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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风雨欲来,君可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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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家父走的不明不白,尚未查清,不可仓促下葬啊!家父绝不是因疫疾而去的!”
庙堂上沐停十分固执,阙下,沐停身着玄色衣袍,少年驾驭着这沉闷而又可怕的颜色,如瀑的青丝与衣袖融为一体,这可是个少年啊。
“相爷劳苦多年,朕心甚慰,如今突然因疫疾而去,朕也是痛心难忍。”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搪塞之语!
“草民为皇上奏琴多年,这其中功效,皇上岂会不知?”沐停将这几乎无人知道的秘密摆到台面上来说,身后的臣子们着实是被吓到了。
“大胆!朕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吗?”圣上暴怒,果真伴君如伴虎。
沐停深呼吸。
“如此草民,也就只能作罢。”沐停重重跪下。
此时的皇帝以为他还算是个可造之才,但是。
沐停:“为悼念亡父,草民,三年之内不奏琴!”
字字珠玑如泣血,句句砸在心头,沐停眼神坚定,满含威胁的意味。
“沐停,你敢!”皇帝听这誓言,当即怒意滔天。
“为孝三年不作乐,不享愉,为父丁忧,为人子女,草民立个誓言又如何?皇上要杀便杀,草民早已没有了余下的心力来侍奉您,再无力护着大唐,这世道盛与不盛,又与我何干?”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鸦雀无声。
她沐停若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糊弄起来必是十分容易,如今却……
“诸位,好自为之!”沐停甩袖离去,少年尖锐的棱角刺向每一位朝臣,可偏偏杀不得,动不得。
湘王府。
“王爷,密信。”李落梓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竹筒,展开那张卷在里面的纸,看了一会儿。
李落梓嗤笑。
一旁的侍卫面容愁苦,李落梓偏了偏头:“有问题?”
那侍卫赶忙低下了头。
“你呀,可不能以偏概全,云易许誓,不曾将黎明百姓当作靶子,她如果连祈福都作罢,对皇帝的威胁必是极大的。”李落梓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唇角勾勒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倒不是国师什么的,她也不是在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而是不忍天下之人受苦遭难罢了。”
贵气在举手投足之间流转,怎么看也不过一个玉面书生罢了。
网织好了,撒网的时候也到了,国师已察觉异样,不然那两个舞姬何故被送给他一个浪荡不受宠的皇子?
他李落梓,何德何能啊?
春风还是有些料峭,倒像是倒春寒,雨也来了,带着几分寒意。
“让人跟着他,一有异动,就地生擒!”皇帝这也不算是狗急跳墙,也只能算是气急败坏罢了。
“这,皇上您当初为臣妾已然将林顾仁一家处斩,云易从小常进宫来,也是玉奴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性您最清楚不过,何至于此。”贵妃在一旁规劝着。
确实当年的事是因为她,她对沐停心里也有些许愧疚。
“那是他咎由自取!云易,朕给了她这么多年圣宠,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临时的爹!”皇帝面色阴鸷,“朕前几日让苏详去请她进宫请了,她还借口身体抱恙,合着朕听个曲儿还得由着她心情,这不是反了天了!”
冷啊,真冷啊,彻骨的冷。
山雨欲来,望君安好。
沐停一连守陵三日,茶米未进,青莲先生来过,李落梓来过,也都劝过。
又是深夜,沐停守灵已久,方觉困顿,起身准备回到偏房休息,走廊边的灯笼,随着一阵大风,疯狂地摇动着,院中林落的叶子随风而起,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打个旋。
沐停恍然地向四周望了望。
“墓冢三分蝴蝶骨,弦柱韶华世世苦。”沐停低低吟诵着,远处的院落,隐隐有着灯火。
狂风叫嚣着,不休不止。
那貌似是一个人坐在亭台里,是在……在下棋?
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而沉闷,这棋盘价值不菲,绝非沐府之物。
她倒是忘了。
“国师大人好兴致,在小生这沐府小住几日,不知如今可有回去的意愿?”沐停语气不咸不淡,却掺杂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亭下,正是那位叫做雾儿的舞姬。
“清裘甲,重鞍马,掠雁几里嘶声哑,执手长缨赴沙场。墨侵云,浅罗裙,故去来兮何处寻,只待白衫染红晕。”嘴边倾泻而出的是一道清冽的男声,格外动听,语气中却尽是杀伐之意。
“林姑娘见外了。”言下之意便是你管不着。
“只是,当日您明明知道是本座,更知晓本座的目的,还不闻不问的带走了本座,这倒让本座不得不联想你与湘王的关系。”御冥依旧在专心的落子,眼底里蕴藏着杀意。
“首先,本公子姓沐,国师大人莫要糊涂了才是。其次,小生与湘王不过是总角之缘,儿时之交,关系算不得匪浅。”此一句反驳简直了。
御冥终于肯将头抬了起来:“那我们的关系呢?”
