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风潇潇》云间七七泉

17、她的遗信，唤醒梦人？

　　“嘶……”在场人皆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廖清铃疯了吧！王爷都放过她了，她居然还当着王爷面骂他，这是找死吗！
　　景辰也被惊吓到了，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敢直面骂他了。
　　他下意识走向前两步，还未说话，廖清铃却是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王爷是又想掐奴婢吗？好啊，对准些，王爷昨夜的手印还清晰可见呢！”
　　廖清铃的脖子上，有着一大块淤紫手印，还有密密麻麻的吻痕，景辰眉间一动，心头竟是有些发疼，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出现过这种症状！这个廖清铃，为什么总是让他感到不适和异样！
　　他这样子，实在太令人不安了。
　　“来人啊！压下去杖打五十！”景辰咬着牙下令道。
　　他绝不能让自己容易心软的缺点被暴露出来，也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
　　廖清铃听罢，面容依旧毫无惧色，像是完全不明白五十杖是什么概念……
　　“谢王爷成全！恭送王爷。”她俯身高声而道。
　　“你！”景辰算是看出来了，廖清铃的确是认真求死，他从未见过这般不识趣的人，气得挥袖怒去。
　　而此时的竹台外，如霜拿着取来给赵墨涵的午膳，路过此处，迎面走来四个三等婢女，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诶，你们说，那个丑女是不是疯了！王爷大恩，赦她无罪，她居然一心求死！？”
　　“要我说啊，肯定是她受不了在王府的苦，想靠勾引王爷飞上枝头，结果没有如愿，还被王爷这么羞辱了一番，要我，我也寻死啊！”
　　“就她那副尊容，简直痴心妄想，我们王爷好歹是大商朝第一美男，她也配！”
　　“可我怎么觉得，那个姐姐也是可怜人啊，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什么名分的样子啊。”
　　“你这小丫头，才有多少见识，这别人把你卖了，你还替着数钱呢吧！”
　　“哈哈哈哈……”
　　那四人身影愈走愈远，而如霜却是停在原地，难迈一步，好一会儿，她才急冲冲地跑回棠璃居。
　　“廖清铃！廖清铃！你在哪儿！你出来！”
　　刚跑到棠璃居，如霜就开口大喊，可这处静悄悄的，哪里还有廖清铃的身影？
　　她四处张望寻找，结果在赵墨涵枕边发现了一封信。
　　“如霜，三年前，我得小姐相救入了赵府，这三年来，你和如烟姐姐待我如亲人，我也一直将你视作亲妹妹，还真的挺想看着你长大、嫁人、生子的。”
　　“小姐恩德我一刻也不敢忘怀，可娘亲生我一场，我又实在不能舍弃她们，导致了小姐此刻的昏迷不醒，我悔恨交加、后悔莫及，有心用我这余生为小姐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只是……身心俱疲，屡屡遭到天谴。”
　　“我好累，你在小姐身边是从小伴着长大的，将小姐交给你我是万分放心，待小姐醒来后，有句话，我想让你帮我带给小姐。”
　　“幸得相逢，无缘报恩，忘我勿念，再奉来生……”
　　如霜心中那个十分不好的猜测，这一刻似乎得到了验证，她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早猜到，廖清铃害小姐定有苦衷，这几个月，最辛苦最难受的，实然是她自己。
　　如霜怨她气她，可她怎么可以死呢？她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而且，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原因……
　　如霜拿着信望向床上的赵墨涵，眼泪汪汪，“小姐，害你的人要死了，可奴婢为什么那么难过？廖姐姐她这一辈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鼻尖酸的不行，眼泪滴叭滴叭掉落下来，她伸袖抹去，泪眼婆娑看向赵墨涵，这一瞧不得了，如霜停下泪水，使劲揉了揉眼。
　　她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赵墨涵的眼角有一滴晶莹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赵墨涵流泪了！
　　“小，小姐！”如霜的泪更一发不可收拾了，手微微颤抖的抹去赵墨涵的泪，鼻音浓厚地说道：“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廖姐姐了！小姐，你别哭了！别哭了！”
　　赵墨涵的泪越流越多，完全止不住。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找王爷，奴婢这就去找王爷！让他饶了廖姐姐，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她急忙窜起身子，手握廖清铃的遗信，飞奔出门。
　　再看赵墨涵，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
　　——陌苑——
　　“像奴婢这样一个下贱低俗之人，居然敢勾引王爷；像奴婢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之人，居然妄想一飞冲天？像我！这样丑陋不堪，心脏身脏的人！居然，居然能得到王爷的赦免。奴婢何德何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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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真的认为，是奴婢勾引了您，才丢了贞洁、丢了清白、丢了名声、丢了一切的一切吗！？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失去吗？”
