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醉年

29、（九.四）

　　“中土居然送这样的东西来！他们把我苏伊菲兹当什么了！”苏伊菲兹三世在早朝上大发雷霆，中土派人送来了议和书，说是议和书实际上却是招安书。
　　“说什么不想让人民流血！一派胡言！”三世真的生气了，大臣们都不敢开口。我很清楚其实三世很明白中土为什么敢送这样的“议和书”过来，而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更加的愤怒。
　　“阿尔奇！”
　　“在！臣在。”这位文苑总理害怕的瑟瑟发抖。
　　“让你抽调的人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已经抽调到天文学者二十名，数学者二十名，农学者三十名，社会学者三十名，地理自然学者五十名，技术学者八十名，以及古文字研究者五名，和古代历史学者五名，总共二百四十人。”
　　“很好。有没有调查清楚他们各自的身世和学术情况？”
　　“有的，详细的资料已经传到文书议事处了。”
　　“清风，你看到那些材料了吗？”
　　“启禀陛下，我已经看过了，材料都很完备，早朝后就会送到宫里了。”
　　“很好，另外挖掘要配备的人员也准备好了吗？”
　　“是的，这次从菲勒芭会准备三百人夫跟随学者们一起出发，装备有三个车队总共二十四辆车，已经都准备好启程了。其余不够的人到时候从西西伯利亚平原附近的城市抽调。”
　　“开发计划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
　　苏伊菲兹三世想必现在也非常懊悔吧。奥菲路西亚的西西伯利亚平原发掘计划已经做了好几年，但是一直没有引起三世的重视，现在亡羊补牢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清风姐你要去西伯利亚平原？”绯红的眼里满是恐惧。
　　“是的，我必须去。”我的绯红，我让你担心了吗？我总是亏欠你太多。
　　“可是听说那里气候相当的恶劣，人是活不下去的。”
　　“没那回事。放心好了，那里我去过的。”
　　“姐？你没说过？”
　　“我的傻孩子。陛下可就完全交给你了哦。而且，说不定不久以后连苏伊菲兹国内都要交给你了，你可以的，是不是？”苏伊菲兹三世越来越希望能亲自上战场了，只是目前形式不利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我知道的，姐姐。这就是我的责任。而且……”她突然低下头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也是为了我的孩子们，不管是出生的还是还没出生的。我会履行好我的职责的。”
　　“绯红！你是说……”
　　“姐姐！嘘。我还没告诉陛下，我不想让他分心。相信我，我会做好所有我应该做的事情的。”
　　我的绯红，你可知道你现在的笑容有多么美丽，那是坚定的母亲的笑容呵。所以的，纵使我那么的讨厌这场战争，但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为了所有我所爱的在这个国家的人们，我必须和你一样坚强的面对自己的责任。

　　西西伯利亚平原同记忆中的东西伯利亚平原一样的寒冷。广袤的原野上看不到人烟。我们的六百人大队加上驻地周围守卫的两千官兵就是这片荒漠里周围几百里内唯一有人烟的地方。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我们还算顺利的找到了落脚点，也同守军顺利的接上了头。但是冬天已经来了，严寒加上严重的积雪和霜冻使得工作无法马上展开。但是这也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考察地形，我们的学者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有的人身体不适应病倒了，但是所有的学者都对新的环境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有个自然地理学者在到达的当天就从地里挖出了一具从未见过的鸟的骨架，这个发现刺激了其他人，每个人都希望能发掘出对自己胃口的东西。我不得不反复的跟他们强调，个人的学科爱好只能放到第二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出所有那些推测地点里科技技术学院和科技技术资料埋藏的位置。
　　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冬去春来，有目标的日子过的一如既往的快。奥菲路西亚在西西伯利亚平原的研究上花了相当大的功夫，在他地图上标示的地点几乎没有失误都挖出了相当有意思的东西。有质地相当奇特的面料，似乎怎么样也不会磨损；有耐用的金属制品，什么锻打腐蚀都不怕；还有很多其他新奇的小玩意儿。但是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我们还挖掘出了大型的机器，这些机器几乎让人无法理解，苏伊菲兹三世已经同意，过了冬天会派遣更多的学者来辅助我们的工作。而我们现在发掘出的这些物品，已经很大程度上加强了苏伊菲兹军队的防御，在最近的两次规模较大的正面交锋中，苏伊菲兹的军队终于摆脱了完全挨打的局面，可以开始有所反抗了。
　　今天，第二批派遣来的学者队伍终于顺利到达，令我惊讶而且高兴的是，阿云竟然也在里头。
　　“奥菲路西亚大人本来想亲自来的，不过他没办法从战场上脱开身，所以他说服奥菲太子让我来了。”一身戎装的阿云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一年不到的战场洗礼已经将他脸上的稚气一扫而光。“给，姐姐。这是大人让我带给你的信。大人他好像写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打开信，里面却只有一句话：做的好，一切放心。

