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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逆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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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愿继续唉声叹气:“我若也能被一个人惦记着那该多好!”他问宁如初:“刚才那人也认识你朋友?”
“或许吧,她既然能留下记号,想来是认识的。”宁如初不清楚,“她到底是谁呢?难道是请我和阿誉吃饭的姑娘?”
林愿大惊:“她都请你吃过饭了,你还不认识她?”
宁如初并未问,只是心里疑惑,无意说出了口,让林愿听得一字不差,这会儿他也不想回,只看着窗外,喃喃自言:“无论她是谁,只要阿誉安好,我就放心了。”
林愿:“原来你朋友叫阿玉,哪个“玉”啊?”
宁如初:“林兄可听说过“权典青衫,誉蔼朋俦”?”
林愿摇头:“未曾。”
宁如初:“我朋友的名字便是取其中开头二字,也为誉满天下的誉。”
林愿瞧他看着窗外,颇有望穿秋水的意味,会心一笑,但想到当下境况,又笑不出,叹道:“真好啊,你们都有人惦记!”
宁如初:“林兄莫要这样想,在未遇到之前又怎知不会有命定之人?”
林愿:“我的命定之人也只能是我弟弟了吧,若他还在,我们也不一定能遇见并相认,若他不在了,那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孑然一身、孤独伶仃了。”
宁如初:“林兄莫要这样想,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林愿听他满口“你莫要这样想”,笑了笑,道:“承你吉言。”
翌日卯时,众人就被昨日那个老仆带到了正厅,大家都已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列在两侧等待候命。
被卖到这里做仆本就不悦,又换上这粗糙的素衣,穿着浑身不舒坦,林愿骂了句:“真见了鬼。”
俄顷,来了一衣着华丽苍髯如戟者,正是王府的主人司马尚原。
这才是鬼,宁如初心想,见了鬼是真的。
司马尚原上了高处,坐在古木长椅上,向身侧候命的小役招呼了几句,小役喊道:“把人带上来!”
众人一瞧,门口几个小吏押着一人带入堂内,是昨日那面具男子。
昨日只见着男子侧身和背影,现在见着正面,宁如初竟觉几分眼熟。
面具男子仅现露出的右半只脸惨白无血色,唇也煞白干裂,但冰肌玉骨的好底子,这般境地里,面容身姿也比旁人出色得多。穿得还是昨日那件白袍,袍子上的血渍所剩无几,步伐没正常人那般利落,但完全看不出他刚在昨日跪过针垫。
司马尚原已猜得面具男子伤愈能力强于常人,但似乎也未想到这次竟恢复得这么快,不免又吃了一惊:“伤又好了?”笑声尖锐刺耳,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你放心”,司马尚原挥挥手,上来小吏手持铁棍,猛击在面具男子的双膝处,腿伤未愈,才一棍,他就双膝跪了地,还如昨日那般倔强地想要起身,却又被死死地按压住了。
林愿:“这人莫不是得疯病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都不懂,这样倔强,自我感动吗?”
他说的话宁如初一句也不同意,他只觉心疼,这人明明可以少吃些苦头。
司马尚原走下台,到男子身边,从宽大袖口中拿出了一物,在男子眼前晃了晃,已扭曲了的面部露出狰狞的笑容:“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唯蛊,想要痛不欲生心肺俱焚吗,别急,只要服下它,保证万无一失,让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这张血盆大口仿佛要将男子生吞。
面具男子:“是吗?我早就想尝试这天下第一奇蛊了,王爷莫食言,本王感激不尽。”这口气淡得出奇,气势却不减。
司马尚原狂笑,猛得一掌打在面具男子的右脸上,太过用力,若不是有小吏押着,男子就要跌倒在地上,惨白的右脸刹时通红一片,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司马尚原用力捏住男子的下巴,将盒子中的蛊虫种子尽数倒入了他口中,又对其胸膛猛击数掌,男子撞在了墙壁上又重重地摔下。
他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衣角扬起,清晰可见白如美瓷的腰身,只是有几道青紫的鞭痕。
偌大的正厅只有阵阵|呻|吟|,众人噤若寒蝉。
刺耳尖锐的笑声又起:“可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
男子颤颤巍巍,止住了痛哼声,大笑:“老贼,你真是恶心至极,你的好日子也不长了!”
“闭嘴!”司马尚原怒吼:“你给我闭嘴!”
他抽出腰间鞭子,要向地上之人使去,却被刚劲有力的手掌捉住了!
刹时间,突然冲进一批银甲将士,手持|弓|弩|围住了众人,只片刻竟生擒了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王爷!
局势在一瞬间逆转了!
“你们是什么人?”司马尚原毫无防备,被这片刻生擒得颜面尽失。
方才握住鞭子的将士扔了鞭子,小心地将男子扶起,“殿下。”
“无碍”,面具男子喘着一息:“只是那东西有些麻烦,若不是我失了灵力,就凭这狗贼也伤得了我?”
司马尚原被押了出去,将士小心架着面具男子的胳膊向外走去。
“等等”,男子停留在宁如初身前,吩咐道:“把这群人都带回去。”
若此时离开,权誉还能找到他吗?宁如初恳求道:“殿下,我朋友还在找我,能否……”
将士喝道:“殿下带你回去是看得起你,你啰嗦什么?”
