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大哥的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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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沙漏中的沙一般，滴在掌心里，再从指缝流逝，没给你丝毫回味的余地。弦缩在自己的小屋中，无聊的裁一张长条，写下心愿，再折成星星，闭着眼向后一丢，它便以完美的弧线落在不远处的瓶子中。
“你在做什么？”言错从屋檐上跳下来，弦见怪不怪地挑了他一眼。他就不能从正门进来吗？每次不是走窗户就是爬屋梁，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病？
“我在无聊。”弦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自从爹回来之后，我就又被禁足了。每天等柳老师的课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她扁扁嘴，委屈的表情全数展现在脸上。
“想出去？”
“当然。”弦嗖的直起腰，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言错：“你能带我出去？”
“嗯。”明显不能适应这样眼神的言错转了转头。
“不要了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弦犹豫了一下。
“不要紧了。”
“真的吗？我看看。”说完便去扒拉言错的衣服。
可怜的言错紧紧揪着衣领，轻柔地扫开她的动作，“都说不打紧了，小伤，好很多了。”
“哈哈，那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使唤你了。”弦仰起脸倒在藤椅上，压得藤椅“吱嘎”一声表示抗议。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一般，“你伤都好了是不是就说明你要走了？”
“你希望我走？”
“不，好不容易认识个朋友，怎么能希望你走呢。我巴不得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是吗？”言错的嘴角挑了挑，“你不希望，我就不走。”反正任务没有结束，王爷也没有下新的命令，应该……能多留一段日子吧。
“这么好？言错，你知不知道，虽然你冷冰冰的，但偶尔冒出来的一句话还是很能感动人的。”弦眼神有些暗淡，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个顾及她感受的人，第一个愿意陪她的人。
周围升起浅浅的，粉色的烟雾，言错透过眼前的雾气，盯住那个蓦然失落的女孩。他说错话了吗？
弦背转过身走向窗边，秋天微凉的风拂在脸上，眼眶中滑下的莹珠只停留片刻便烟消云散，也许，一个人的生命就同这泪珠一样，只有在意的人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言错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有着不知名的忧伤，胸口一道亮光一闪而过，他感到的是比身上伤口痛百倍的疼，这是……怎么了？
“弦儿，弦儿。”她父亲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
弦快速抹了一把脸，转身时言错已然消失。弦叹了口气，果然是杀手，身手真利索。调整了一下心情，挂上招牌式的微笑，打开门，“爹，有事让南伯叫我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哦，思安让我来告诉你，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上课了。”司空储蒙在房中转了一圈，“弦儿，你刚才有客人？”
“……哪有？爹你老花眼了吧。”
“我闻着有生人的味道。”
弦囧，“爹，你是食人族的吗？还能闻出生人的味道，女儿不知道爹还有这个癖好，等哪天和哥哥们上街抓几个壮汉给爹解解馋？”
“臭丫头。”司空储蒙赏了她一个暴栗，“爹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臭丫头。”
“父亲给的基因好。”
“基因？什么东西，你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学点女红什么的，过了年爹就去给你张罗门亲事。”
弦向后退了两步，“爹，你不是说真的吧。女儿不着急，女儿还想多陪爹几年来。”
“也不是就让你嫁过去，订门亲事爹也好放心。爹年轻的时候啊，和易家有过婚约，不巧你的两个姐姐都年幼夭折，这事也就放了下来，现在重新提提也好。就算不成，爹在洛城也是有些威望的，前几天张媒婆还替颜公子上门说亲呢，说这颜公子啊……”司空父没有看到弦越来越绿的脸，径自说着。
“爹。”弦打断她爹沾沾自喜的演说：“三个哥哥没成家之前，弦儿是不会考虑自己的婚事的。”司空弦编来编去就这个理由比较靠谱。
“这样啊，弦儿是个守礼的孩子。你大哥的婚礼下个月初六就办了，霁儿也二十岁了，好成家了，黎儿倒是还年幼些，不过十八岁也不小了……”
“什么？”弦抬高的声音再次打断她家爹的说话，她不过一星期没出门，就落伍到个地步了？大哥的婚礼？大哥结完就是二哥，二哥完了就是三哥……再然后……
“怎么了？弦儿？”
“没事，我替大哥高兴。”弦咬着牙说，希望自己的磨牙声不要吓坏了她爹。心中升起的恐惧感不是她爹可以理解的，那是……对背叛和抛弃的恐惧……
不管弦心中有多么不情愿，大哥的婚礼还是如约的来了。窗外锣鼓声和唢呐声吵得弦心里发慌，似曾相识的场景重现在眼前，那天……她赶到饭店的时候，留给她的是空荡荡的大厅，大红色的心型门魔鬼般张牙舞爪的嘲笑着她，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搭好的舞台上，然后饭店经理出来告诉她：“苏小姐，梁先生取消了酒席，您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本就是个弃儿，辛辛苦苦在别人的白眼和鄙夷中长到二十五岁，原以为终于找到能陪她度过一生的人，到头来，被抛弃的还是她。