御冥紧紧的盯着她,眼前这人若是穿上女装,定是个见之忘俗的,男装一身,性情的放肆,隐匿了容貌上的几分仙气。
“国师大人说笑了,小生可不记得跟您有什么交情。”沐停微微的笑笑。
“林姑娘可真是孝心可表,不知已过的林相爷,听说林姑娘给他人戴孝,会作何感想?”御冥也回她以笑容。
沐停沉默不语,思索打量着这番话,用意颇深。
御冥嘴角讽刺的扯了扯,低声呢喃着:“罢了,忘就忘了吧。”
挥狼烟,戮人间,征伐谁人青史篇,亡魂金戈踏千骑。枯菊靡,青丝起,如瀑如雨亥下里,家中老妪谁悲喜。
沐停看着御冥失神,苦笑一番,终于鼓起勇气:“现在,我想知道,真相。”眼神中全是坚定。
“本座说了你就会信吗?”御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会。”没有任何的犹豫,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段秘辛早已被他们删得干干净净,你还是去找幸存者,自己去查吧。”语毕,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原地。
沐停迅速在脑中思索着,林?莫不是青莲先生!少年时与青莲先生云游时见过一块刻有“林”字的玉佩,当时青莲先生只说是故人之物,想来便是如此。
沐停快步走出亭台,夜还长去找青莲先生还来得及。
在沐停去找青莲先生时,御冥早已引开皇帝的耳目,怕是奸懒馋滑这四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个皇帝。
“老师,您到底知道些什么?林顾仁是谁?”她沐停枉活这17年,竟被瞒的一无所知,分毫不露。
笑话!不让她入仕,皇帝到底在忌惮什么?
“云易,这……说不得啊。”李白苦笑着,擦了擦手中的长剑,不住的小幅度摇头,表情尽是苦涩。
“既如此,那便拜别青莲先生,学生去白帝城找玉真公主问个明白。”沐停故意在称呼上生疏,故意戳他的痛楚。
“不行!此事与她无关,你不能去!”李白拒绝的斩钉截铁。
他忙用手去抓住沐停的残影,沐停已然推门而出。
夜,模糊了几分,月色朦胧,如被这薄烟洇染,全是孤寂。
天快亮了,假如没有这层幕布,真相还会远吗?
沐停身形顿在屋外,黎明很静,仿佛可以听到星子是怎样在廊柱上跳跃的。
夜是美好的,是无罪的。
“那还请先生告诉晚生原委。”沐停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李白方才酒醒,这孩子与自己云游过一段时间,他知道这孩子行事少年意气,狂纵不骄,傲气甚盛,与自己有三分相似,而这天下他太白的傲气,别人一分都学不来,这孩子傲气自带三分,倔强却独占七分。
“你去找寿王李瑁罢,我不是当年之人,自说不出个原委。”李白长吸一口气:“只是,别忘了这天下之人。”
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学生自当谨记!”沐停郑重的行礼辞别。
回府路上,只记得在亭台一幕。
沐停走在街巷久久的思索着,青莲先生刚才嘱咐的话。
黎明又下了一场大雨,沐停淋着雨,失魂落魄的游走在街上,无所事事。
回了沐府,这雨浇的长安,魂飞魄散,支离破碎。
“少爷!怎么穿的这样少?还淋了雨,快换了衣裳,莫要再得了风寒,您从小体弱,若是得了风寒,这可怎么得了!”秦嬷嬷大惊小怪的叫着。
“湘王来府已有多时了,少爷昨晚可出府了?最近宵禁很严,少爷可要当点心。”秦嬷嬷啰啰嗦嗦在沐停耳边说了一大堆。
沐停不应,拂了拂潮湿的衣袖:“秦嬷嬷,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秦嬷嬷表情一瞬间呆滞。
“少爷,瞧您说的,您可要节哀顺变,若是这将您打击的连父亲也不知道是谁,这可怎么是好。”秦嬷嬷眉梢微微簇起,满面愁容。
“那你知道吗?”沐停追问。
“老奴自是知道的,沐相爷啊,少爷淋了雨,莫不是烧的厉害?相爷虽然走了,但你也不必折腾自己的身子啊!相爷知道得有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