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情缘（GL）》三月小雨

69、西山一窟鬼，史氏五兄弟

　　那矮子见郭襄跟了过来，说道：“好，小姑娘有胆子。”抓住她的手腕，向前纵跃而去。
　　郭襄手腕被他拉得生疼，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这矮子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她自幼得郭靖和黄蓉亲传武功，这时已颇有根基，但初时还能跟上那矮子的步伐，到了后来，全靠他拉着往前走了。
　　那矮子身法倒是不慢，不一会就奔出里许，甩开了跟在身后的郭芙与郭破虏，进入一片山中。
　　突听山谷后有人道：“大哥，怎地来得这么迟？哈哈，还带着个美貌的女娃儿！”
　　那矮子道：“她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想见见神雕侠，我便带她来了。”
　　那人一愣，道：“郭靖、黄蓉的女儿？”
　　另一人阴声阴气地道：“快三更了，赶紧上路！”
　　这时只听得蹄声杂乱响起，只见从山背后奔出数十匹马来。
　　大雪兀自不停，白雪反光下，郭襄见数十匹马上高高矮矮的一共坐着八人，倒有大半数的马无人乘骑。
　　那矮子牵过两匹马来，将一匹的缰绳交给郭襄，自己骑上另一匹，喝道：“走吧！”一声呼哨，数十匹马齐声嘶叫，奋蹄向东北奔驰而去。他们身后，两个身影如鬼魅般飘行在林梢间，快如闪电，紧随而去。
　　郭襄看那八人，其中两个是女子，一个是老态龙钟的老妇，另一个身穿大红衣裙，全身火红，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其余六人的面貌看不清楚。
　　转眼之间，已驰出十余里，大头矮子“吁”的叫了一声，数十匹马一起停了下来。那大头矮子道：“此去倒马坪已不到三十里路。江湖上都说那神雕侠武功实在了得，咱们先计划一下，可不能折了西山一窟鬼的锐气。”
　　那老妇道：“便请大哥下令。”
　　大头矮子道：“你们倒是说说，咱们是跟他车轮大战呢，还是一拥而上？”
　　郭襄吃了一惊，心想：“听他口气，他们是要和神雕侠为敌。”
　　那老妇道：“神雕侠的本领到底怎样？七弟，你且说说明白。”
　　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道：“我虽见过他，可也没怎么跟他动手，我看……我看……他有点儿邪门。”
　　那红衣红裙的少妇说道：“七哥，你到底为何跟神雕侠结仇，这会儿应当说个清楚了。”
　　那大汉犹豫一阵才道：“你们大家看看，他割了我一对耳朵。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说着摘下毡帽，淡淡的雪光下，果然见他没了耳朵。
　　西山一窟鬼其余八人立时大怒，有的连声咒骂，有的咆哮如雷，都说要和神雕侠决一死战。
　　郭襄忍不住说道：“神雕侠割了你的耳朵，定是你做了什么恶事了，是也不是？”众人一起转头瞪向她，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敢如此大胆。
　　那大汉更是怒气勃发，喝道：“你这小东西竟敢管起老子的事来！大哥，这娃儿是你的人么？”
　　那大头矮子道：“她要见神雕侠，我便带她去看看，别的我什么都不管。”
　　那大汉道：“好，那我教训教训她。”马鞭扬起，啪的一响，便往郭襄头上击落。
