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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指证许怏,下场悲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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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飘满地,秋风萧瑟,一片狼藉。
清晨已过,王府内静悄悄的,除却一处地方:竹台。
竹台静竹阁外聚集着二、三等婢女小厮,有的握着扫把,有的还拿着抹布,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有。
他们交头接耳着,像是在讨论一桩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已经被提到一等侍婢的许怏瞧见后,立马皱眉瞪眼,傲慢无比地走了出来,吼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儿干了!都滚!”
她这会儿可是潘凤身边的红人、近身婢女,作为府里第六位一等侍婢,地位比起府中姑姑都要高出许多,更何况这些小丫鬟下人,自然是十分忌惮地散开了。
见状,许怏才心满意足地扬起了唇,走了回去对着坐在风竹堂正中间位置的人微微屈身,说道:“姑姑,都遣开了。”
“嗯。”潘凤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放到堂下跪着的那人身上,厉声道:“廖清铃,你再说一遍,为什么将王爷的寝具都给扔了!?”
只见廖清铃跪得笔直,看着身材微胖的潘凤,眼中毫无怯色地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禀姑姑,是王爷交代的。”
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潘凤招过许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许怏听罢又跑了出去。
“若是王爷来了,你可知撒谎会付出什么代价?”潘凤尖声说道。
“奴婢明白。”廖清铃乖巧回复到,而眼中闪过的一丝晦暗不可察觉。
二人等上片刻,景辰如期而至。
他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倔强的廖清铃背影,随即转眼看向起身迎接他的潘凤。
“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吧。”景辰很是自然地走向方才潘凤坐过的主位,一甩衣摆,安坐于上,“发生什么了?她怎么在这儿跪着?”
潘凤弓着身子,一笑眼角都是细纹。
“禀王爷,奴婢身边的一等侍婢许怏,今早发现这贱……”潘凤正说着,忽觉得景辰的视线有些冰凉,舔了舔发干的唇,继续说道:“额,这婢子居然将王爷您的寝具都给扔去了杂物堆,实属大不敬。”
“哦?”这事着实出乎景辰的意料之外,不再看潘凤,而是看向一直低头一言不发的廖清铃。
“王爷,更离谱的是,奴婢问这婢子,她居然说是王爷指使她去扔的。”潘凤说到这儿不由得轻笑,“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像她这种下贱罪婢,怎么可能能接触到王爷的寝具呢?可她一直坚持着,奴婢实在没法子,只能将王爷请来……”
景辰抬手,打住了潘凤的话,身子微微前倾,将手臂搭在双腿上,坐姿威风堂堂地开口道,“廖清铃,你来说,本王何时让你,将本王的寝具给扔了?”
景辰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没有这件事”,可反观廖清铃,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时的惶恐不安。
她缓缓抬起眼,直视着景辰,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柔平缓的说道:“若不这样说,奴婢能这么快再次与王爷见面吗?”
“你要见本王,为何?”
“奴婢想指证一人。”廖清铃眼神突变,愤恨地指向旁边一脸看戏模样的许怏,“昨夜之事,都是她谋划的!”
许怏内心一惊,面上强装镇定。
只听廖清铃继续说道:“奴婢昨夜被她骗去兰台,如此之巧,王爷不仅出现在兰台,甚至昨夜明显神志不清!奴婢失身事小,可王爷被人算计,此事可大可小,岂可姑息!“
失身!!在场人皆是一惊,绕是景辰自己也万万想不到廖清铃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光天化日之下把这事说出来。
而廖清铃是下了决心,哪怕自己失身的事弄得全王府皆知,也要将许怏拖下水。她害得自己失去初夜,自己又如何能轻易放过她!
许怏心中微微颤了一下,廖清铃说对了大半,昨夜之事的确是她谋划的,但她若没把握能够脱身也不会去做这事了。
想完,她立马跪了下去,那眼泪顷刻掉落,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明鉴啊,且不说昨夜奴婢一直和潘姑姑在一起,奴婢又哪来的本事能算计王爷,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算计王爷啊!”
“是啊,王爷,昨夜许怏的确一直……”
“呵。”未等潘凤说完,廖清铃冷哼一声,打断到:“她既是潘姑姑你的亲信,证词自是不可信的!”
“你!”潘凤不想这廖清铃谁都敢怼,一时哑口无言。
许怏内心白了无用的潘凤一眼,继续着自己的伪装:“那凭你一面之词,如何就能定我的罪了!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去勾引王爷,却又怕王爷责罚,才随口将我拉下水的!王爷明鉴,明鉴呐!”
