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那天零下三度》寻寻停停

5、第 5 章

　　温云朗看着许沧伸出伞外的指尖和微垂的眼眸，突然想起来，其实他之前是见过许沧的。
　　前几个月他有一部剧刚刚杀青，身心俱疲，几年前做武替时落下的腰伤发作，不得已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借此机会便给自己放了个假，休养生息，顺便给下一部剧做做准备。
　　原著他看了很多遍，方杜衡从小就开始学画画了，之后接管公司，很多设计也与美术有关，可以说，艺术感是这个人物的灵魂之一。在他看来，演好人物，绝不是靠坐在画板前随便挥挥笔，后期多剪几个机位，便可以万事大吉的。要呈现一个鲜活的人，首先温云朗得懂他，若是条件允许，他便用着最笨拙的办法，走一遍人物走过的路，感受人物看过的景，体会他们的心境与性格形成过程，尽最大可能去还原。
　　那日他刚刚探访完一个画室，可人家将他认出来了，压根不愿意收尊大佛在画室里，出来后天色已晚，便在便利店里凑合了一顿晚餐，结账时身后是一位粉色兔子卫衣姑娘。此时正是晚高峰，周围的人们或步履匆匆，或神色木然，机械的随着队伍往前挪动脚步，她却出神的望着透明玻璃外，眼神复杂，似乎沉入了某种悲悯的海洋，却在那海水中清醒的很。温云朗觉得她周围的时间很慢，就像与外界隔了一层无形的壁。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座公交站，此时公交站旁的小道两侧摆满了地摊，有买红薯玉米的，有手机贴膜的，还有就在地上拉了块布卖琐碎日用品的。
　　卖日用品的是一对父女，此时刚刚出摊，父亲将布拉开，女儿约莫六七岁，穿了一件有些发白的黄外套，正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摆上去。
　　片刻后，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女孩儿路过了小摊，美丽的皇冠在她头顶闪闪发光，脚上的小皮鞋也油光锃亮，活脱脱像一位小公主。她左手牵着父亲，正微微低头，侧过脑袋好奇打量着跪在地上摆摊的父女，而黄外套此时也撞上了她的目光，愣愣地看着一晃而过的蓝色纱裙。
　　在喧嚣的地摊小街中，温云朗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一幕，就像是两条垂直的命运线，相交在了这平凡的公交站前，一触即分。她们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彼此在想什么呢？
　　莫名的，他知道身后的粉卫衣姑娘此时的灵魂，与他降落在同一处。
　　他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粉卫衣一眼，只觉这姑娘眼中的情感与身上的粉卫衣实在是不相符。她手中攥着一个猫罐头，由于看得出神，压根没注意来自温云朗的目光，直到便利店柜员接过她手中罐头，这才回过神来。
　　温云朗先她一步踏出门，近两天天气明显变差，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找不到太阳，北风时不时卷下两片枯叶，天气预报说，这是要变天了。
　　口袋里传来两声振动，他掏出手机，点开了通过小区告示栏里的画室招生信息找到的“小月季画室”图片，大概是这两天浏览的画室信息太多了，大数据时不时就会给他推送附近的画室广告，虽说他也不至于出名到走到大街上，随便都能被认出来，可这些画室总会因为各种原因与他错过，不是对方不收，就是环境实在是挂羊头卖狗肉。
　　但这间画室…怎么这么熟悉呢？
　　不确定，再看看。
　　眼前的画室介绍图片并不如其他那般光鲜亮丽，反而有些黯淡，一束束阳光从侧面窗户射入，为画架笼上了层金边，重点是那鱼缸，色彩斑斓的金鱼在其中嬉戏，横穿整个鱼缸的假山连成一片，从中生出的水草飘飘悠悠。
　　眼前的鱼缸，赫然与《青树下》作者微博上发的一模一样！虽是从不同角度拍的，但连假山的走势都一般无二，十之八九，就是同一个地方。
　　温云朗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手指颤抖着将推送消息保存了下来，要不是此时画室已关门，他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看个究竟。上天保佑，这可是原著的取材地啊，都能给他寻到了。
　　三日后，气温骤降，温云朗顶着寒风，终于找到了这个藏在角落里的小画室，那一刻他几乎感动的要落泪，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低到离谱的矮玻璃门，一脑门撞了上去。
　　地上摆着一只水桶，他慢慢踩着台阶下来，看到了画板后坐着的姑娘。
　　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然而便利店里的一面之缘只让他记住了那件格格不入的粉兔子卫衣，和隐藏了万千思绪的眼眸，可人姑娘长什么样，他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一边试探着打招呼，一边将画室打量了一圈，如果说来之前他心中还有些不安，看错了怎么办？老师又不愿意收他怎么办？现在他的心却是彻彻底底的落了下来，这画室的气息，与《青树下》里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死皮赖脸，他也一定要留下来。
　　窗外北风猖狂，常青树叶摇摇欲坠，屋内一派祥和下暗流涌动，墙上挂的时钟年久失修，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在分针与秒针相遇的那一刻，许沧从画板后转出，抬眸望向温云朗：
　　“你好，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

　　出问题了，估计这不是个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