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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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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回响着到达杭州站的声音,车厢里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城市里嘈杂的声音无法和荒原相比,可这里的温度、湿度却保持在令人舒适的状态。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这和我现在的心情也差不了多少,下列车前我被乘务员拦了下来说是要补餐费和车票,餐费我自认倒霉,付的心甘情愿,可车费?我买的可是全票,哪儿来什么补票的事情?
我拖着俩行李箱站在月台上,和乘务员大眼瞪小眼已经快两分钟了,眼瞧着火已经快冒出来了,身后缓缓走过来两个身影。
是我俩的车费。我回头瞧,刘丧倒是换上了一件西装,这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会儿就要去公司给领导汇报业绩的工薪族。倒是汪灿,还是一身黑色的工装服,背上背着行李架上的那个东西。
你俩的车票,干嘛让我付?我用一副厌世的眼神望着这两个比我高出一大截的男人。
姐姐,我俩都是大学生,没那么多零花钱~刘丧透过镜片的眼睛楚楚可怜,我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那么像一个工薪族了,这个眼镜...挺适合他,可以遮一遮黑眼圈...
身后的乘务员还在喋喋不休,我叹了口气,就当是被讹了吧。从北边回南方的列车票可不便宜,我付了车票钱,灰头土脸地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汪灿走在我前面,刘丧则躲在我右侧,我扭头看了一眼他,他似乎不是很舒服,眉头皱的很紧,手指不停的去按压耳朵上的降噪耳机。
你怎么了?我拖着行李箱快走了两步回头望了一眼刘丧。
他讨厌人多...我们得分开走。汪灿放慢了脚步,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被我嗅到,像是金属,又有点像泡沫,很奇怪的味道。
刘丧没有回答他,我以为汪灿是对我说的,便立刻提着两个箱子准备跑路,钱不要了。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又被身后一个力量拽了回去,连箱子也一同回到了原地。
是我们和刘丧分开走,他要去做他的事情了。果然,刘丧也停了下来,他依旧皱着眉头。
你得帮我照顾他,他的伤还没完全好...刘丧的声音很低,与四周的嘈杂相比,他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记,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读他的唇语。他的嘴巴很好看,凑近了才发现他嘴角也有一颗痣,每次笑起来都像是要用嘴角去触碰它一般。
我差一点就要被他这样子给蛊住,立刻移开了目光,双手一叉腰,脑子里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抬眼直接瞪着他道,我可是救了汪...你哥的命,你这样算绑架么?
刘丧话说完就直接拖着行李箱走了,压根没有搭理我,他拐去了另一个出口处,那边是停车场,我猜大概会有人接他。
我脸上已经没有什么难过、愤怒、悲伤之类的表情了,我转过身抬头看着汪灿,他的目光还在送刘丧,大概是在担心吧,他之前说的那个家,应该死了很多人...他肯定不希望刘丧这次也像他一样。不过我可没有心情去感悟他内心的伤痛,我现在只想脱离这个棋局,明明少了我也无可厚非吧!
喂,那个...刘丧让我,照顾你?你这不如...杀了我算了。我苦着脸,连身后的行李箱都不想管它死活了。
汪灿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他瞥了我一眼,好啊,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不是...我说说而已,你不能当真啊!你还欠我钱呢!你们兄弟俩怎么讹人呢!汪灿也没想搭理我,他没有行李,直接拽着我的两个行李箱往出口走。好家伙,直接变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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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一个人,就比如汪灿…我此刻坐在一个三室一厅的客厅中,脚上踩着一双及其不合脚的拖鞋。而汪灿,正在那修电视机…
这房子是他之前混进九门的时候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九门,但第六感告诉我,不要好奇。
屋子不错,斜对面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苏式建筑,我隔着窗户眯眼去瞧那个住所的牌楼,但是距离太远,只能看得清一个山字,我掏出手机准备拍个照再放大瞧瞧。
用这个看。汪灿丢了一个单孔望远镜过来,那东西小巧玲珑,我用手拿起来觉得它轻的很,这东西真的是望远镜?我疑惑的去看汪灿,结果他丢了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给我就又跑到电视机那去捣鼓了。
我将信将疑的把那个望远镜对着那个宅子,凑眼去看。吴山居?这是个铺子么?
算是,贩卖古董的…汪灿的声音从电视机后冒了出来。
你?以前就是为了盯这个地方?你这住的也太显眼了,怪不得会被发现。我用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吴山居里的一花一木,那里面似乎有人在活动,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子…
那是因为你不会杀人…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降了下来,我觉得我和这个人肯定不能和谐相处,汪灿的声音冷冰冰的,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件武器,没有心脏的武器。
我放下了那个望远镜,黑着脸踩着拖鞋挪到了客厅。谁说我不会!我连鸡都宰过,有什么不敢的!