　　郭襄举起马鞭正要格挡，不想却忽听那大汉“啊”的一声大叫，马鞭突然脱手飞出，他左手随即捂住右臂，但见鲜血自肘部滴滴落下。众鬼大吃一惊，急忙四下察看，寻找发暗器伤害兄弟之人的藏身之所。郭襄呆呆的不明所以，心脏兀自怦怦乱跳。
　　那大头矮子在那汉子周围察看一会，忽从旁边雪地里拔出一根细细的沾着血的枯枝，心中一凛，说道：“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他心知对方能以这般腐朽易折的枯枝洞穿七弟的手臂，这般功力委实深不可测，想来己方纵是九人齐上，也未必便是他的对手，心中不禁生出怯意来。
　　过了一会，却仍不见答复，四下除了风雪之声外，再无其他声响。众人渐感焦躁不安。郭襄心念一动，暗喜道：“莫非是神雕侠救我？”
　　那发暗器的，却是隐身在大树上的小龙女与赵敏，她们见郭襄遇险，便同时出手相救。小龙女只以枯枝打那大汉手腕太渊穴，震飞他的马鞭；赵敏则出手毫不留情，以树枝射穿他臂弯曲泽穴。她们以阴柔内劲飞掷树枝，破空之声甚小，一经风雪声掩盖，端的是无声无息，因而众人毫不察觉。
　　那大汉受此侮辱，迁怒于郭襄，包裹伤口后，捡起马鞭，扬鞭又要向她身上打落。
　　大头矮子喝道：“七弟住手！”架开他的马鞭。
　　那大汉怒道：“西山一窟鬼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大哥怎地畏惧于人了？那些只会背后暗施偷袭的鼠辈何足道哉？”
　　大头矮子道：“七弟，大丈夫跌得倒爬得起，须要能伸能屈！现如今咱们有账和那神雕侠清算，不可再节外生枝！”又问：“你的双耳到底是怎样被割了的？”
　　那大汉当即把自己的经历遭遇对众人说了。无非是那大汉好色，娶了四个小妾，夫妻间闹出矛盾，一名小妾大骂嚷嚷不止，却被路过的神雕侠听到。神雕侠顿时便要杀他这花心薄情之人，不想他妻子和四个小妾居然同时跪地磕头求情，神雕侠怒其不争，最后只是割了他的耳朵以示警告，定下倒马坪之约。
　　郭襄只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便要喝彩，但见西山一窟鬼个个脸色阴沉、相貌凶恶，终是把口中的那个“好”字咽了回去。
　　群鬼听他说完，都是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那大头矮子道：“这神雕侠名头甚大，十年来栽在他手中的人着实不少，料来必有惊人艺业。今日这一战实是非同小可。我和二妹正面迎击，三弟四弟近身搏击攻他下盘，五弟六弟从后突击，七弟以长兵器在外围游斗扰乱他的心神，八妹发射暗器，九弟施放毒雾。西山一窟鬼结拜以来，从没九人齐上动手，今日是第一次，倘若再宰不了他，教咱们个个假鬼变真鬼！”其余八鬼点头大声附和。
　　郭襄吃惊不已，委实没料到他们竟如此卑鄙，以九打一，居然还用毒药暗器，不禁为神雕侠暗暗担心，心想：“倘若爹娘在这儿就好了，他们决不会袖手旁观。”
　　那大头矮子下完命令，一提马缰，大声喝道：“走吧！”众人当即拍马奔驰起来。
　　正骑行间，忽听前面黑沉沉的一片大树林中传出几声虎吼，几匹马惊嘶起来，有的站定不动，有的转头想逃。一个瘦高汉子马鞭连挥，当先冲进树林。
　　其余人挥动马鞭马驱赶马匹，马群承受不住，只得奔进树林中。驰出数十丈，忽听得前面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胆大妄为，深夜中擅闯万兽山庄？”
　　西山一窟鬼一起勒马，只见前路上站着一人，身旁蹲着两头猛虎。马群听到双虎呜呜发威之声，受惊嘶叫起来。
　　大头矮子拱手说道：“西山一窟鬼道经贵地，没登门拜访，乞恕无礼。”
