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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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李舜尧想着还是找个舍馆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再来打算去庆国的事情。升山的人群给死气沉沉的巽城注入了些许的生气，往日紧闭的店铺也打开了大门迎接这难得的盛日。
巽城不存在向天敞开的院子，瓦砾上都贴上了铜板，映着夕阳西下最后的那一抹辉光。窗户很小，还装上了铁栏杆，门上都覆着厚厚的铁板，就是为了防范地门打开时蜂拥而出的妖魔。
不过塙王去世，巧国开始荒废，位处边境的巽县自然也受到了妖魔的袭击。路上一直有军队在巡逻，督促百姓快些回家，高大的途城伫立在大路上，上面的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地门的方向。
李舜尧不是没见过围绕四令门所筑的城市，雁国的令艮门、才国的令坤门和巧国的令巽门三门所属城市她都来过，但是在她印象里巽城不应该如此的破败才对……摸着有些途城碎掉的砖瓦以及望着少有人在的望楼，她皱起了眉头。
巧越来越破败了，连除凌云山上的宫城之外守卫最森严的巽县都变成了这样子，不难想象其他地方会是个什么模样。
守卫城门的士兵开始吆喝，巽县的十个城门缓缓关上，不再让人通行。
一乡五县，一县五百户，作为次于乡的行政单位，本来该是十分繁荣的巽县，在这荒废的二十年中，她早就没了当初的辉煌，原先人来人往的旅店舍馆，现在是门可罗雀，若不是因为升山，恐怕连客人都来不了几个。
看有新客，老板连忙迎了上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热情不算高，虽然他还是对着客人满脸堆笑，可是底下透着一股冷漠与麻木的味道。店里也就只剩下一个伙计帮衬，即使这已经是附近最大的舍馆，也是肉眼可见的透着一股破败味道。
“连巽城都是这个样子，我先前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冷清。”
李舜尧把剑放在桌上，招呼跑堂要了间下房，付了茶钱后叫他上壶茶来，她拿着这茶壶坐在客栈门外，看着拿着蒲扇的老板坐在台阶上赶着飞到地上的蚊虫鸟雀，她给他倒了杯茶，老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拒绝。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么感慨了一句。
“哪里都是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里祀升了麒麟旗，因为升山还算有点客人，我看周围的店铺都关了，自己早就想关掉了。”
“这可不行，这么大的巽县，其他小的本来就倒了，您要是关门了外边来的恐怕得去睡大街去了。”
“外边来的？哪里有啊，看看这街道空空荡荡的，死人比活人都多。”
“夸张了夸张了，这倒也不至于。”李舜尧给自己也倒了杯，她摇了摇茶壶，放在一边，“那去庆国的官道没封吧，我还想去那里买点东西回去。”
“你说的是茶州那边高岫山的入口吗？那里早就被妖魔占领了，庆国多半也不给过了。”
老板拿着扇子敲敲地板，李舜尧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他打掉了只飞虫。
“不是，我是说临巽那个海港，我打算过巽海门到青海去庆，现在还能不能坐船？”
“我劝你别去，巧的内海早乱了，虽然还是有不知死活的打算坐船走，但是不出意外死的比活的多。而且这个季节……海上的风暴多起来了。”
“所以说没封？”
“没封，要是封了还有活路啊，而且现在谁还管得了这种事情？”老板用扇子又打死了一只飞虫，把那茶一饮而尽，没再管坐在台阶上的李舜尧，自己走回了客栈，叫伙计给她搞点米粥麦饼，加上点腌菜，纯当晚饭了。
而他自己迈着沉重的步伐，摇晃着回去了楼上，没了人影。
她自己也觉得没了兴致，现在巧国的冷漠程度的确是有些意料之外，她之前周游各国，倒也忘了这一点。这样看来那个书生倒是心态好，一路上絮叨个没完，多半是憋太狠了。
因为这里也算是巽县最大的舍馆，所以解决晚饭不像是小旅店那样对着马路吃饭，而是对着园林或是在客房里用餐。但现在本该种着花草树木的园林早就荒废了，树干树枝和干枯的杂草被拿去烧火，原先老板精心养育的一盆“白雪塔”也早早就拿去卖掉拿来补贴了。
李舜尧草草解决了晚饭后就回到了卧房，因为定的是下房，所以只能在隔间里铺上寝具睡觉，至于洗脸用的梳妆台那更是没有——原本这种规模的舍馆应该有的。她坐在矮小的板上把被子铺了上去，松了口气。
虽然是块板，那也不错了。
她拿出了一直放在怀里的钱袋和书，将剑放在了床边倚立，虽然它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但好歹是一把可以斩杀妖魔的冬器，用来防身和吓唬人也不是不行。
不过书页已经快掉光了，这一路上恐怕都被自己折腾得线都松开了，还是去买一本新的来写好了。
至于那三个钱袋……她把里面的钱全部都倒在了这窄小的床板上细细数了起来，书生前面付给她一般的钱有四枚银币，而他父亲给她的足足有七枚！还有自己之前帮人做活好不容易赚的一枚银币……
十二枚银币……足足十二枚！什么概念？一枚银币换过来是五两，相当于一个小官吏一个月的俸禄啊，十二枚银币那就是一个官吏一年的俸禄！
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看着都不真实了起来。她看着在蜡烛面前散发着刺目光辉的银币，像是被扎到似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护送人升山能赚这么多钱。有这么多钱，不知道能买多少米粮，庐和里镇的人都能吃上好几个月了啊！
她有点想大喊大叫，张狂大笑，上蹦下跳，这当然是因为快乐，但是她不能，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是明白的，于是她连忙把这钱又塞在衣服的内襟里藏好。
这钱来得有点突然，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她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细细盘算着要怎么花才好。
全部买米粮？还是买点好用的铲子钉耙？
修一下庐和里镇里的房子？还是买些种子？
不不不，还是买米和种子好些，反正房子修好了也是要被天灾和妖魔毁去，而且修筑房屋应该是官府的工作才对，不过现在官府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呢？那要这么说地里的庄稼不也全毁了？而且没个好用的农具要怎么种地？
所以说还得是米粮，但是这米粮总有一天会吃光的，不种，种不出来哪里有粮食？虽然说每月的第八天都可以去里木祈求粮种，但是贫瘠的土地要怎么种出小麦来？
米粮可以撑一段日子，但也只能撑一会。
农具面对贫瘠的土地毫无派上用场的机会。
修房屋总会被毁去，而且这点钱也修不了多少。
种子种下去没有结果。
果然，还得是王！只要新王登基了，天灾和妖魔没了，土地就不会荒废了，这样屋子就不用修了，种子也可以种了，种出来了新粮自己就没必要去买，多出来的可以去卖，添置更好的农具和修修屋子。
可是现在没有王，今年的升山者里也没有王。一想到这里李舜尧差点就骂出口。
错王，错王，你把巧国拖到了怎样的深渊？
一般情况下，三年到五年内妖魔是不会如此频繁出现的。可是自从错王驾崩过后几个月，巧就已经荒废到了三五年的模样，更别说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九年。
没有一位巧国的民众不怨恨错王，他的无能与荒唐造就了现在死寂着的巧国。
她苦恼地闭上了眼睛躺在了简陋的木板上，使劲薅了薅自己的头发，没有王什么都不是……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地赚到了钱，面对这样的国家也无能为力。
她由衷地叹了口气，打算把这些烦恼丢给明天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