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一澜春水汾河湾

5、第五章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我当天一晚上没睡就等着明天天一亮就跑出去买菜再买点退烧药，他这样的病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更主要的是，我不太想见到他，想起昨天他杀红了眼的样子，我都觉得他疯起来真的能把我也杀了。

　　我买了菜和药回来，汪灿还在睡着，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屋，把药和水放在了他的床头，出去的时候特意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免得他听见我在外面吃零食的动静。

　　当天挺晚的了，我在客厅看着最新的综艺，笑得连拍大腿的力气都快使不上了。我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丝毫没有感知到一墙之隔的屋内在发生什么。

　　汪灿突然推门而出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客厅里一下子就变成了只有电视机里喧闹的节目声，游戏再精彩，搭档组合再笨蛋的表演都无法引得我哄堂大笑，只是因为汪灿此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半裸着上身，胸前一只朱红色的凤凰栩栩如生，他身上除了还未愈合的伤疤还有许多或深或浅的伤痕，有些从肋骨向上，还有一些从背部跃过手臂。

　　我震惊的盯着他的原因不止这个，他大概是吃了退烧药，现在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似的，长发散开后的发丝上挂着水珠，每一滴砸在地上都带着他沉重的喘息声。

　　你…是有什么事情么？还烧得厉害？我这话问得稍显犹疑，因为汪灿的目光告诉我，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需要我帮他做一件他此刻办不到的事情。

　　电视机的声音渲染着周遭的气氛，尽量不让它冷却下来，汪灿走过来把他自己的手机丢给了我，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给他打过去。

　　他的手机画面停留在短信的界面，我接过一看，那个电话号码甚至都没有备注名字，但是从头至尾这个人都在给他发消息，最后一条短信是…

　　哥，我听不见了。

　　我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抬头去看汪灿向他求证，他身侧落地灯发出的暗黄色灯光与电视机里闪烁的画面交织在一起，空气中的灰尘也在他身侧漂浮，他仿佛就凝固在这个时间里，我没有去催促他，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就等于是没了家，他好不容易寻找到的东西现在又如流沙逝于掌心，消失不见。

　　汪灿走过来，他把自己丢进了沙发，整个人都陷在里面，桌上放着的烟盒仅剩的两支烟都被他拿了出来，他点了一支又把另一支塞了进去，我看着他毫无意义的动作，能做的只是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点，让里面的笑声变得不那么突兀。

　　是因为我杀的的人太多了么？所以老天曾经让我亲手处决了一起长大的同伴，让我先尝试一遍失去亲人，现在给了我希望，又让他失去了引以为豪的耳朵…汪灿的声音很低，带着鼻音，我分不清他是感冒了，还是在哭。他蹲在阴影里，就像是一只受伤了幼兽，而我只能看着他当面撕开自己曾经的伤口再去舔舐，期待愈合。

　　我按照他的要求播了电话过去，因为是陌生电话，刘丧挂断了两次，直到第三次，他才接，接电话的不是他，是另一个男人，我接通后直接问了刘丧的情况。我听的时候眼睛一直瞥着汪灿，他似乎也在听，我把手机贴近耳朵，下意识的远离他。

　　消息不算很好，刘丧的耳朵被角蝉钻了进去，不过最终还是取出来了，就是他现在的耳朵…听不见了。不过他们已经打算回来了，因为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十一仓。后面再多的我就听不懂了，只能听着答应着，再用余光去瞥汪灿，他此刻倒是安静的很，汗也退下去了，整个人就傻愣愣的在沙发上，眼睛没了以往的气势，他盯着我，只是这样盯着，见我沉默了许久才问。他没事，对不对？

　　没事的。我这样安慰着，但是我心里清楚刘丧此刻的状态，很严重，如果治不好呢？那个所谓的十一仓如果治不好，那汪灿…我假装镇定的看着他，跟他讲着电话那头传输的信息，把情况调到汪灿能够适应的程度。

　　刘丧要回来了？汪灿眼睛里似乎是点亮了光。我见他直起了身子往前凑了凑，那样子让人无法能安心的告诉他刘丧的现状。

　　我点点头，确定了他的话，他这才安心下来，正当我准备喘口气继续看电视的时候，他喊了我一声。你明天，回去吧…刘丧只要回来我就能找到他，他也能知道我在干嘛…

　　他说完就回屋了，把桌上剩余的药都带回了房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我一个人，电视机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突然感受到了那种孤独感，就算声音再怎么围绕，我都觉得此刻的客厅像是北方荒原，那里的雪飘进了城市，冷得出奇。

　　第二天一早，汪灿还没起来，我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这个房子是我一直想逃走的地方，如今真的要走了，心里倒是又想留下来。这样的留恋感在心中肆意横流，我听到身后的房门发出了响动，汪灿出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取出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我伸了个懒腰，拉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一直很好奇，我在刘丧的计划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时回头问汪灿，我这才发现，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大概是因为刘丧回来了。

　　一个保证我不会出岔子的人。汪灿的双臂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低着头。我倒吸了口气，暗自想着，不出岔子…刘丧也真的太瞧得起我了。

　　后会有期吧…也希望你有一个自己的家。我把行李箱搬出了门，终于是解脱了，我觉得连空气都格外舒畅，阳光明媚的一天啊！我又想起那日在回程的火车上，汪灿的影子投射在刘丧的脸上，他的嘴唇恰好与刘丧嘴角的痣融合，这或许是我这趟旅途所能记起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