汪灿原本蹲在电视机后面,现在突然站了起来,他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超过了电视机的高度。他双手扶着电视机,眯着眼睛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那你要不要杀了我?汪灿把手里的螺丝刀朝我递过来,示意我动个手。
疯子!我抢了他的螺丝刀丢进了我身后的工具箱里。
后面的日子汪灿几乎不出门,整日整夜的蜷缩在那个不带阳台的小房间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那段日子是真的无聊,你有经历过坐牢的感觉么?每天盯着一个地方,毫无目的的观察,看着别的人笑,每天唯一的自由是下楼买菜,居然还有时间规定。这和犯人放风有什么区别?
我把饭菜送给汪灿的时候也跟他发过牢骚,他要么就是不理我,要么直接告诉我实在不行就点外卖。手里的餐盘被接过去后我还愣在那,感情我说这么多,他是觉得我太自由了?
汪灿,疯子!我在心里又把他骂了一遍。
我在这破地方呆得快疯了,我真的好奇汪灿是怎么能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呆这么久的,我为了让他赶我走做了许多没脑子的事情,买了一堆零食,弄出一些噪音,故意把饭菜做的很难吃。然而损人不利己,汪灿是一点事儿没有,我被楼上楼下的邻居大妈倒是教育了许多次。
终于熬到了一个阴雨天,吴山居里的人似乎也懒惰了起来,都早上九点多了也没见他有开门的动静。我开始准备早餐的时候汪灿倒是开门出来了。
今天是活见鬼了,你怎么出来了?我铲着锅里的鸡蛋,一不小心把煎蛋铲破了,黄澄澄的蛋黄从还未凝固的蛋白附近淌出,在锅子里四处流淌。
汪灿冷着脸,眼睛低垂着,感觉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就连平常高束的丸子头都矮了半截,他赤脚踩在地砖上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转头进了卫生间,只丢下一句。一会儿出门。
他带上了之前从列车上带下来的那个特别长的包,又是一身黑色。我怀疑他衣柜里除了黑色就没有别的颜色了,其实他如果穿西装应该不错,大概和刘丧差不多,会像个工薪族。
我往身上套了两件衣服撑了把伞,汪灿拿了一件雨衣,把自己裹了起来,背上的包就这样背在身上。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他在天台上从背包里取出来的时候,我惊恐的望着他。收到目光洗礼的汪灿并没有理会,他把东西拿出来组装的时候丢了一袋子的东西过来,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我毫不犹豫的判定了它的作用,并且知道接下来汪灿准备做的事情,他打算杀人。
汪灿的狙击枪基本不出错,一枪一个,子弹直接从对方的头部射穿,脑浆溅了一地,可他毫不满足的继续进行下一个狙击。
喂,你到底在杀些什么人?我抖着手递送子弹的时候问道。
汪家人。我难得听到他的语言里带着愤恨的口吻,是细雨击打在他的身上也无法熄灭的怒火。这是一个已经杀红了眼的人,他转了个角度继续寻找下一个狙击的目标。我在边上蹲着,从某种角度上看,我算是帮凶…我会去偷偷看被汪灿洗礼过的战场,一片血腥,无人生还。
喂,你杀他们这么多人…他们的上司难道不会查么?我在一旁给汪灿递送子弹的间隙问了一句,他恰好瞄准了一个目标,扣动扳机,子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弹膛击中了目标。
会查,但是谁会去查一个已经死掉了的人?汪灿开始拆卸武器,他的动作快得很,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员,他背上那个大背包下楼的时候盯了我一会儿。
点个外卖吧,你做的饭太难吃了。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问道,喂,巷子口那几个盯梢的你怎么不捎带着也伺候他们入土为安啊?
汪灿侧了下脑袋,那模样就像是一条刚孵化出的幼蛇试图听懂人类说话一般。他们不是汪家的,是九门的人…我想看他们内斗,那很有意思。
那天回去后汪灿开始发低烧,我一直很好奇他异常的反应,所以在给他送药的期间旁敲侧击的问着。汪灿可没刘丧那么好脾气,问了一次他就恼了,那种凶得吓死人的目光我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会学着他瞪回去。
找死吧?汪灿习惯性的从枕头下抽东西,可碰到了才意识到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脖子时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屋内安静得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个证明我还活着的事实,汪灿连呼吸都克制的很好,我虽然不知道他之前的家是怎样的,但就他之前在北部小屋和今天的状态来看,他真的杀过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