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19、往事不要再提

　　床上的男人吞吐着烟雾，使唤着屋里的一个小丫头。

　　他拍着床板，不耐烦道：“去给我弄饭，我饿了。”

　　小丫头过去讨钱买米，那男人却抽着大烟，整个人陷入了不知哪处的神仙幻境。

　　没从父亲那拿到钱，小丫头只能从别人那去讨饭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们家本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她母亲以前是在歌厅卖唱的，父亲做点小生意，日子还算过得去。

　　后来她父亲迷上了抽大烟，活也不出去干了，每天在家瘫着，很快把钱烧光了。

　　母亲见了他就烦，干脆收拾包袱丢下丈夫女儿就这样走了。

　　父亲知道母亲走了之后，躺在床上骂了一顿，就继续吸烟了，左邻右里都说这个人已经是废了，抽大烟抽得人都木了。

　　从此家里的一切事务都落到了小丫头身上。

　　她一天到晚要干好多家务，家里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小丫头只好去向邻居讨些不要的剩饭剩菜，磕碜是磕碜了点，好歹能活。也不是白讨，她也给人家洗个衣服擦个桌子，这样才能继续讨。

　　小丫头最喜欢去于家。于家的太太人很好，总是给她留好饭好菜，让她吃好了才给她爹带，而且于家还有个收养来的小女儿，比她小一点，总是要偷偷藏起一块糖等她一起来分着吃。

　　家家都嫌弃她穷，是个乞丐，只有于家是不嫌弃自己的，久而久之，她往于家跑的次数就勤了。

　　但是也不是次次都去蹭饭，小丫头也会不好意思，有时候只是单纯地去找妹妹玩，妹妹身体不好，有时候离不得人，她去也能帮些忙。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她本该就这样吃百家饭长大，普普通通地去找工作赚钱，然后在普普通通地结婚生子。

　　事情本该如此。

　　但是小丫头慢慢长大变成小姑娘，小姑娘眼看就是大姑娘了。

　　她长得像母亲，却比母亲更漂亮，却没注意到裁缝家的儿子看她的眼神越发露骨。

　　后来有一天，裁缝家的大娘让她去帮忙干些活，她毫无戒心地跟着走了，从此一脚踏进地狱。

　　她被□□了，是裁缝大娘亲手将她绑住，送到她儿子的□□。

　　她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找裁缝家争吵，她意味她爹是来救她的，结果只是要钱。

　　后来她就变成了一个玩具，上过她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是裁缝的儿子，后来是裁缝，再然后是更夫，后面平安巷除了她父亲之外竟没有一个男人是没有碰过她的。

　　她被一个个男人压在身下，她的父亲和裁缝家的大娘在数这一次又能拿多少钱。

　　她不是没想过逃，可是那些人扯住她的头发，让她去看于家的方向，像恶鬼一样在她耳边呓语，你跑了的话，他们就去找于家那病弱的小女儿了。

　　她只能忍受，在这令人作呕的平安巷，说不怨恨是假的，她有无数次无数次想过，一定要把这些畜生都杀了。

　　她把苦难磨成血肉吞下，却还是有人打于家小女儿的主意。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想要去看看于家的妹妹，却看见她被更夫的儿子死死抱住，不断挣扎。

　　她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更夫儿子的后脑，血流了一地，她也不管，只是拉过于家妹妹就跑。

　　于家的人知道了，于家的太太想让她的大女儿把她和小女儿都接走。但是她很害怕，如果自己跟着走了，那些人会不会找于家的麻烦，她决定自己逃走。

　　她在于家藏了几天，听说更夫的儿子没被她砸死，却不知道伤到什么神经，变得不能说话了。

　　她一直等到于家的大女儿把人接走，她看着病弱的小女儿被带走，说好了让她一路走，不要回头，在走出巷口时，她还是没忍住回头，她看着她的眼泪，看见她的嘴巴开合，没发出声音，是一句“曼曼”。

　　再见了于燕燕，她也要走了。

　　当天晚上，她偷偷跑掉了。

　　她在街上游荡，不知道该做什么。

　　经过一个舞厅，她看见那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无声地弯了弯嘴角，是一个极其嘲讽的角度。

　　卖给谁不是卖，不如为自己而卖。

　　平安巷的小曼再也找不到了，丽华舞厅却多了一朵名叫“玉曼”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