　　“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失去吗？”
　　“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失去吗？”
　　“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失去吗？”
　　……
　　“王爷！”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景辰的思绪。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脑子里不断重复循环的那句话抛之脑后。
　　“哦，若暄啊！回来了。”他转过身，眼神黯淡。
　　若暄和景辰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王爷这样的表情，自从当上摄政王后便再也没见到过了。
　　“王爷，关于廖姑娘走失的弟弟，属下查到一些东西，不过……还有必要，继续查下去吗？”
　　“有必要吗？”景辰听到若暄的话，一瞬间又眉眼低垂下去，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颓颓之气。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叹了口气，不知想了什么，再次转身看向了窗外，不远处一片体态秀丽，生机勃勃的花丛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三年前，他怎么好像没有看到过这花？
　　“王爷，那是茶梅，杨嬷嬷一入府就吩咐种了很多，说是这花淡雅兼备，鲜艳夺目，可为秋冬添上一抹亮色，最重要的是，它十一月开花，花期长至来年三月，坚毅无比。”若暄在身后轻声回到，“王爷政事繁忙，许是没有注意吧。”
　　“茶梅，梅花……”景辰默念两声，袖下的手忽的握紧，转身一甩广袖，眼中重复光亮：“去！去风竹堂拦住潘凤，就说……墨涵需要静养，不宜见血光，立刻停止杖刑！”
　　若暄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景辰的命令他只管去做就好，他一鞠身，正要退出去。
　　“等一下。”景辰再次喊住他，“记得把人送回棠璃居，还有潘凤身边那个许怏，派人盯着她。”
　　“属下明白。”送回棠梨居的话，也只有那个人了。
　　若暄心下明了，倒退着走出去，一打开门，一个身影冲撞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若暄下意识接住那人，低头与那人四目相对，眼里忽显光泽，眼瞳不停转动着，似如他此刻的心情。
　　“多谢大人。”他怀中的女子却似乎不认识他，一把逃脱出来，钻入了陌苑。
　　等若暄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经跪到了景辰面前。
　　“你是？”景辰脑海中并无此女印象，不由得撇眉疑问。
　　而若暄转身回来，将剑架在了那女子脖子上，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王爷居苑！”
　　“王爷！奴婢是赵家一等侍婢，如霜，闯入王爷居苑实有急事相告！”
　　“如霜？”景辰对这名字是有印象的，赵府派来照顾墨涵的那个婢女。
　　于是他挥手，让若暄把剑拿开，大步走前去，“怎么了，可是墨涵出事了！？”
　　如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王爷，小姐有反应了！”
　　“什么！？”景辰一惊，已经顾不上其他，“若暄，立刻去诏柳太医来。”
　　说着，他就要走向外头，如霜见状，急忙扯住景辰的衣角。
　　“王爷留步，如霜另有一事求王爷。”如霜将怀里的信拿了出来，“求王爷，先下旨饶了廖姐姐！再晚一些，奴婢怕廖姐姐她……”
　　如霜一句话，景辰这才想起还有廖清铃这人儿。
　　他接过如霜的信，不解地问到：“廖清铃谋害墨涵，死不足惜，你竟还帮她求情！？”
　　“不是奴婢，是小姐，不舍廖姐姐！小姐这三年和廖姐姐无话不说，情深似海，昨夜廖姐姐陪了小姐一夜，说了很多……告别的话。”如霜语速急躁的解释着，尽力简单而富有说服力，“今日奴婢在小姐枕边发现了这封遗信，正感心酸之际，小姐似乎感知到一切，忽然泪流不止，王爷！哪怕为了小姐，求您饶了廖姐姐！求您！”
　　景辰内心大震，他没有想到，赵墨涵竟为了一个婢女流泪，这个廖清铃究竟和墨涵说了什么？又或者说，她于墨涵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他微愣片刻，对容暄又说到：“若暄，你去风竹堂！本王亲自去诏柳太医。”
　　“属下领命。”若暄抱拳俯首，正要离去，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如霜，开口道：“你，要随着一起来吗？”
　　“谢王爷！谢暄大人。”如霜给景辰磕了一个头，连忙起身，随若暄离去。
　　而景辰没有立刻起身去宫中，而是思虑再三后，打开了那信。
　　“幸得相逢，无缘报恩，忘我勿念，再奉来生。”
　　最后十六字，景辰不由自主轻轻念出了声。
　　她的字很是漂亮，文笔流畅有韵味，与她的家世毫不符合，竟有几分才女的味道。
　　景辰在心中想着，生出几分惜才之意的同时，疑惑也更加的深了。
　　这封遗信，一字一句皆是对墨涵的感恩之情。难道，那火真的不是她放的吗？那，她的伤从何而来，失去的那段记忆又因何缘由？
　　这个廖清铃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