男子未吭声。
日出天边,苍茫白云悠悠漂浮,湖水打转,众鸟高飞尽。
宁如初和这群被绑来西隆的人被上官诀带到了苍梧南樾。
正红的朱漆大门内乐声悠扬,悬挂门顶的牌匾镶嵌着金边,过了几处长廊,一个个琉璃瓦顶若隐若现,如金色的岛屿,泛起水晶珠光。
圣旨宣告:“传宁王上官诀携众将觐见!”
这召的是上官诀和众将士,宁如初和林愿也被拉去,而从西隆带来的其余众人都不见了身影。
“哎”,林愿轻叹:“早知如此,就不换铠甲了。”他嫌粗布麻衣不舒坦,非得拿银子跟将士换铠甲穿,还特意买了两套,送了宁如初一套。
这几日他真够霉运。
宁如初吭不出声,他当时深觉林愿好意,就真换了。
朝堂上之人负手而立,闻得上官诀凯旋,端坐上龙椅。
众人入了殿,跪拜国君。
“起来吧。”国君声音冷淡。
上官诀起了身,身后众人方才起了身,上官诀未抬眸,能感受台上之人正看着他。
“脸色怎么这样白,受伤了吗?”
上官诀头也不抬,回:“没。”
“这次你做的很好”,国君说:“帮为父拔了心头刺。”
宁如初没听见人回答,只听林愿在他耳畔小声说:“这国君长得真奇怪,头发全白了,却长得这样年轻,像个少年戴了假发一样。”
“是吗。”
宁如初抬头看去,只见那坐在龙椅上的人龙章凤姿,身着绣有沧海龙腾的袍子,银白的长发疏的整齐,散出光泽,五官冷峻,黑如墨玉的瞳孔炯炯有神,却不是他喜欢的模样,而正相反,他对这张脸厌恶至极!
昔日在习龙宫,正是这人在拜师宴上掳走他,逼迫习龙宫开战。
这张脸他永远也忘不了!
“是不是?我没骗你吧。”林愿一侧头,才见身旁之人握紧双拳,双眼通红。
“宁、宁兄,你怎么了?”
上官诀久久不回,台上之人温声:“累了吗?”
上官诀只道:“儿臣告退。”他带着众人向殿外走去。
“慢着”,国君突然喊道,众人都停了脚步。
台上之人缓缓起身,踱步过来,负手径直走向了宁如初!
这阴鸷恐怖的眼神,宁如初犹记清晰,这一瞬,仿佛回到了拜师宴的那日。
师父,师兄,数不尽的残骸,流不尽的鲜血,满眼污色,满身血腥……
这时,一个挺立的身影立在了他身前!
白发青年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宁如初只听温和的厉声:“诀儿,怎么了,还有事吗?”
“儿臣告退。”上官诀移开身,带着众人离去。
出了宫殿,林愿哑口无言,半天才缓过神来,低声问宁如初:“那白毛认识你?那戴面具的为何救你?”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林愿估摸遐想,惊道:“那白毛不会是看上了你娘,但爱而不得……”
“打住!”宁如初差点就要捂住林愿的嘴,道:“他是我师门的宿敌。”他生怕晚一刻说出实情就又会从林愿口中喷出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宿敌?那白毛莫不是看上了你师娘……”
宁如初捂住林愿的嘴,“林兄修得胡说!”
林愿笑道:“我这不是看那白毛老不正经的,想到其年轻时一定是个花花公子才多说了几句吗?宁兄莫要生气。”他不听人回他,又道:“你别看那白毛长着一副公子哥样,其实一定活了上千年,是个老妖怪,而且还是个老色批……”
宁如初心烦意乱,被他吵得不行,“林兄还有看相识人的本领?”
林愿:“岂不闻相由心生,这一言一行都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与气质。”
宁如初:“那林兄可瞧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好人。”林愿片刻回。
“没了,这么草率?你这看相大师可太水了。”
林愿心有不服:“好人可包括好相貌好性情等种种好,我这说的还不面面俱到?”
这次回应他的是开门声。
“宁兄,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二人到了宁王府,被安置在了庭院内。
“这院子还挺大!”林愿躺在床上,喜道:“这上官诀还算有人性,比那司马尚原好太多!”
他刚说完就来了几个小吏,道:“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这架势若不听话定要上前押解,林愿连忙拉着宁如初跟上去,一边笑着应和:“是、是!”一边低声埋怨:“我就知道一个都信不得!”又瞧了瞧身旁的宁如初,道:“当然除了宁兄,我知道宁兄一定信得过,宁兄等会儿可一定要救我。”
宁如初哀叹:“宁某也是泥菩萨过河,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愿:“方才在朝堂上上官诀护着你,大家可都看见了。”
宁如初:“你怎知他留我不是为了折磨我或是像那司马尚原一样,要留我们做他府中的仆人?”
林愿哭丧着脸:“不会真这么倒霉吧?还是要做仆人?真是前狼刚走后狼又至!”又骂道:“我就知道,带着面具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二人被带到了客房。
“二位请坐吧,我们殿下稍后就来。”小役竟还为二人倒了茶水。
林愿受宠若惊,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明明未来之前还没这般害怕,心里只生一丝畏惧,而现在到了这里,一想到待会儿就要与上官诀对谈,就不禁惶恐不安心惊胆战。
这种恐惧在须臾内上升到了高潮。
上官诀至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