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隐广临②（滑头鬼同人）》拾

26、回家与名片

　　为期一天一夜的捩眼山妖怪集训，终于圆满地结束了。
　　或许唯一一个不这么认为的，也只有妖怪探侦团的团长，清十字清继同学。
　　此行，他满心期待，盼望能见上一面那位他所崇敬的妖怪之主，可惜，这个希望却又一次落了空，让他不得不再次败兴而归。
　　“真正黑暗中的王者……”清十字满脸欲哭无泪，仰天哀嚎，“我最为崇拜的百鬼夜行之主！到底在哪里啊——！”
　　妖怪少主陆生，早就带着叛臣牛鬼，先行回了奴良组本家大宅。
　　他以三代目继任者的身份，强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将伤重得只剩下半条命的牛鬼安排在本家修养。
　　“但是，这样好吗？”雪女担忧地问道，“让对少主你刀刃相向的人……继续留在组里。”
　　陆生微笑着，一脸理所当然，“牛鬼不是我们的家人嘛！”

　　放学后，清十字再次召开了探侦团社团会议，“真是羡慕你们啊！无论如何都想亲眼见识一下……”
　　岛二郎在旁连连点头，显得兴致勃勃，“妖怪都是什么样的？”
　　“鬼晓得！”卷沙织一脸菜色，她双手叉腰只大声嚷嚷道，“我也不愿意想起来！”
　　“就是，就是！”鸟居夏实虽然没像卷沙织那样激动，却也连声附和，“绝对不想再回忆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花开院眼底疑惑重重，“不过，总觉得奴良很奇怪，还有木辻同学……”
　　“可恶！木辻那家伙……”卷沙织很是不甘心地咬牙，“我还等着去参拜户隐大明神呐！可这都好几天了，他却一直没来上学！”
　　阴阳师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
　　“对！一定得好好调查！”卷沙织眸中，忽闪现出异样的光彩，“为了尊崇的户隐大明神，那家伙是神隐也好，是失踪也好，我都要把他给揪出来！”

　　离开捩眼山后，失魂落魄的木辻没有去奴良组，而是……独自回了家。
　　一栋瞧上去简简单单的两层小楼，漆成乳白色的外墙，满是碧绿青草的小院——这个地方，一砖一木都遍布着木辻与自家叔叔共同的生活痕迹，几年间，点点滴滴，那回忆，温馨暖人……
　　回了家的木辻，满屋里翻箱倒柜，四处搜寻那些往日里不起眼，现在看来却应该是并不寻常的东西。
　　自己大概不是个人——这种虽说诡异但可能性极大的猜想，给木辻带来的冲击，可谓是翻天覆地！
　　然而最初的冲击过后，木辻首先感受到的，却是一阵欢欣鼓舞……
　　以人的视角无法察觉的线索，换了妖怪的眼界去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过往所见所闻，在脑中闪现盘旋，木辻从无数画面中，渐渐勾勒出了一条不大清晰的隐线……

　　作为毫无外力可借助的学生，木辻曾经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以寻回自家叔叔。
　　万般无奈下，他只能选择默默地等待，等待叔叔看好的那个半妖少年……自行觉醒。
　　这是木辻唯一能抓住的转机，他不愿也不能错过！没有人知道，为了抓住这个机会，木辻究竟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努力。
　　一个腿脚不便的少年，想要通过锻炼来追上正常人的行动，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达成的，更遑论，他所要追踪的对象……其实是个妖怪。
　　比起步履如常，那样的目标简直是难于登天！可即便是如此，木辻想要找回叔叔的愿望，也从不曾改变过。
　　为了即将到来的会面，木辻开始了日夜不辍的苦炼，钻心磨骨的疼，血汗齐流的累，统统抵不过木辻心中强烈的期盼……
　　木辻咬紧牙关，坚持到现在，他终于等到了银发陆生现身，而跟随着陆生，他又惊诧无比地发现，自己，很可能有一个绝不寻常的身份——妖怪？
　　是人也好，是妖怪也罢，木辻其实并不太在意，如果当个妖怪就能尽早与叔叔团聚的话，他也不介意做妖怪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把自家叔叔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后，木辻在某个角落的抽屉夹缝里，找到了一张崭新的名片。
　　这是一张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名片，小小的白色卡片上，正面，只一行印刷体黑字——今井家的杂货铺，反面，则是用较小的字体印着店铺地址。
　　随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木辻跌坐在杂乱的书房里，手里紧紧捏着名片，欣喜之色跃然面上，“这个一定是！”
　　这张薄薄的名片，被夹在抽屉里至少也该有四个年头了，可它瞧上去，却好像刚刚才印制出来似的，白色的纸面，根本没有半分泛黄的痕迹。
　　凝神注视着名片上那行不起眼的地址，木辻一阵恍惚，他全无意识地将掌心湿漉漉的冷汗，给悉数擦在了裤腿上……
　　只需一眼，木辻就毫无疑问地做出了判断——这肯定不是张普通的名片！他一定要去今井家的杂货铺看看！一定要去！
　　木辻胡乱吃了些东西，随随便便冲了个澡，特意换上了自家叔叔常穿的浅草色吴服，然后，连夜坐上前往京都的新干线，独自踏上了追寻叔叔之旅。
　　或者可能，这也是一趟……成为妖怪之旅……

