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那天零下三度》寻寻停停

4、第 4 章

　　讲完明暗交界线，后续的进度倒是快了不少，我坐回画前，让温云朗有问题再喊我。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我们离开时天色已暗，寒风依旧，落叶飘入小水洼泛起圈圈涟漪，零星雨丝自天空落下，朦胧了悠悠亮起的暖黄色路边灯光。我转身落锁，踩着门前青砖准备离开，却见程老师养的盆栽芦荟直挺挺立在寒风中，用来绑叶子的绿绳也被腰斩，倒在一旁的泥地里。
　　芦荟喜欢温暖，0度以下就会死亡，近两日气温骤降，程老师八成是忘记了这盆角落里的芦荟。
　　小画室是车库改来的，地势很低，唯一的一扇窗子开在东侧，堪堪有一半在天气好时能照到阳光。我将芦荟放在那一侧，再次关门，却见温云朗并未先离开，而是撑了一把暗色雨伞立在泥地旁，透过玻璃门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台上的芦荟。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突然想起些往事。
　　四年前我写下《青树下》，部分情节正是以这间画室为原型写的，书中描写的画室摆设也和现实中大差不差，包括这盆芦荟。
　　男主方杜衡年少时与女主陆爰爰是领居，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但方杜衡的养父母对他并不好，恶言打骂乃是常态，陆爰爰父母心疼这个总是沉默却又善良的男孩，便让他暂避在自家开的小画室里，拿出伤药给他擦。
　　他的胳膊上新伤叠着旧伤，寻常药箱里没有祛疤药，陆爰爰便折了自家养的芦荟叶子敷在伤疤上。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这其中坎坷，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此刻回忆，恍若隔世。我在脑海里翻了半天，才模模糊糊的记起来，那时行文至此，好像是写过一个陆爰爰将芦荟摆在窗台边的细节。
　　我听说过，有的演员会在拍戏前自行学习一些角色相关技能，甚至会到类似的地方去感受人物状态，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温云朗既能找到这画室来，肯定是看过了原著，说不定还去我那写文的号上翻了微博，就是不知对原著有几分熟悉，对这盆芦荟又还记得多少。
　　将号卖给白胡子后，我签下过终身保密协议，如若违反协议，不用脑子都能想到会有多少麻烦事。
　　我心中微惊，面上不显，踩在青砖上弯腰拾起泥地里的绿绳，瞅他一眼：“看什么呢，走啦。”
　　这次他倒是反应很快，我拉上帽子踏入雨中，立马便有一片阴影从头顶上笼罩了过来，抬眸望去，那是温云朗的伞。
　　“在下小雨，老师，我们一起走吧。”
　　我默了一瞬，没有拒绝：“谢谢你。”
　　温云朗的伞不大，恰恰好能遮住我们各半边身子，和中间那宽如银河的距离，天空中飘落的雨丝很细，擦过棉袄画出道道细痕。
　　“其实你不用叫我老师的，直接喊我许沧就好。”
　　“那…许沧学姐？”
　　他的嗓音很低，说话时总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为何，我听着觉得有些别扭，但并未深究：“这样也行。”
　　“沧学姐，这绳子是？”
　　正准备把绿绳扔进垃圾桶里，听到他的话，我一顿，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我，不由哭笑不得，但也未在称呼上过多纠结，左右是个代称，他高兴就好。
　　“这是程老师用来绑芦荟叶子的，可能是被小区里的野猫抓断了，我明天带一根来。”
　　我领着他踏入一条小道，泥巴虽比沥青大路上多了些，却是离小区大门近了不少。
　　“小区里的野猫很多，程老师在画室旁留了个箱子，里面有水和食物，让他们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我将手伸出伞外，感受到雨似乎渐渐停下了，“春季出生，冬日死去，这几乎是所有流浪猫的命运，能帮，就帮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