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回波词 ...
-
行音微微眯起了眼,斜睨着说道:“呵,她就是慕容薇?”
竹青不曾想行音也是知道慕容薇的,于是问:“行音姐,你也知道慕容薇姐姐吗?”
行音撇了撇嘴:“你别逮着人就喊姐姐,也不看看人家怎么对你。”
竹青看了看行音,埋下头去,慕容薇的确不曾理会她,可是,她还是希望慕容薇的归来,能让慕容伯父振作起来,小蓝、景哥哥一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江声远看不过眼,道:“郡主还是别来责怪青儿了,这位慕容大小姐,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有几分怪异。”
行音翻了个白眼,懒懒地道:“我知道。”继而神秘地笑笑,“她一进城我就找人查去了。”
竹青闻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行音对付别人的手段,也许,真的不为人苟同。
可是,是她在乎的人,她就永远不会这么做。
那么,这样的为人,究竟是对是错呢?
回过神来,只听江声远皱着眉头说道:“郡主手段果然高明。”
行音扬了扬眉,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一来呢,我听说她对竹青不敬,因此想叫她吃点儿苦头。”
竹青微微蹙眉,正想劝阻,行音伸手示意她先别说话,接着道:“二来,你们不知道么,她胜了我叔父一盘棋,我叔父现在对她赞赏有加,这我可看不过眼去,因此呢,还是要查上一查,她偏偏这个时候来与我叔父下棋,不知是有什么居心呢。”
竹青还是觉得行音过于多虑,正要开口劝阻,江声远忽然指了指不远处,说道:“你们看她去了哪?”
行音看了一眼,立刻诧异至极:“赌坊?她一个姑娘进了赌坊?”
竹青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转念一想,迟疑着道:“或许她是——”
江声远冷冷笑道:“她不是说带发修行了十几年么,怎么一回长安便进了赌坊?”
行音看了一眼竹青,亦是冷笑:“你还叫她姐姐么?”
竹青心中一急,辩驳道:“不是的,她或许是,或许——”说道后来竹青低了头,声音小到听不清,行音有点不耐烦,问道:“什么或许?你不见她自己进去的么?”
竹青一咬牙,闭了眼说道:“她是去找小蓝也说不定。”
行音眨了眨眼,问道:“你说什么?慕容小蓝还进赌坊?”
这一句话着实惊人,一旁的酒客都看了看他们,竹青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低下头来,轻轻点了点。
江声远简直说不出话来,慕容景也是他在书院的同窗,慕容家是什么境地他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慕容蓝这鬼丫头居然连赌坊也进!
行音眯了眯眼:“青儿,你怎么知道她在赌坊?”
行音这么一问,江声远也回过神来,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会青儿也——
竹青抬起眼来,轻声道:“是有一回我去画铺里看画,路上无意瞧见的,她央求我别和景哥哥说,因此我就——”
行音与江声远都是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小蓝太不象话,又过了半晌,慕容薇果真是拽着一个小伙计的手腕出了门。
竹青一眼便瞧出那小伙计是小蓝扮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声远刚刚一口酒喝入腹中,见此险些岔了气,不得不说,慕容小蓝扮的还——真是像。
行音瞪了瞪眼,感慨道:“还真是了不得啊,这丫头乔装改扮的本事倒是不赖。”
只见慕容薇面若冰霜,将小蓝揪出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冷笑了两声,转身便走,小蓝唬得跟什么似的,可怜兮兮地跟在后头认错。
竹青微笑起来,心想,慕容姑娘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总算是能管的住小蓝了,也可说是件好事呢。
原本竹青打算过了午到慕容家去看看小蓝,结果不意先在街上遇见了,也见慕容薇是能管教小蓝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行音要她陪着去逛逛城西的澜苑,江声远原本要跟,哪知行音说道:“哎呦,现在可是暮春了都,什么蛇虫蚁兽大概全都醒了吧,青儿,不如咱们顺道去捉两只蟋蟀来玩玩?”
江声远面色稍变,行了一礼说道:“这般,在下——”
行音冷笑一声,挑了挑眉:“有事还不快滚?”