　　前面那人哦了一声，道：“是西山一窟鬼么？阁下是大头鬼了？”大头矮子道：“正是。我们有事赶赴倒马坪，回头再上门谢罪。”他知万兽山庄的人物很不好惹，此刻要全力对付神雕侠，不愿旁生枝节，因此说话很是谦抑。
　　对面那人道：“各位稍候。”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是西山一窟鬼去倒马坪，说回头上门谢罪。”
　　群鬼一听，都是怫然不悦，却听树林深处有人大剌剌地道：“谢罪是不用了，让他们绕过林子走吧。”
　　群鬼听到此言，登时大怒。那高瘦汉子冷笑道：“西山一窟鬼行路向来不会绕弯儿！”一提马缰，向站在路中那人迎面冲去。
　　那人左手一扬，身旁双虎立即扑上，瘦子的坐骑受惊，人立起来。那瘦子骑术甚精，身附鞍上，刷的一响，双手已各持一柄□□，向两头猛虎刺去。左边的猛虎向旁跃开，右边的猛虎却一掌抓破了马腹，那猛虎跟着一声狂吼，也已中枪受伤。
　　那瘦子纵身下地，喝道：“亮兵刃吧！”双枪举在胸前，却不向前递出。
　　对面那人冷冷地道：“无常鬼，你伤了我家的守夜猫，便想绕道而过，那也由不得你了！”
　　无常鬼听他知道自己的外号，说道：“尊驾是谁？万兽山庄一向呆在西凉，怎地移到了晋南？”
　　那人道：“万兽山庄要搬家，可不用禀报西山一窟鬼吧？西凉住得厌了，便到晋南来玩玩。我大哥叫你们绕过林子，已是万分客气了。我三哥有病在身，不喜欢外人来骚扰，知不知道？”说到这里，突然双手伸出，一把抓住了无常鬼双枪的枪杆，运劲夺枪。无常鬼万没料到他出手如此迅速，当下双手同时运力回夺。两人力道均大，只听拍拍两响，两条枪杆瞬时崩断。
　　这一来，西山一窟鬼群情耸动，那大头鬼道：“尊驾是八手仙猴史爷了？青甲狮王身子不适么？此刻我们有事在身，明日此时，再在此处相会。”
　　万兽山庄主人是兄弟五人，大哥白额山君史伯威、二哥管见子史仲猛、三哥青甲狮王史叔刚、四哥大力神史季强、最小一个便是眼前这八手仙猴史孟捷。五兄弟的祖先世代相传以驯兽为生，驯兽的本事出神入化，且从猛兽纵跃扑击的行动之中悟得了练武的法门。他们野兽越养越多，武功也越来越强，万兽山庄的名头渐渐扬于江湖。
　　史孟捷道：“好，明晚子时，我兄弟在林外相候大驾。”说着双手一拱，噗噗两响，两个折断的枪尖射入大头鬼身旁的树干中。
　　大头鬼当下也拱手说道：“西山九鬼告辞！”双腿一夹，拍马向前，并不绕道。
　　史孟捷大声道：“且慢！我大哥请各位绕道过林，难道各位耳朵聋了么？”
　　大头鬼充耳不闻。忽听得树林东北角和西北角同时有人哈哈大笑，跟着浓烟冒起。一个叫道：“你们在树林中捣什么鬼？这可瞒不了一窟鬼。”另一人叫道：“这叫做捣鬼遇上鬼祖宗了。”原来群鬼中排行第七的丧门鬼和第九的笑脸鬼趁史孟捷和大头鬼说话之际，绕到他身后放起火来。
　　火头刚窜起，便听得丧门鬼和笑脸鬼同时失声惊叫，狂奔而回，神情惶恐之极。大头鬼喝问：“怎么了？”丧门鬼叫道：“老虎，老虎！一百头，两百头……”
　　史孟捷见林中火起，满脸惊怒，纵身叫道：“大哥，二哥，正事要紧，让群鬼走吧！哪里找他们不到？”
　　突然间，只见一只小狗般的野兽从密林中钻了出来，瞬间便奔到林外。这野兽身子不大，四条腿极长，周身雪白，尾巴却是黑色，猫不像猫，狗不像狗。
　　史孟捷大叫：“九尾灵狐出来了！”飞身追出。他这一声叫喊之中，充满着惊惶之意。
　　猛听得树林后一声高呼，似虎啸而非虎啸，似狮吼而非狮吼，却是一人纵声大叫。郭襄一听这呼号声，背上隐隐感到一阵寒意。这一声响过，四下里百兽齐吼，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大象、猿猴、猩猩……一时也分辨不清，跟着蹄声乱响，数百头野兽从林中奔了出来。只听得一人叫道：“大哥往东北，二哥往西北，四弟赶向西南……”语声正和适才啸声相似。
