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隐广临②（滑头鬼同人）》拾

25、人妖与分别

　　马头丸被绳子倒吊着，让鸦天狗小弟给提上了天，“救……救救我！”
　　他哇哇惨叫着，慌乱之下口不择言，居然就不假思索地求起了妖怪的天敌，“阴阳师！快把这些家伙退治了啊！”
　　对于马头丸的求救，阴阳师少女当然不会理睬，只默默望着鸦天狗，目送着三个黑影拍翅远去。
　　经此一战，旅馆里的妖怪，统统都销声匿迹，萦绕在旅馆四周的妖气，也淡去了不少。
　　几个女孩子收拾干净，捧着茶杯围坐在房间里，卷沙织软在坐垫上，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鸟居夏实喝了口茶，暖暖的茶水，渐渐缓和着她紧绷的神经，“柚罗真的是好厉害！”
　　“是啊是啊！”连连点头符合的卷沙织，两眼忽然就迸出了夺目的精光，“如果不是柚罗挡下了那次袭击，我们肯定就见不到户隐大明神了！”
　　“户隐大明神……”她神色一阵恍惚，两颊慢慢泛起了红晕，“大人回应了我的呼唤……那磁性的声音，那一剑的英姿……”

　　陡然间，眼神朦胧的卷沙织气势一变，她忽地握拳而起，显得是激动异常，“从今天起，我卷沙织，将会全心全意侍奉户隐大明神！”
　　喂喂，你到底是因为被那位大人救了而自愿信奉他，还是……还是让那位大人的声音气魄给迷惑住了啊？
　　“啊，那位大人的确是超级厉害！”鸟居夏实抽了抽嘴角，确也赞同地点点头，“身为神明，他的存在，已经就是非常厉害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看向了花开院，脸上满是疑惑，“不过，那位大人为什么会说——我是他的信奉者？这很奇怪啊，今晚之前，我甚至连听也没说过这位神明的称号……柚罗你知道吗？”
　　“嗯，听过……”阴阳师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木辻君曾经提过一次，他说，他认识那位……户隐大明神。”
　　“欸……木辻君认识？”卷沙织顿时就清醒过来，她目光灼灼盯着花开院，神色欢欣无比，“太好了！我正想着要去参拜大人！木辻君一定知道哪座神社供奉着户隐大明神！真想马上就见到英勇威武的大人……”

　　“欸？”想到这儿，卷沙织终于发现，自己指定的引路人似乎不在旅馆里，“说起来，木辻君他们都没事吧？”
　　“应该没事的吧？”鸟居夏实转眼一想，就笑了起来，“不是有户隐大明神在嘛！说不定，那位大人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唤，这才急着离开的。”
　　少女们正说笑，格子门突然被人大力推了开，门框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一向都冷冷淡淡，鲜有表情的木辻，如今正一脸急切地望着众人，“你们见过我叔……户隐大明神？他现在在哪儿？”
　　这口气听起来像是质问，可木辻脸上这罕见的表情，倒让房间里的几个人大吃了一惊，不由愣愣地点了点头。
　　花开院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知道。”
　　木辻顿时错愕，他僵立在房间门口，只讷讷地复述，“……不……知道？”
　　按在门框上的手，突然就握得死紧，几乎暴起了青筋，木辻颓然地垂下了头，他在喃喃低语，“为什么不来见我？”

　　攥紧的拳头猛地击在了墙上，木辻猝然抬头，他眼中又绽出了光芒，“陆生！”
　　木辻迅速转身跑出房间，没头没脑地冲出了旅馆，他完全就忘记了……自己根本不知道陆生究竟在哪儿。
　　他全速向前奔跑着，将山中有吃人妖怪的传说扔到一旁，将暗夜无光山路难行的事实甩到脑后，他不管不顾，就这么莽莽撞撞地跑出来，一心一意……只想着尽快找到陆生！
　　只要找到陆生的话，他就极有可能见到那个男人……他苦寻已久的，极不顾家的……亲爱的叔叔！
　　木辻在黑暗中一路狂奔，心里却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丝委屈。
　　只要一想到自家叔叔宁可去见朋友的孙子，也不愿与至亲侄儿相聚，木辻就觉得自己的鼻子，止不住一阵的发酸……
　　于是，对那个深受自家叔叔青睐的陆生，木辻心里，就开始不可抑制地涌出了股深深的嫉妒。

　　漆黑的山道上，一束荧光弹跳了三两下，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家长加奈捡起了摔坏的手电，沮丧地蹲在台阶，“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暗夜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噌、噌、噌’的金属点地声，正朝着山顶疾速奔进。
　　在新月之夜，静谧的山间，传来这样奇怪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家长加奈不禁发起抖来，她已经开始后悔，不应该独自一人跑出来的。
　　可后悔也没有用，那个可怕的声音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她不想也不敢往回跑，所以只能……继续前进。
　　家长加奈暗暗给自己鼓劲，她站起来，正要转身继续登山，忽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
　　只见山道上，突然现出了一道……阴森青幽的恐怖暗光。

