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14、第14章

　　湛蓝的天空风轻云淡，空气里的青草香源于整片青草地被陵观的剑气划开。覆水原来就是水连海时模样。清晏化形的皮相还算俊俏。
　　触到覆水骤然发亮的眼眸，一切尽在掌握之神色，明月心一沉。
　　清晏没能把他带走。
　　而识海之下明月这才看穿这处小结界，原本设置得巧妙也隐蔽。应是覆水用灵力凝结的一方小空间，蓝色晶瓶中的那缕记忆似乎是他此前劫雷自爆时未消散殆尽的元神碎片，若是他今日不曾踏入，纵有结界护着，早晚也会慢慢散于天地。但清晏是他的本命剑，对他的元神天然亲近，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
　　强行打开识海冲破幻境，明月忍着识海剧痛“看”眼久违的世间。
　　“走！”明月拉起清晏，再次强行通过识海调取灵力。两人飞一般消失在赶来的覆水等人眼中。
　　难道是连音容相貌都变了，这样的死遁方才彻底。覆水心中有个大胆猜测，好奇真正的东明月究竟还有几副面孔。
　　明月感知到身后确实没有缀着尾巴，这才和清晏落在前头一处山丘。
　　明月识海剧痛，凡人身躯要承受冥神的识海之力不是勉强，而是脑海如同刀割斧劈。要不是得有副身躯才能在世间行走，明月真恨不得此刻就舍了这副躯壳。
　　明月身上微不可见的伤口千千万万，清晏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待明月好不容易挨过了反噬，小剑灵已经在一旁恨不得要结出通往冥界的法阵。这不管不顾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小晏。”明月的出声及时打断清晏作死的节奏。
　　“哥。”清晏几乎是要哭出来了。作为明月的剑灵，何曾遇到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能看到一点了。”明月眼前是模模糊糊的虚影，没想到竟能有此意外收获。是因为强开识海？虽是这般猜测，刚受完非人酷痛的明月不想再受一次。
　　清晏听到这消息开心极了，转头去看天边那轮原本会悬挂着的白玉盘所在。还未入夜，看不见明月虚影，亦或者今晚依旧还会是个黯沉星夜。
　　明月通晓清晏心思，宽慰道：“不妨事。”已经有好起来的迹象。
　　清晏的情绪起伏受明月影响极大，明月话中难得有股轻快感，清晏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这时明月肚子咕咕响了两声。
　　山中林木茂盛，清晏准备打两只野味给明月补补，再不济摘些果子也好。明月慢慢走在清晏身后。目光所及处，隐隐约约的树木轮廓。不过一转头的功夫，应是清晏发现了目标疾行几步，明月已经看不到那个模糊移动的身形。
　　明月再往前走了一段，总算是追上了。
　　地上踩到几颗石子，朝那个人影踢过去。只听到咕咚一声，应是石子落水了。
　　“鱼儿……”
　　听到这一声，明月整个人就麻了。
　　还在幻境里？
　　“可惜，溜走了。”那人小声嘀咕着。
　　“这位道友？”何事？
　　听声音就不是清晏，不过有些耳熟。明月歉然道：“抱歉，认错人了。”说着往旁侧走两步。因为看不清，压根不知道再多走一步就要踩河里去了。
　　那人似乎是副好性子，也没责怪明月，只是出声提醒道：“这河道不浅。”河中的鱼鳄也挺凶残。
　　明月感受到河水的凉意，退后几步，与那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无怪乎明月戒备，这又是鱼儿，又是熟悉的声音，若又是幻境，明月真是要怀疑整个神生了。
　　“哥。”清晏的声音从旁响起，明月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清晏几步赶到明月身边，手里拎着一只雉鸡，对上河边另一人的目光。主人费力要斩的宿缘一个个找上来，真是作孽。
　　明月面露疑色，清晏才发现他压根没有认出来那人。能看到一点，那一点得多糊。清晏朝河边熟人点头致意，算是浅浅打个招呼。
　　“两位道友也不是魔域中人吧。”观其中一人剑气凛冽，似是仙域剑修。
　　“紫极宫，东平。”河边站着的正是东明月的小徒弟之一。
　　清晏打量明月神色，平静依旧，看来也是不打算相认的。
　　“花朝。”
　　“花晏。”
　　互通名姓后明月倒是没急着与人辞行。