　　郭襄见那几人以如此阵势围追那只灵狐，便知那东西对几人定是十分重要。然而西山一窟鬼却坏了他们的好事，要是再让那只灵狐逃走，那么双方梁子定然结下，到时一场拼斗怕是在所难免。
　　大头鬼这时道：“史氏兄弟武功再强，咱们也不畏惧，只是这许多畜生却不易打发。今晚且不撩拨，留下力气去对付神雕侠，大伙儿走吧！”众鬼齐声称是，一提马缰，便欲绕林而行。
　　突然猛听狮吼虎啸声大作，群兽分道奔来。
　　大头鬼陡然变色，叫道：“不好，大伙儿快走！”但四面八方都有野兽叫声，众人显然已被兽群包围。大头鬼一声呼哨，九人一起跃下马来，分站四个方位，各自抽出兵刃，默不作声地待敌到来。
　　郭襄听着周围群兽吼声，心脏怦怦乱跳，害怕极了，想施展轻功逃离出去，但脚下却似生根，半步竟也迈不出来。
　　片刻间，史氏兄弟已率领野兽奔来。五人都身穿兽皮短袍，离开西山一窟鬼约四五丈站定。仍是五弟史孟捷发话道：“万兽山庄和西山一窟鬼向来没梁子，各位为何在林中纵火，赶走了九尾灵狐？”
　　那红衣少妇道：“今日之事，起因在于史氏昆仲。万兽山庄素来在甘凉一带开山立业，突然来到我们山西，黑夜之中，又不许人经过官路大道，似这等横法，还来责怪别人么？”
　　白额山君史伯威喝道：“事已如此，还多说什么？西山一窟鬼一个也不能活着。”大声怒吼，赤手空拳的便向大头鬼扑来，双掌握成虎爪之势，人未到，风先至，其威猛程度，远胜猛虎。
　　大头鬼一个滑步，向左侧退开数尺，呼的一声，一柄八角铜锤向史伯威横砸过去。
　　史伯威见锤势猛恶、虎虎生风，不敢托大，兵刃猛然出手，一对虎头双钩顿时架住铜锤，和大头鬼恶斗起来。
　　这时管见子史仲猛和催命鬼、丧门鬼相斗。大力神史季强和老妇人吊死鬼、红衣红裙的俏鬼相拼。八手仙猴史孟捷的对于则是讨债鬼和笑脸鬼。
　　此时此刻，大风大雪中，只见十一人分成四团厮杀，一时难分胜败。西山一窟鬼尚有两人未出手，史氏兄弟只剩青甲狮王一人空手掠阵，但见他靠在一头雄狮身上，病恹恹的有气无力。西山一窟鬼以众敌寡，渐渐占到上风。
　　郭襄见群兽环伺咆哮，但却并不上前扑咬攻击，心下渐渐安定，不再害怕，看着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剧斗不休，生怕他们错过与神雕侠的约会，那么自己便见不到神雕侠了，她越想越是焦急，但却无力阻止众人厮斗。
　　史伯威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心知再这样斗下去，不仅难免战败，更会误了三弟的伤情，当下纵声长啸。周围蹲伏着的猛兽听得啸声，立时都站了起来，作势欲扑。史伯威又是一声大喝，群兽齐声怒吼，吼声未止，便已纷纷向九鬼扑去。
　　西山一窟鬼见此情景，顿时吓得胆战心惊。
　　群兽只认主人，除了他们之外，不管人马，遇上便咬。这时一虎一狮猛然向边上的郭襄扑去，郭襄“啊”的惊叫一声，只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就在这时，突见两个黑影从天而降，一左一右来到郭襄身边，两掌同时拍出，掌风如刀，正中虎狮额头，将两兽打了个筋斗。两兽吃痛，翻身爬起，蹲伏着呜呜吼叫，却不敢再上前扑咬。
　　而那西山一窟鬼此刻虽已奋力杀死了七八头猛兽，但一来史氏兄弟从旁牵制，二来猛兽实在太多，片刻间，九鬼人人受伤，衣衫碎裂，鲜血淋漓，眼见便要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