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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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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真是锋芒毕露。”头儿感叹道:“说话比我还管用。”
我看向人群中闪闪发光的霍佩——
他正在大声说笑,露出的眉眼果断骄傲。
周遭的beta连连附和,毕竟他口中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和高塔上优渥的生活是如此美丽的海市蜃楼。
他感受到我的注视,落落大方地回望我,含情脉脉:“贝尔。”
我还以为我们会尴尬一段时间。
然而微笑的口型,齿间辗转的读音。
我做好的心理准备就此溃不成堤。
歆羡与祝福的目光让我有些僵硬地抬手招呼:“嗨。”
头儿一脸迷惑:“怎么感觉你被omega宣示主权了?”
我保持尴尬地微笑:“我还想问呢。”
我看着霍佩如同摩西分海一般来到我身边,上挑的眉骨倨傲又美丽。
他的蜕变仿佛竹子拔节,恍然已是百尺竿头。
他轻轻与我碰了碰杯,抱怨道:“来得好晚。”语调亲昵得一如既往,不由分说挤进我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防线。
有一股浅淡的水仙香气。
我不太自在:“不算太迟。”莫名想到这几日他背过去睡着的样子,脊背如同薄薄的新月。
他轻轻摇晃着酒杯,这廉价的黄色液体居然显出几分琥珀的色泽,恰似他此时的眉眼别有风情:“有觉得我今天不太一样吗?”
真像只绕着我脚踝磨蹭的猫。
我抿了口酒,终于轻松起来:“你露出了额角?”非常性感。
他埋怨地扫了我一眼,动作优美地替我满上酒液:“不对。”
我嘿嘿一笑:“好吧,你闻起来很香。”
他扬起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慢慢凑近,耳语中满是诱惑:“你之前问我,我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现在感觉如何?”
我伸手去触碰他纤长白皙的脖颈,他下意识喉结滚动。
手指捻过他的耳侧:“铁匠很宝贵他的香水,你怎么弄到的?”
他试图去抚摸我后颈的齿痕,眼帘低垂:“我说你在生我的气,我想好好说对不起,让你狠不下心。”
我禁不住心念一动:
好吧,我大概要完蛋了。
今夜我们彻夜不眠,是要守候同胞分娩。
beta虽然有生育能力,但是几率并不高。
所以尽管这个世界生育的痛苦已经被大幅度降低,我们依然会给予其最高的敬意。
我们会从阵痛开始陪伴产夫(妇),会准备盛宴,祈求平安,直到新生儿顺利降生,再畅饮至黎明。
我接过几乎要满溢的酒液,看对面明亮跳动的篝火,安心的倦怠充盈了四肢百骸。
“你猜这个孩子会是alpha,beta还是omega?”
他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问。
些微的醺意令我大脑有点混沌,我咽下辛辣的酒液,木着舌头大声道:“管他呢,平安就好!”
“嗯哼。”他不可置否。
这个世界对于二次分化的判断大幅提前。
beta营地的妊娠会由专人记录在册,等到孩子降生后由巡查官进行基因检测。
如果是beta,他将留在父母身边;如果是omega或者alpha,他将被带到高塔上,接受既定教育。
“我曾经被误以为是alpha。”他轻声说:“也因此,在我分化成omega后,我感到自己的格外无力。”他沉默一下:
“无论是克制自己,还是面对社会机器。”
难怪他对alpha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执念,近乎是一较高下的对立。
我拍了拍他,酒精麻痹了我的思维和口舌:“嗯,至少在这里,你可以做你自己。”
他靠近与我杯壁碰击,笑容梦幻美丽。
产房附近爆发出婴儿的哭啼。
“父子平安!”
医生大叫道,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
人人都在为这位父亲欢呼,大声赞扬他孕育生命的壮举。
邻座的人互相拥抱,互相亲吻。
我听着自己兴奋的尖叫,迷迷糊糊好像挨了好几记熊抱。
鲜花浑酒,蜂蜜黄油,天旋地转,飘飘忽忽。
手臂受一股大力拉扯,我不由得向后仰去,淡淡水仙花的气味此时此刻却是铺天盖地,萦绕了我的鼻息。
我喘不上气,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
但是他的手臂就像水草,令我无路可逃。
“闻闻我的气味吧。”
他摩挲着我的脸颊,蹭了蹭我的鼻子。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那股淡雅的香气此时此刻馥郁到糜丽。
“小疯子。”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朵。
当我第二天从一片狼藉中醒来。
头痛欲裂。
霍佩正坐在床前摆弄着那朵玻璃花。
“你醒了。”
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楚。
“我怎么喝了那么多……”我脑壳宕机,行尸走肉般收拾自己。
原先那朵萎靡褪色的塑料花不知何时被丢掉了。
“对了对了,你记得打抑制剂。”我拼命从被酒精泡缩水的脑仁中翻出理智:“马上可能会有alpha巡查官来检测性别……啊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唔唔唔!”
霍佩又轻啜了下我的侧脸:“给。”
擦拭干净的糖果盒里有小小的银质细圈,互相缠绕勾勒出水仙花朵的图案。
我端详着,手足无措。
“他们说,这样才算是承诺。”他有些紧张地盯着我:“好吧,确实有点粗糙……”
我拿起戒指,摩挲,脑袋里放着团团烟花,立体循环着“你真的完蛋了”的环绕音效。
我是从高塔被丢下的beta。
没有父母的庇护,高塔遣送下来的beta或死于火拼,或死于疾病。
我算得上幸运,成为了那时孩子被夺走的头儿的马仔。
头儿和我说过豌豆公主的故事,说总会有那么个人与我不期而遇。
听起来很愚蠢,也很老套。
但没日没夜收垃圾的生活总要有个念想,这是我头上的月亮。
我抓住戒指,问:“霍佩,你叫什么?”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不安;“霍佩,霍佩·提诺斯。”
我并不明白这个姓氏的意义。
他解释说:“我的母亲是下议院议长。”
我扶住墙。
好吧,这下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家世讳莫如深了。如果早早公之于众,恐怕不乏耐不住压力的人去举报。
我揉了揉太阳穴,下一个问题如鲠在喉。
……你认识梅兰妮吗?
那个叫做“杜兰”的青年口中与我相似的omega。
但是直觉告诉我,不可出言。
我犹豫了很久,问他:“你有过伴侣吗?”
他低头莞尔:“我的身价很高,家里管得很紧。”他似乎不愿意对这个话题多说些什么,转而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央求道:“答应我吧,贝尔!”
美貌使得我的理智宕机,明知道他在闪烁其词,我还是眨了眨眼,带上这只戒指。
他欢呼起来,将银色的脑袋埋到我的颈间。
门终于没撑住,哗啦一声露出一片尴尬观望的脑袋。
头儿“啪啪啪”打开还在前赴后继听墙角的家伙,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饭好了,我们来叫你们下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