　　“小仙君何以在此？”
　　当下这副局面，若不问上一句，反而奇怪。
　　东平只浅笑一下，并未接话，看到清晏手上的雉鸡，转而提醒道：“附近有魔族，若不想被人发现，最好还是不要生火。”谁知话音刚落，明月的肚子又咕咕发响。
　　仙域虽说可辟谷，但口腹之欲也不全然禁制。东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盒糕点，递将过来。清晏替明月接过，盒中精致的小点心，是明月往日在紫极宫时常吃的佐茶小点。
　　熟悉的味道入口，那些被明月割舍的记忆翻腾出来一些。对这个长着一张看上去就极为舒服的小弟子容貌的小家伙，明月的耐心还是不自觉地比待旁人多一些的。
　　只是不待他与人拉进些距离，东平已是先行提出就此拜别。
　　“两位，魔域凶险，各自珍重。”东平执的平辈礼。
　　明月听着心里有些不爽快。“家父花神州，与紫极宫无尚仙尊算是旧友。小仙君若有暇前往妖域，届时可以一叙。”
　　这辈分，看来是失礼了。东平会意，重又行礼唤了声“前辈”。
　　前辈二字，跟“师尊”比起来真是冷冰冰。明月也觉得自己好没道理，可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小仙君何以在此？”
　　只要不是因为东明月。
　　自然是为了寻师尊。东平眸色渐冷，对这两人初时的好感因那一而再的问题消失殆尽。
　　“两位前辈又何以在此？”若是还要追问，东平对这两人的居心可就要有所怀疑了。
　　明月看不清东平冷然的面色，不过能听得出来语气里的不耐烦。原来这小徒弟对人态度是可以这么冷的。
　　“为了紫夜凝岚。”
　　明月看人的眼神虚晃，东平能看得出来他有眼疾。只是紫夜凝岚岂是那么好得的。
　　“寻人。”礼尚往来，东平算是回了明月的追问。
　　“方才曾见陵观仙君与魔尊交战。小仙君寻的，可是你家师叔？”明月非得问个清楚明白。
　　师叔陵观，果然从炼域逃出来了。东平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与担忧，恨不得立马去与陵观会合。
　　“多谢前辈告知。”
　　行，为的是陵观就行。明月瞧着那一道人影快速从眼前消失，略松了口气。
　　让小东平去找陵观，他既护不住陵观，陵观也护不住他，这不是给覆水送人头吗？清晏看不懂明月的打算。究竟是想帮陵观还是把东平也给害了。
　　“这河里是什么鱼？”明月感受到冷风袭来裹挟的河水凉意，对东平要捉的河鱼有几分好奇。经明月提起，清晏注意到明月身后，河中一只鱼鳄正悄然露头，对明月龇着一口尖利的鳄齿。清晏凌厉的剑气袭去，将那鱼鳄死死钉在河岸。
　　鱼鳄的血气染红一片河水。明月闻着这魔物血气，往后退开数丈。
　　此地不宜久留。明月伸手去拉清晏，准备招呼他赶紧离开，可抬手落了空。清晏这个好奇宝宝直接跳进河中，将这只鱼鳄开膛破肚，血气翻飞，要不是明月退得远，指不定被熏着。
　　“没有魔晶。”清晏洗净回到明月身边。魔族修行，聚天地灵气于魔体，若修为有成，能在体内凝聚魔晶，乃集天地灵气之大成。魔族死后，体内魔晶自会消散，重新化为天地灵气。只不过若是下手快，在魔晶尚未消散时将其炼化，是种捷径。
　　明月知道清晏是想他快些恢复。但是，魔晶这种东西，就是有人捧着送给他，明月都嫌脏。是以，小剑灵化形以来，第一次听到明月严肃训斥。
　　“小晏，君子不夺人所好！”
　　怎么突然想当君子了？小剑灵愣愣地看了会明月。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惹他不快了。
　　清晏低着头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河水翻飞，水浪像股剑矢朝明月袭来。有清晏在，明月自然无损，只是水浪临身，被浇了个透心凉。在这一刹那，明月突然有些了然，凡人想成仙的奢望。
　　无法驱动灵力，连这一身湿衣都无法瞬干。
　　河中异动又起，明月还没挪开步子就被卷入河中。清晏在他身后堪堪赶到，像是才想起来明月如今的状况，给他支起一道隔水屏障。明月喘过气来，视线里模模糊糊，脑袋也昏昏沉沉，索性就闭了眼，任这隔水结界护着自己，剩下的都交由清晏处置。
　　闭上眼，东平冷冰冰的模样便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居然想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