弦伸开手掌，想起那天在琉璃阁和轻烟说的话，这三条弯曲的线真的就是她的人生吗？既然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为什么她还是生出一种无力感。
“小姐，小姐，新娘子到大厅了。”杏儿欢快地推开门：“大少爷今天好漂亮，新娘子也好漂亮。”
弦刮了她鼻子一下：“等你大婚的时候也会很漂亮。”
小杏儿摇摇头：“才不要呢，奴婢要陪着小姐，不结婚。”
“傻子，走，我们出去看看。”
越靠近喜堂唢呐声越响，弦的心揪痛起来，她捂住胸口，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不想去就别去。”言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住弦的胳膊。
“你……什么人，不要伤害我家小姐。”杏儿冲过去挡在弦面前。
“没事，他是我的朋友。”弦把杏儿拖到身后：“怎么能不去呢，我大哥的婚礼。”
“可是你……很伤心。”
“记起了本来忘记的事总会有些痛苦的。不过我是谁啊，无敌司空弦。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不要担心我。”
“但愿。”言错不放心地看着她，弦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心中不断安抚自己，不是她的婚礼，不是。
如杏儿所说，新娘子很漂亮，裹在大红的嫁衣中，盖头下是想能想得出来的娇羞。大哥手中的红绸一头握在手里，另一头在他新娘的手中，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就这样连在一起，古人是不会有什么恋爱的，可他们仍可以安安稳稳的共同度过一生。而她，曾经的山盟海誓，都化作那空旷的婚礼殿堂，她不敢说话，怕那空旷给她的回音震破她的耳膜。
“送入洞房。”一声高喝后，两个人被宾朋簇拥着回了新房，又一个女孩蜕变成了女人。弦有些羡慕地看着逐渐消失不见的大红，那么夺目的颜色，什么时候才能披在她的身上，而她手中红绸的另一端，会是她期待的温暖吗？
“弦儿，愣在这儿做什么？帮娘照顾下宾客。”展流云拉了拉弦的衣袖。
“好。”弦跟随在娘身后，在女宾桌上循环着敬酒，“我娘身体不好，这个我代她喝了。”
“流云，你家弦儿真是贴心，将来谁娶回去当媳妇可真是福气。”
弦接过娘手中的酒杯，摇了摇，清澈见底。她仰头将杯中烈酒全数灌进喉咙，热辣的感觉充斥在眼眶和鼻子中，随之聚起的雾气不知是被酒激的还是……忍耐了太久的。
“不用扶我，我没事。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果然是酒入愁肠……”杏儿扶着她的小姐，摇摇晃晃地向弦歌苑走去。
半路上只看见一个黑色身影立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杏儿顾不得抬头看，院子里的仆人大多调到新房去了，相比较下弦歌苑就更加冷清了。
杏儿想绕过那人，扶着半昏迷的小姐回房，却只感觉到一阵黑色旋风闪过，她便软绵绵地倒下了。失去支撑的弦也向另一边倒去，没有预想中地和大地接触，她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言错皱着眉头，打横抱起司空弦，回头瞥了一眼还在地上的杏儿，这小丫鬟，一会儿会有人把她送回弦歌苑吧。
“嗯……”弦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眼：“言错？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弦歌苑。”
“不……我们不回去，就在这坐一会好不好……”
言错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找了块平坦些的石头，把弦放了上去。皱眉又想了想，还是自己坐在石头上，把弦揽在了怀中。
一无知觉地弦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指着天空：“这个月亮啊，照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它不知道看了多少世间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可它就那么沉闷地挂在天上。”
“你知道吗？我家乡的月亮，没有这里的漂亮，都是一样的月亮，可我就是觉得这里的漂亮。”
“我是弃儿，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一次次地抛弃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抛弃我。”
“你好倒霉，偏偏落在我家的厨房里，又偏偏遇到我。”
“言错，你是第一个说要陪着我的人，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是不是很霸道？你有你的生活，你是独立的人，我怎么能因为救你一次就把你禁锢在我身边呢。”
“可是我怕孤独……那感觉……很难受。”
弦终于睡着了，言错一言不发地等她说得睡了过去，颠三倒四的话他实在是没有听懂，她的家乡？不就是洛城吗？她是人人宠爱的司空府小姐怎么会是弃儿？不过有一样他是听懂了，她不想他离开她……那就……不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大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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