江声远居然没有针锋相对,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竹青,向她们道了别离开。
竹青与行音沿着街道慢慢地走,正是近午,街上的人都匆匆地往家里赶,竹青忽而想起来哥哥念书的书院便在左近,不由有些挂念,朝着书院的方向望了几眼。
行音知道她的心意,撇了撇嘴,她与段西铭便是不对盘,几句话说上来就要争吵,也不算争吵,向来都是她在争在吵,而段西铭只是皱着眉头看她,叫人吵架也是老大没劲。
这条西街因为傍着书院,街上开了不少的书画馆,也有些落魄文人当街卖画,竹青向来喜欢,便不自觉多瞧了两眼,正好街旁的画师挥毫点染着一株牡丹图,牡丹花下卧着一只困倦的黑猫,栩栩如生,竹青看了一眼便连声赞叹:“这株正午牡丹画得真妙。”
行音闻言,不甚在意地瞟了一眼,只听那画师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来,问道:“小姑娘,你怎知这是正午牡丹?”
竹青有些不好意思,绯红了脸颊,轻声道:“猫眼早晚都是晴圆,日渐中而狭长,正午则如一线,此猫黑睛如线,加上牡丹花色燥,怎么不是正午呢?”
画师拍了拍手掌,赞道:“小姑娘,不想你对画的研究倒是颇深。”
竹青莞尔一笑,说道:“你过奖啦。”
行音也是嫣然一笑,先赞许地看了眼竹青,再向画师说道:“这不是岑夫子么?怎么又出来做了画师了?”
岑夫子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谢姑娘,时运不济,夫子也只能身兼二职,以帖家用啊。”感概完毕,便问竹青:“不知这位小姑娘是——”
行音笑道:“夫子不识么,她是段家的小女儿竹青。”
岑夫子“啊呀”了一声,仔细看看竹青,果然觉得是与段何欹有几分相似的,便很欢喜地说道:“原来小姑娘便是竹青,说来是巧,你哥哥曾是我的弟子,我又与你爹爹做过几年的太学同窗,巧呵,当真是巧。”
竹青也是十分欢喜,却不知这位岑夫子如何会沦落到上街卖画的地步,便有些心酸,行音微微一笑,说道:“岑夫子,你好端端的国子监祭酒不做,反而要上街来卖画,可不是找罪受了么?”
岑夫子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作画乃是夫子一生至好,藉此也可与画友们交流一二,可比国子监祭酒来的有趣啊,刚刚若不是段姑娘看到我的画,咱们又岂能相识呢?”
竹青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行音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些文人总是有些常人看不来的脾气,好吧,这倒也是好事一桩,只要别和慕容家的老头子似的便好。”
竹青想起慕容家便有些伤心,岑夫子也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慕容兄也是太学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呵,如今居然——真是世事无常啊!”
说了两句闲言碎语,岑夫子邀竹青有空就来赏画,竹青应承下来,与行音向夫子道了别,还是往澜苑走去。
刚过西街桥头,行音忽然“咦”了一声,似是看见了什么,想了一想,对竹青说道:“你在桥下等我,我待会儿便回来。”
竹青不知她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答应下来,走下桥头,看着行音匆匆地往东走了,忽然想起来,哥哥的书院正是那个方向,便也想去看看,没走两步,居然听见江声远在喊她,一回身,竹青有几分疑惑地问:“江大哥,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江声远看样子追了很远,喘得接不上气,竹青有几分关忧,低头取了系在腰间的绣帕,递给他抹汗,江声远笑了笑,好容易平定下来,说道:“我去取了一样东西给你。”
竹青不由莞尔一笑,问:“是什么?”
江声远从身后变出一节竹筒,递给了她,竹青不明其意,问:“这竹筒是做什么的?”
江声远反而卖起了关子,含笑说:“你瞧瞧里头。”
竹青竖起来一瞧,只见里头装满了黄色的固质,偏头想了想,一下子喜笑颜开:“是藤黄,海藤树的树皮凿了孔,再以竹筒承接,汁液乾透了用作画画是最好不过了。”
江声远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猜的着。”
竹青拿着竹筒看了好几遍,忽然问:“江大哥,海藤树南方才有,你弄来这个很麻烦吧。”
江声远不以为意,说道:“正好冷家住在江南,介庵回去探亲时顺手带回来的,有什么麻烦?”
竹青一笑,轻声道:“还是麻烦你啦。”
江声远只是微笑:“你用的上便行。”转念想起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于是嘱咐了竹青两句,慢慢往回走去。
竹青应了一声,看着江声远笑着上了桥,又回过身来看了看她,慢慢走远了。
这样子真是有些傻,竹青心里这么想,却不自觉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