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春华不秋时》元辞阙

4、第四章：官逼民反

　　秦嬷嬷的表情十分精确的被沐停捕捉到，就是这一丝丝的不自然，无非是掩饰自己的慌张。

　　“秦嬷嬷，你真的在说实话吗？”沐停微微的眯着眸子，打算细细盘问。

　　风，被一只利疾的箭划破，摩擦声引得狂风顿时嚣张了起来。

　　一剑封喉，最终房柱拦下了那只箭，锋利的箭头深深的插入木柱之中，箭羽上，一滴一滴的鲜血淋漓在地上。

　　一切都始料未及。

　　秦嬷嬷宛若一只蝴蝶翩然落下，来不及再开口说一句话，鲜血汩汩外流，她还保持着生前的那个表情，在为什么发愁着。

　　沐停在一瞬间瞳孔骤缩，恐惧被无限放大，映出了那支利箭，她呼吸停滞，整个人如同掉入万丈深渊一样，饥寒交加。

　　而没有人会将你撕心裂肺的哭嚎放在心头，你只能流浪着去拾荒，将一点点施舍都看作感恩戴德，看见一点点光亮都会悲喜交加，这样傻的人，拿什么去救赎呢？只得一人踽踽独行。

　　不多时，又一支长箭破风而来，沐停心一横，便转身向箭对去，荣华十七年，不枉此一生。

　　闭上了眼，泪水从未施粉黛而又十分清秀的面容上一滴滴的划过，倒像是殉情一般决绝。

　　可是，突然又横空飞来一无头箭，射歪了先前那只箭的既定轨迹。

　　箭上绑着一张字条。

　　“古有楼兰万金甲，万载不破亦未沒，争渡忘川可胜马，无限江山奈何哑。”

　　次日。

　　“嗯，给她老人家好好安葬，多给她女儿一些银子安抚。”沐停吩咐着徐管家，这沐府，最终只剩她一人了，真是可笑。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有，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瘪脚的戏码罢了，不值一提。

　　在这世间，有谁不是在苦苦争渡呢？与命运可能抗争？

　　春风透骨，刺痛少年稚子之心，这天下终是不肯如天下人的意。

　　罢了，多说无益。

　　“少爷！宫里来人请您进宫！”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那少年似是很急的样子。

　　东苑的门比较窄，他竟然不顾礼节从墙上翻进了院子，看那身手十分不凡。

　　“大胆！少爷面前，岂容你放肆！”徐管家厉声呵斥着那个心浮气躁的小厮。

　　“何事？”沐停微微蹙眉，看向了那个小厮，乍一看，竟有一种亲切感。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勃勃的野心。

　　“少爷，苏公公在前厅候着，准备接您进宫。”那小厮此时的气息十分平稳，仿佛练武多年。

　　“嗯，徐管家，你先去前厅，我去换身衣服朝圣。他？踩脏了本少爷的墙，你看着罚吧。”沐停转身向屋内走去，突然顿住了脚步。

　　“谢少爷。”那小厮后知后觉，才发现这种行为于礼不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封旭：“小人封旭，刚入沐府不久，一直在后院做事，今天前厅的小童身体不适告了假。小人适才帮他当班。”

　　沐停点了点头，嘴角勾勒自嘲般的笑了笑：“功夫不错。”

　　封旭一脸纯情少男的娇羞：“承蒙少爷赏识。”说着说着脸涨得越来越红。红得很不自然。

　　沐停转身走向房内，扬了扬下巴，面容上云淡风轻：“挺合本少爷眼缘的，把我踩黑了的墙全部刷干净，从明天开始当贴身侍卫。”

　　“是！”封旭笑意越来越浓，却不清澈。

　　沐停回到屋内，修书一封，放了信鸽，从从容容的进宫，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沐停很清楚。

　　过早深谋远虑终究是不好，但只有防患于未然才能取胜。

　　枝条上那毛茸茸的芽儿一个个的探出头来，可别这样，这里是腥风血雨的长安啊。

　　“父皇！儿臣不嫁那个戏子，儿臣喜欢国师大人，儿臣一看国师大人而成就如喝醉一般，心中着实欢喜。”现正与皇帝讨论终身大事的便是当今二公主——李落缘，封号安定公主。

　　“将你嫁给沐停的小子，朕的确感到很惋惜，但是天定之人我们无法杀，只能奉。”皇帝语重心长的劝说着。

　　“您身为一国之君，百姓应当以您为天定之人，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戏子来护了，真是可笑。又敬他又畏他，这不是本末倒置？荒唐的很！”

　　说的正是整日弹琴的沐停。

　　“百姓奉你养你，是想让你负起保护一方的责任，云易为我大唐祈福多年。不管怎样，这国师，你嫁不得。”皇帝为了这门亲事，也算是苦口婆心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终身……”