　　看见这诡异的青光，木辻立时激动地大喊起来，“陆生！”
　　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身影的，这个……夺走了自家叔叔目光和全部注意力的可恶家伙！
　　“木辻君！”回答木辻的，是家长加奈欣喜的声音，“见到你太好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真的是太可怕了！”
　　想要立刻见到叔叔的迫切心情，使得木辻全然无视了台阶上……那个少女娇弱的身躯。
　　“家长同学？”木辻不由愣了一愣，旋即加快了脚步，急声叫道，“快过来，到我身后来！”
　　陆生的妖怪之身，还是不要让人看见为好——虽说外貌的变化颇大，可长期相处的那种熟悉感，却是不可能让人忽视的。
　　于是一个疾速朝前赶，一个匆忙往回跑，两人总算顺利会了师。
　　也亏木辻跑得够快，当他将家长加奈成功挡在身后时，幽幽的鬼火……已近在咫尺。

　　瞧见横抱着雪女悠然行来的银发陆生，木辻心里不禁一阵光火，“你看见他没有？”
　　“嗯？”银发陆生挑眉，微启薄唇，“谁？”
　　“谁？你问我是谁？难道你没见过他吗？”木辻几乎气得跳脚，他恼火之极地咆哮起来，“那个男人！那个不负责任的翘家男人！那个打定注意要跟在你身边的我的叔……我的户隐大明神啊！”
　　“呵……”银发陆生斜了木辻一眼，勾唇轻笑，“唔，他……有出现吗？”
　　啊，竟然这种态度……竟然这种态度！
　　此情此景，木辻是立刻就红了眼，他是真红了眼，一双血眸直直盯着银发陆生，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你没见过他？我不信你没见过他！”
　　看着木辻那双血红的眼睛，银发陆生眸光微闪，他并不回答木辻的质疑，却是说了一句全然无关的莫名话语，“新月的夜晚，对人类来说，太黑暗。”

　　血眸微微睁大，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面上，随后，开始变作了木然。
　　木辻扯动着嘴角，试图扯出一抹笑容，“是啊……应该看不见……”
　　无论是身处浓雾亦或者是黑暗中，视线所及之范围，一切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有的目力！
　　再稍稍回忆，从山腰跑来靠近山顶的这里，他总共……不过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人类，能有这样的行进速度吗？
　　木辻忽然发觉，自己十数年来的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叔叔是个大妖鬼，并不意味着侄子也会是个妖怪！
　　侄子是个流着四分之一妖怪血液的会变身半妖，也不代表叔叔就该是个会变身的家伙！
　　那么，自己……究竟是什么？

　　拄着铜拐的手，不由松了开，哐——当！哐当、哐当……
　　铜拐，顺着石砌台阶砸滚而下，一路所发出的撞击声，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刺耳分外惊心。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银发陆生淡声问道，打断了木辻的混乱纠结，“是人，你叫木辻，是妖，你也叫木辻，你是什么……有区别吗？”
　　“有区别！怎么可能没区别！”木辻显然是无法淡定，他冲着银发陆生直嚷嚷，“是人类的话，找不着那样的叔叔也算情有可原！可有哪个妖怪……明知道自家叔叔就在身边，却连他的影子也见不着的？”
　　“那是因为……”银发陆生极为认真地看着木辻，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你还缺少一颗……坚定的妖怪之心。”
　　“哦？你有吗？”木辻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如果说没有的话，就请不用再讲了——那不属于可供参考的经验之谈！”
　　陆生正打算以前辈的身份，给予木辻些许劝慰，一听这话，他的眼神不由就漂移了开去。

　　“正好，她就拜托你了。”陆生迅速转移了话题，他将雪女交给了木辻，“我还有些事要办。”
　　这举动太突兀，木辻不由一阵手忙脚乱，忍不住抱怨起来，“喂喂，你这算什么啊！”
　　对于木辻的叫嚷，陆生充耳不闻，转身径直朝山顶行去，“有时间说这个，不如早点回去吧——天，就要变了。”
　　定定注视着陆生的背影逐渐隐匿于黑暗中，木辻暗叹了口气，收敛起絮乱不平的心情，将雪女背上了后背，“走吧，家长同学。”
　　家长加奈现在是惊骇不定，她紧握着手电，犹疑再三，终还是轻声叫道，“木……木辻君？”
　　如果不把事情问个明白的话，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无法再与木辻同行了。
　　家长加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从木辻与妖怪的对话里，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木辻君你……是个妖怪？”
　　“嗯？你觉得我像是妖怪吗？”木辻头也不回走着，无奈地轻笑，然则那似有若无的笑声，却怎么也掩不住他心中的迷茫，“啊，谁知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