　　冬去春来又春去冬来，展眼间我们已经在这片平原上整整三年。期间阿云来回过前线几次，把我们的最新发现带出去，又把战场上的情况带回来。最新一次在争夺阿尔肯河入海口海港休斯的战斗中苏伊菲兹的军队终于获得了战争以来的第一次胜利，西西伯利亚土层下发现的核子枪改装之后就变成了威力相当大的舰载核子炮，中土的军队第一次伤亡惨重。我也渐渐发现，似乎在西西伯利亚的平原下埋藏的东西同东西伯利亚的不太一样，这里埋藏的东西更倾向于军事设备。然而对于这样的发现我却觉得沮丧，每天我们的发现都可能让更多的人死亡，这就是继承古老文明的必然结果吗？我们是不是在触犯禁忌？我们是不是在重复祖先覆灭的道路？
　　初夏的西伯利亚平原是最舒适的季节，夜空繁星闪烁，营地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一整天的挖掘工作总是能让人在夜里有个好觉，此起彼伏的鼾声在营地里回荡着，周围一片宁静，有虫子在草丛里轻轻的鸣叫着，这样的时候总是让人有战争已经不存在的错觉。
　　我带着我的弦子来到营地附近的溪流边，一年一个，这是我们挖掘的第三个营地，但是这个营地里的东西似乎特别的多，看来这里会需要我们多花一些时间。
　　拨动一下弦子，清脆的声音在夜空里似乎能一直飘到天堂，天堂里映出的是奥菲路西亚翠绿眼眸的微笑：“给我唱首诗吧”。眼角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就是思念的味道吗？就仿佛那淡淡的在初夏夜空中漂浮的微甜却又苦涩的青草的气息。
　　有人走了过来。
　　“小姐，你是营地里的人吗？晚上最好别乱跑。”那是一个年轻士兵，有满头的金发和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满含笑意，那么真诚的笑意。
　　“咦？黑头发黑眼珠，还带着乐器。您是清风小姐！”他似乎想跪下，我一把拉住了他。
　　“我是清风，你是守兵？叫什么？那个营的？”
　　“清，清风小姐，我，我是新来的，从南边，撒音沙达。我是第六营的，我叫路易。”
　　淳朴的路易，可爱的路易，“你多大了？”
　　“啊？我今年四十岁了，正好是适合服役的年龄。”
　　呵，比阿云大不了几岁嘛，可是看上去比阿云单纯的多。
　　“你擅长什么？”
　　“射箭，剑术，马术。”他又笑了，笑的那么爽朗那么真诚，仿佛整个儿天国在和他一起微笑，“我的箭法非常准呢。”他又加了一句，脸上红扑扑的，显得非常自豪。
　　“路易，你叫路易是不是？第六营的。这是你的狗？”一条黄色的小狗从他身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是的！小姐！她叫朵罗西。我叫路易。”他似乎因为我记住了他的名字而高兴万分。
　　最近苏伊菲兹三世终于亲征了，这里的挖掘工作也上了轨道，奥菲路西亚想让我和阿云都回前线，但是阿云暂时还要再留守一阵子，想让我先走，本来还要物色一路护送我的人，不过不用再找了，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

　　战争造成的破坏已经随处可见，一路走来到处是触目惊心的场面。坍塌烧焦的房屋，被破坏殆尽的田野，路边堆垒的尸体，哀嚎的孩子，肢体不全却依然还活着的人们。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哭泣的声音。
　　路易刚刚驱赶走了两个乞讨者。这一路走来，虽然我们已经打扮成了流浪者，但是似乎被剥夺了一切的人会拥有更加出色的直觉，颠沛流离的人们还是能一眼看出我和他们的不同，他们会随时随地的围拢上来，乞讨，乞求，哀求。好多次，看着他们那可怜的模样我都无法再继续前进，最后路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车：“清风小姐，上车吧，不然我们的速度就太慢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否则这种心痛会把我折磨死的。渐渐的，我心里有了个想法，那个在圣劳伦斯医院里看到的红色十字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再过几天就能和国王的大部队汇合了，回去后这就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战时护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