　　“皇上，云易公子来了。”

　　这么被打断，李落缘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现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儿臣告退。”

　　进入殿前二人打了个照面。

　　若是宫里其他的公主见了，不免要寒暄一番，但李落缘自小因奏琴一事厌恶沐停，每每遇见也如躲着疫疾一般。

　　只见身旁的少年俊朗翩翩，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行礼大方不拘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成一派，还真是闺秀们一眼万年的主儿。

　　眼神流转，声音温和有礼，不卑不亢，只是……这面容似乎憔悴了些许，倒也平添了几分病态美，慵懒而又不颓废。

　　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

　　沐停却没那么多心思，匆匆行礼离去，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寒暄式微笑。

　　虽然样貌俊朗清秀，但是却少了阳刚之气。

　　“云易，可与安定公主见过了？”

　　沐停叩拜行礼动作仪态落落大方，毫无不妥之处。

　　“回圣上，适才见过了。”声音如春风化雪般温柔，却徒添了几分，刮过枯树枝的沙哑。

　　“那你觉得如何？”皇帝毕竟起了心思，问了还是要问一问的。

　　沐停：“安定公主为人机敏聪慧，举止仪态端庄娴雅，样貌也算是一等一的。”

　　“你可中意？”皇帝打着哑谜，想将沐停糊弄过去。

　　“若是身份来看，自是云易高攀了，此等高度云易可攀不起，其余心思便无他了。”沐停也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择日成婚吧。”随即广袖一挥，转身离去，不给沐停任何拒绝的机会。

　　沐停自然是不甘，厉声对着皇帝的背影回答“云易已有心属之人，况且家父辞世不足半月！”

　　皇帝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又向外走去，留给她的是一片寂静。

　　常言伴君如伴虎，这世道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御花园的春色压弯了几颗桃树的枝叶，春风一吹，便凝结出朵朵粉红的花儿来，几个妃嫔正莺莺燕燕，好不活泼热闹。

　　真是人间的阳春三月啊，真可笑啊。

　　“云易公子，听咱家一句好话，安安心心回去准备迎亲吧，这事儿就算是贵妃求情也无济于事，现下皇上去逛御花园，别扰了皇上雅兴，今日天气正热，快些回去吧。”苏庆拍了拍怀中抱着的浮尘，转身离去。

　　话中有话。

　　“多谢苏公公提点。”沐停拜了一拜。

　　随即，便进了华清宫，不多时又出了宫。

　　万物生长着枝芽，像一个个触手，似要揪出所有的玩物，沦为趋使。

　　“封旭，一封信，送到秋浅手上，将送信的消息大摇大摆的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沐停将手中的信纸折了一折，放到了封旭的手中，嘴角斜勾勒出一个笑容来。

　　皇上跟她玩阳谋，那她便来试试阴谋。

　　“云易！”秋浅在远处向她招了招手，跟个皮猴子一样跑向她。

　　沐停目光远眺终于定格在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裳的少女身上，少女明眸善睐，娇羞可人，表面看来真是一副大家闺秀样，当然，如果她能正正经经的起来。

　　当年这位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在贵女一众中，使劲在沐停眼前刷存在感，隔个三五日变成沐府来找，又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沐停是姑娘这个事实，这才消停了。

　　革命友谊也因为这个秘密而建立。

　　只不过，最近某人可能是见色忘友了。

　　“流姝。”沐停轻声唤着秋浅的小字，十分自然的牵上秋浅的手，二人上了一艘小船直到湖中央。

　　岸边依依的杨柳，时不时的被微风吹动着，柳树的后面可不只是一方势力。

　　仍然在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对你少男少女叙叙情罢了。

　　“你与林家的小子近日如何了？”沐停也不妨开门见山，只见秋浅一脸红晕。

　　“这……”毕竟是个女子，娇羞和矜持是要有的。

　　“林越此人我打过交道，心性纯良，一表人才，于你也算是门当户对。”

　　沐停说的是直截了当，不带半分含糊，此时的什么少爷的，公子的，架子也都放了下来。

　　“可是……”秋浅依旧犹豫不决。

　　沐停：“我且问你，他可说过娶你？”

　　秋浅：“是说过，但……”这欲言又止，岂止是顾虑。

　　沐停：“你不愿？”

　　秋浅：“也不是，我父亲他与林将军意见颇大，我怕……”

　　沐停轻轻的笑了，也露出了那两颗小小的虎牙。

　　“交给我吧，我能解决的，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

　　“你……傻不傻，你自己该怎样脱身？这些你想过没有？”秋浅眼中蓄着点点滴滴的泪。

　　“我可没那么好心，这事也是在帮我自己，不必担心我。”

　　不知不觉，沐停给自己拐了个表嫂回来，当然，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