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那天零下三度》寻寻停停

3、第 3 章

　　“行吧，那今天我先给你上第一节课，讲讲基础，自己能画之后就让…嗯…许学姐指导你。”程老师将临摹画本夹在画架上，回头看他一眼，“不瞒你说，画室里好久没有招到新的业余学生了，疫情之后就少喽，我这从头教起来，倒是有些生疏了哈哈哈。”
　　程老师是个艺术气息点满又乐观快乐的小老头，疫情期间外出防控，无数培训班关门大吉，出乎意料的，他这小画室居然一直屹立不倒，即使每天没人来，矮玻璃门也照开不误。
　　我曾好奇问过他原因，他呵呵一笑，解释说，他家就住楼上，这地方本就是家里的车库，只是他也不开车，便被改成了画室。
　　说到这里他喝了口茶，惬意舒气又缓缓开口道：“反正也是自家房子，没有租金一说，地方虽小，学生也少，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顶着暴雨就来了，我这不得给他们留个门。”他瞅我一眼，“伞放门口啊。”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程老师话里的包容和些微遗憾我是能听出来的，即使知道有学生前来的概率不足十之一二，门却还是照开不误，画室空荡荡的那些日子，老师又在盼着什么呢？
　　“小沧啊，你过来，基础的我已经教完了，这个球你来给他画个示范。”程老师回头看钟，“我还有事先去那边画室，一会走的时候你给我把门锁上。”
　　“诶好。”
　　我闻言走了过去，他却似乎没回过神，拿着铅笔还在比划刚刚的东西。我有些忍俊不禁，屏幕里见到的明星大多光鲜亮丽，仪态傲人，他这般慢的反射弧倒是从没见过，甚至呆的有些可爱，只是这种性子在娱乐圈里，怕是讨不到多少好处吧。
　　他一边比划一边回头看我，怕我等急了，我脸上挂着的依旧是一贯标准的温和笑脸，心里却乱七八糟的琢磨着，也不知是对是错，偏颇与否，毕竟第一次见到活的明星，激动到头脑空白不至于，说完全没感觉那肯定是假的。
　　等到他终于比划清楚，我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拿起一只2b铅笔，定点勾形。
　　“这个是明暗交界线，延伸出去就是明暗交界面。”我顿了一下，用笔轻点纸面“我们说的暗面，大多是凸起的亮面投下的阴影。”
　　他点点头，我看向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他到底听没听懂的答案，可被他的头发挡着，我向上看去也只能看到一排垂下来的睫毛，和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游离着的眼神。
　　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讲时，他不负期望的开口了：“老师，我好像没懂…我能将他的明暗交界面记下来，但不太能明白为什么。”
　　原来这还是个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的小同学。
　　我脸上的笑意倒是有几分真心了，至少这不是个一时兴起，跑来画室混时间的金贵少爷，否则我都能看到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有多堵心。
　　将他引至窗边，我指了指画室外的常青树：“看到树上的叶子了吗？最靠近窗沿的这几片，你将他们放在画框里，仔细看看色彩变化。”
　　他凑近过来，笨拙的想从我这个角度找叶子，却又不敢靠太近，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东张西望。
　　我本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见他如此拘谨，便大方的往旁边退了一步，轻拉他衣袖，：“你看，这个地方…”
　　“什么？”
　　我抬手指向那两片常青树叶，转眸看他：“就是这两片…”
　　窗外寒风彻骨，室内却温暖如春，程老师的大鱼缸里金鱼漫无目的的游着，它们平日里时而聚作一团，时而一哄而散，此时有几只两两成对，在假山里悠哉悠哉穿行着。我曾惊叹于这鱼缸的精美，甚至找老师要过链接，结果小老头两手一摊——自己做的，如有雷同，不甚荣幸。
　　温云朗微微弯腰，眼眸停在与我近在咫尺的地方，我一扭身，额头险些擦过他嘴唇，那张大荧幕上略显青涩的脸此刻出现在我眼前，清晰到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瞧见，下巴上有一排青青的胡茬，应是刚刚刮过的。
　　这下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温云朗眼睫颤动，不知在想什么，我则心中感叹，难怪这么多人追星，有着这样一副容貌，任谁看了不犯迷糊啊。
　　最后还是我先一步反应过来，四平八稳的迈着步子拉开窗，直接将叶子从窗外拽进来，眼神示意他仔细听讲。
　　“这几片叶子，重重叠叠的，看起来很难画，其实只要明暗关系出来了，立体感也就来了。比如第一片，被第二片压了一半在下面，光从左边过来，他们的左边自然就亮了，但是第二片被光照出的阴影在哪里呢？”
　　“印在了在第一片的右半边。”他轻声答到。
　　“是的，所以有光照过的地方，就总会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