　　对于自己的可喜变化，云天河内心自是开心不已，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期间那没完没了的菜食。虽说为了治眼必须茹素，但对于饭量惊人的云天河来说，没有肉吃的日子简直就跟挨饿差不多。人一挨饿就容易精神萎靡，更别提挨饿的时候还要时时忍受疼痛的折磨。玄霄等人为了让他开心，便想方设法从其他方面满足要求，柳梦璃也时常做些他喜欢的可口小吃，但在吃肉这件事上，三人却是连成一线，绝不肯纵容半步。
　　云天河垂头丧气趴在桌上，听着屋外传来的蛐蛐叫声，脑子里拼命想像把它们烤熟时的喷香味道，借以缓解腹中的饥饿。想归想，却是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自从上次拿望舒剑偷烤山猪肉被玄霄和慕容紫英发现之后，两个声音严肃的人一左一右围住自己，滔滔不绝地“劝说”了快近一个时辰，弄得云天河差点抱头跪下，恨不得对天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沾半点荤腥以求逃过此劫。
　　晚饭已经摆在桌子上，光闻味道就知道又是那些草根树叶。云天河无可无不可地慢慢扒饭，一脸无精打采。
　　玄霄知道他心里的苦楚，但还是问道：“天河，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嗯……”少年垂头答了一句，反映过来后又慌忙改口：“没有没有……不是大哥做得不好吃，是我自己吃不下……”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么？玄霄心中暗笑，想想确实很难为他，于是安慰道：“这样吧，你想吃什么，我去重新做好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除了烤山猪。”
　　“真的？不管是什么要求，大哥都能办到？”
　　“只要你说得出。”这些天他认真旁观，柳梦璃常做的小菜和点心他也学会了十之八九，私下偷偷练习过，虽然色泽尚不如女子的精巧漂亮，但味道已差不多了。
　　“那个，我想吃粽子。”
　　“…………什么？”
　　“以前菱纱在的时候，经常会做的，真的好好吃啊……”云天河一脸的怀念，“大哥你会做吗？”
　　“……当然……会……了……”
　　幸亏以前在昆仑山上没光顾着修行，偶尔也会跟大家一起休息过节什么的，依稀记得那种用白米包着红枣草菇的食物就叫粽子，印象里味道还不错，难怪云天河念念不忘。不过琼华的传统都是女弟子做饭，自己从来没研究过这种东西，只能凭着记忆努力还原了。
　　只是用米饭包菜而已，应该不会太难……只是应该吧……
　　玄霄看着厨房里散了一地米饭粒，第一次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大概是这里的米跟琼华的种类不一样吧。

　　慕容紫英觉得自己已经把几百年都不会碰见的古怪事情在这一个月里都遇全了，比如他现在正在干的这一件，跟一个绝对不想有来往的家伙半夜三更站在民家门外等着买米。
　　虽然修仙之人不需要太多睡眠，但夜间也是需要打坐休息的。任谁从入定中被擂鼓般无礼的敲门声突然惊醒都会有点起床气，所以当剑冢大门打开时某人脸上的黑线也就可以理解了。
　　门外是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客人，欲言又止，脸色微红，眼神闪烁，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儿……羞涩？
　　莫非是天河有事？但看样子又不太像。两人沉默地站着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白发散仙脸上的黑线默默地增加了两条，就在他心里念叨师叔你有话请直说这种不干脆的造型实在不适合你的时候，玄霄终于出声了，听上去支支唔唔很是尴尬：“你……你会不会做粽子？”
　　一向淡定自持的师侄差点失态地摔倒在地。
　　包是肯定不会包的，不过三更半夜的，村镇上的各类店面都大门紧闭，却叫人去哪里买粽子？就算是白天，这时段并非端午佳节，也很难在市面上寻到这类食品。
　　但是天大地大，也不及天河大。毕竟这是他们两人认识云天河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他出言恳求。不是因为民众苍生，而只是云天河个人的小小请求。身为兄长和挚友，又怎能不想方设法的满足？

　　店主人被敲门声惊起自然不太高兴，幸好慕容紫英曾与他有过救子之恩，不仅没有恶言相向反而热情的塞给他一大袋米，并连连表示不要一文钱。
　　“仙长是用来驱赶僵尸吧？不要紧，在下这里糯米存货多，有需要尽管来取便是。”
　　慕容紫英拎着沉沉的袋子，忍不住额头一滴汗。

　　糯米和配料虽然有了，粽子叶还是个难题。当慕容紫英为此犯难的时候，玄霄却困惑道：“要叶子做什么？”
　　“……不用叶子包起来怎么蒸？”
　　“真奇怪，以前天青端回来的都是饭团状的。”
　　作为后辈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琼华派的授业体系真的很有问题。
　　最后还是玄霄来了一句：“干脆就不要叶子了吧，反正吃的时候也是要剥开的。”
　　“但是那样就没有竹叶的香味了。”
　　“没关系，用山榆叶茶汤煮糯米就可以把香味带进去了，反正树叶味道都差不多。”他说完又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原来用竹叶包糯米的食物才叫粽子，今天才知道，好有趣。”
　　慕容紫英别过脸看旁边，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折腾到快天亮，总算是把粽子端上了桌。云天河闻到香气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吃了几口后忽然道：“以前吃的粽子，好像不是这样的。菱纱包的都是菱角型的……”
　　玄霄面不改色地解释：“端午节吃的粽子才是菱角型的，平常吃的就是就是方形。”
　　“哦……”云天河点点头，又继续埋头苦吃。虽然是素食，但香软糯米混合草菇和鲜笋的滋味，尝起来也甚是鲜美。玄霄看着少年吃得一脸满足，终于松了口气，幸亏他没继续问自己方形的粽子要怎么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