“呵呵呵,勾引?”廖清铃摇头苦笑,“许怏你是破罐子破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是吗?你觉得我哪一点,会让我产生自信,觉得可以勾引王爷?脸吗?才华?还是这副满是伤痕的躯壳!”
廖清铃双眼通红,想起自己所受屈辱,不由得愤恨。
她是愤恨许怏的,身为预备大夫,她很清楚昨夜的景辰绝对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辱夺了她,这一切,廖清铃都很明白地归咎于始作俑者许怏。
“够了!”
这时,一言不发的景辰怒拍桌案,再次沉默一会儿,抬眼在廖清铃身上停留片刻后,转到许怏身上。
“许怏,是你将她骗去兰台的?”
“不是的,王爷。”许怏抹着泪诚实作答,“是因为棠璃居的如霜妹妹太讨厌她,奴婢才瞎出了一个主意罢了,本想着王爷不在府里,她去兰台若是冲撞了若雪大人或是杨嬷嬷,定会受罚。奴婢是真不知道王爷也在兰台啊!”
“这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正好王爷在兰台,又显然是中了什么……”廖清铃开口还想说什么。
“闭嘴!”这时,景辰忽出一声利喝打断了她,“你一面之词,本王定是不信的,许怏,你起来吧,站去一旁。”
“谢王爷。”说罢,许怏哭戚戚地站去一边,这袖子一遮,眼里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悲伤。
而跪在地上的廖清铃也是被景辰这句话惊到了。
王爷难道感觉不到昨夜自己的不对劲吗!她在替他考虑,在替他清理门户啊!怎么他一句话,加害者倒成了受害者一般了呢?
景辰瞥见廖清铃惊愕的目光,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别方,可嘴里却依旧说着让廖清铃扎心的话。
“廖清铃,本王昨夜只是喝多了酒,你恰好到幽兰阁,没想到居然心生不轨,欲勾引本王。”
什么?喝多了酒?他昨夜身上哪里有半点酒味!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夜房中太暗,本王一时不注意确是宠幸了你,可那又怎样?你莫不是妄想一飞冲天,洗脱你过往罪名,再期待本王封你做个王府侍妾?”
什,什么!?景辰越说越过分离谱,廖清铃盯着景辰的眼睛里仿佛能射出一柄利剑来。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本王是摄政王,而像你这样的人,本王要宠幸,便是一句话的事,何须名分?现下还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本王注意,当真是活腻了!”
“这次便罢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明明都是狠话,可景辰说的时候却不敢去看廖清铃,甚至语气都没有以往那般冰凉无情。
临了到了最后,甚至是直接放过了廖清铃。
他自以为做得很好,守住了自己情蛊的秘密,也守住了威严和君王傲慢,甚至让廖清铃也不受惩罚,他自己是满意的,起身扬袖就准备离开。
“王爷!”
忽然廖清铃喊住了他,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眼圈也红透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不用等下一次了!”
她跪着转过身,眼睛里杀气腾腾,景辰却是不由自主望着她,甚至觉得廖清铃的眼睛很像一个人,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廖清铃不在乎景辰在想什么,她只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王爷说的都对!像奴婢这样一个下贱低俗之人,居然敢勾引王爷;像奴婢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之人,居然妄想一飞冲天?像我!这样丑陋不堪,心脏身脏的人!居然,居然能得到王爷的赦免。奴婢何德何能啊!应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廖清铃说完冷笑几声,忽然又大笑起来,等她停下笑,那杀气腾腾的眼里便只剩下悲伤了。
“奴婢是不是该对王爷您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做牛做马!?”廖清铃扯着嗓子质问道,“可王爷,你真的认为,奴婢会为了勾引您,不顾自己的贞洁、清白、名声,还丢了一切的一切吗!?难道,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失去吗?”
廖清铃的泪水一直在眼里打着转,几番话下来,竟使得在场的其他婢女都泛起鼻酸。
而最后一句,廖清铃不仅是在质问景辰,更是在质问自己:是不是她想的还是太美好,是不是她早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所有的人都在说“像你这样的人”,她这样的,到底是哪样的?
廖清铃抹去泪水,再次坚定不移地直视景辰,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王爷,小姐总说您有多好多好,您在奴婢心中也一直是上不愧天,下不愧心之英雄人物!可到了如今,我才知道王爷您是有多么,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