　　循着名片上的地址，在大街小巷间穿行，一路沿着石板小路前进。
　　古旧的街道，蛛网似的格局，大同小异的房屋，这都给木辻的寻路工作，增添了不小的麻烦。
　　等他好不容易找对了地址，站在了那排不高的木质围墙前时，他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位置。
　　这不能怪木辻想得太多，实在是因为那间小小的杂货铺，它从外面瞧上去，根本就和旁边的那片民居没有任何的差别——它甚至连块招牌也没有。
　　迟疑片刻，木辻还是拉开了面前那扇老旧的格子门，大步迈了进去。
　　随即，他施施然立在店里，便听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响，竟然自行合了上。
　　自小跟妖鬼同住的木辻，对于这种门会自动关开的事，老早就习以为常了，于是他也没把这异事往心里放，只拄拐站定，扭头打量起四周。
　　这店并不太大，当然，作为一家混迹于民居间，不求壮大发展的小型杂货铺而言，四十平左右的空间已经绰绰有余了。

　　小小的杂货铺内，几乎所有墙面都被大型的木柜给占据住，正对门口的，是一张约莫半人高、一人长的黝黑木柜台，柜台后的墙角处，挂着半截青色的门帘，帘后，仿佛连接着深不可测的地底隧道，低矮的门洞黑如墨汁，幽不见光……
　　木辻扫视着身侧那两排高及天花板的暗色大木柜，只见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半旧物件：人偶、短刀、连衣裙、雨伞、木盒、笔记本、硬壳书、绒毛娃娃、飞机模型、甚至还有……一颗扭蛋？
　　喂喂，这不是什么杂货铺是旧货店才对吧？而且，店还开着，老板人去哪儿？
　　就算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货物’是否会被人顺走，难道……客人也不用招呼吗？
　　木辻不由抽搐起嘴角，他一步一步挪到柜台前，开口高声问道，“有人在吗？这里是今井家的杂货店吗？”
　　陌生男子的淡淡话语从帘后传了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尾音略显沙哑，从而染上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哦呀，有客人啊……”

　　身着湖水绿吴服的年轻男子，拢着袖子弯腰从门洞里钻了出来，他笑眯眯看着木辻，漫步走近柜台招呼道，“啊，远道而来的年轻客人……”
　　木辻紧了紧铜拐，抿唇点了点头，“嗯，确实很远，你这个地方太小太难找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找到这家店的……”年轻男子眯眼看向木辻，低沉着嗓音轻笑，“进来这里的，都是有缘的。”
　　“有缘吗？”木辻低喃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简陋的名片，他用两指捏住名片一角，屈肘举到耳侧向男子展示道，“那么，这个……也是缘分？”
　　一瞧见那张白色卡片，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的神色立刻就变了，他瞳孔急缩眸光微沉，猛地抽出了一直拢在袖里的双手，重重按在了柜台上……
　　他上身微微前倾，两眼直直盯着木辻指间的名片，片刻后，神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他似乎已经确定了什么，转眼望向木辻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异样，“哦，很久没看见过这个了，还真是怀念啊！”
　　“那么，这位远来的贵客……”年轻男子又恢复了那份从容淡定，“您是想要买些什么？还是……准备卖些什么？”

　　木辻收回手，低头细细观察起名片，“这么说……”
　　在来京都的路上，木辻就已经把这张卡片正正反反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记在了脑子里。
　　他希望能从卡片上得到更多的提示，可惜，这张简单至极的名片，除了店名与地址，完全就找不出其它任何有用的线索。
　　卡片随着木辻指间的动作，在掌心翻来覆去，他又摩挲了好一阵纸面，才抬眼直视杂货铺老板，斩钉截铁地问道，“这个东西……确实很罕见？”
　　“罕见？不，这位客人……名片是一种很平常的东西。”年轻男子勾唇轻笑，温吞吞解释道，“小店也曾印制过几箱，一盒盒派发出去，有人接下收起来，有人随手给扔了，完全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因此近年来，敝店就没再对外发放过这种东西了。”
　　“名片的确不罕见，可这一张却不一样。”木辻看着老板，一脸若有所思，然后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收进了怀里，“请问老板知不知道，在京都，哪个神社供奉着户隐大明神？”

　　“客人是来京都旅游的吗？”杂货铺老板呵呵笑着，又将手拢回了袖里，“小店是杂货铺不是旅社，在下可不会兼职导游啊！”
　　木辻拄着铜拐抢步上前，急声问道，“你知道户隐大明神！”
　　杂货铺老板眯了眯眼，“本土八百万神明，没有人敢说自己全都知晓……”
　　“那你知道吗？”木辻紧盯着年轻老板的双眸，微颤着声逼问，“知道户隐大明神吗？”
　　杂货铺老板眨了眨眼，“欸……这个，在下应该知道吗？”
　　“就在下所知……”老板顿了顿，满面真诚地回望，“京都府内但凡有名的神社，可没有哪一座是供奉……户隐大明神。”
　　“是吗……”木辻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鞠躬道别，“那真是打扰了……”
　　木辻也不再多说，当即转身就走，刚踏出没两步，他忽然脚下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只半转过头不经意问了句，“那么，老板认识……户隐广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