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紫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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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整个包厢里岑寂氤氲。
周渡以为这是一个新颖的笑话，胳膊肘撞了撞顾时许说：“时许，这个笑话太冷了，虽然很符合你的风格，但小伙伴们都被你吓坏了。”
周子扬从惨淡地笑了笑，道：“要真是个笑话就好了。”
尹一则和周渡面面相觑，后者狐疑说：“他的初恋难不成是你？”
“哎别瞎说！”
尹一旋即否定。
“那是你？”他指着周子扬，眼里扑闪着疑惑，“老羊咩？”
“我谢谢你抬举我，我结婚了。”他弱弱地回答。
这回他终于知道是谁了，因为剩下的只有段越。于是，他一瞬间推翻了此前所有对顾时许和段越两个人高中时期的关系猜想，惊愕道:
“怎么你们以前原来不是情敌啊？”
这个问题段越回答了他：“不是情敌，是情侣。”
周渡和尹一顿时石化。
良久，周渡缓过来后，弱弱问：“所以你们后来……怎么了？”
“如你所见，分手了。”顾时许告诉他。
“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抱歉，那时候已经不在一起了，说了也于事无补。”顾时许跟他说。
周渡也不计较这件事：“没事，反正我不太了解男人和男人这间的感情，你不告诉我也正好。”
“那你们现在……”他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子扬在旁边都为他抹了一把汗。
“你觉得呢。”段越回答他。
顾时许向他摇了摇头，于是他了然。
“还是老老实实喝酒吧，别玩了，不好玩儿。”周子扬说，于是又逐一把大家的酒杯满上。
顾时许这一次打破了以往聚餐的任何一次记录，他一个人闷声不知道喝了第几杯，直到感到身体微热后，甚至有些飘飘然，他才搁下酒杯。
散伙时，除了周子扬和段越两个人 ，其他都喝得酩酊大醉。特别是尹一，此时正抱着周渡在怀里当宝宝一样哄着他，给他唱西北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
周子扬扶着额头，脸色一言难尽道：“我只能说幸好尹一未婚妻不在这儿。”
段越摇了摇头，似是不忍直视。
随后周子扬看见他拉起了睡在椅子上的顾时许，忙说：“那你送他回去，我送这两个醉鬼。”
段越应声。
直到段越走了许久，开车到半路的周子扬才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时许搬家了？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段越，但那边是忙音。他转念一想，好歹见面好几天了，不至于不知道人都搬家了吧？
嗯，是的，肯定知道了。
那就不用再打电话了。
段越一路上什么都不顾，直接把顾时许抱回到的家里，把他放在沙发上，随后去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醉酒的顾时许依然很乖巧，叫他喝水就喝水，让他坐着就坐着。
段越凑近了他的脸看。两颊的红晕十分明显，眉眼比以前愈加成熟，脸部轮廓也更加立体，以及那双清透如泉的眼睛也愈加生得好看。
他伸出食指刮了下顾时许的鼻子，却被他一手抓住。
“不许碰。”他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似是喝了醉。
“好，我不碰你。”
段越收回手，拿了热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回来就发现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卧室里，给他掖好被子，俯下身体看了他良久，似乎怎么看都没看够这位已经二十多岁的爱人。
“真想把分开的那些年看回来。”他嘴唇上下翕动，低声说着。
翌日清晨。
顾时许醒来时，头疼是第一感觉。
睁开双眼，便被窗外的阳光刺到，他伸手挡住，看了眼时间后，忽然从床上坐直身体，完全清醒后，又忽然发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时刚好段越推门而入，他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这是你家？”他下了床问他。
“是，昨晚你喝多了，我送你到家时发现好像很久没人住了，也不知道你现在住哪里，只好把你先送回我这。”段越跟他解释，“你不介意吧？”
顾时许揉了揉眉心，说：“不，我应该谢谢你，麻烦了。”
“今天是周末，你坐下吧。”段越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你今天不是不上班么？”
顾时许闻言，坐到椅子上说：“一时忘了。”
“去洗个澡吧。”段越递给他套衣服，“一身酒气，带着回家也不太好。”
顾时许接过他的衣服，走出门前，他注意到了门边挂着的一幅画，画里的内容令他顿住了脚步。
“你还留着？”
他转身问段越。
“嗯，还留着。”
“为什么？”
“你说呢。”
段越走到他跟前，一手拿出门锁孔里的钥匙给他看，问他：“你的呢，还在吗？”
顾时许忽然怔了下，终于问了他：“不是说都忘了么？还留着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段越不解。
顾时许不知道他是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了，还是一时想不起来，于是替他回忆道：“那年四月，你跟赵黑说的话，我都看见了。”
段越跟他解释：“那是因为我妈在我旁边看着我，故意发过去的，他们两个看我看得很严，我没有办法。”
“真的？”顾时许问。
段越叹了口气，说：“嗯，我从未想过忘记你，即使当年你那样跟我说，我还是不太想听你的话。”
顾时许沉默。继而听到他说：“又没给我买奶茶。”
“抱歉，一定给你补回来。”顾时许忽然笑了笑。
“不要再食言，我等了好多年了。”
“嗯，再也不会了。”
半晌，段越凑近他面前，俯身问：
“顾医生，久别重逢，抱抱好吗？”
他笑着，但顾时许却见他的眼圈在发红，他凝望着段越的双眼，话未说完，泪先盈眶：
“再好不过了。”
彼此像头断食已久的动物，疯狂地嗅着专属于对方的味道，拥抱的力度恨不得彼此化为一体。食髓知味后，拥吻开始变得凌乱，如同从身上脱离开来的衣物，毫无规律可言。
顾时许洗完澡后，段越把他的衣物拿去洗衣机清洗后，跟正在擦着一头湿发的他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等衣服烘干后再走吧。”
顾时许答应说：“好。”
顾时许吹干头发后，门铃忽然响了两声。
“没事，是我妈。”段越似是怕他担心，跟他说完后起身开了门。
随后，门外进来一位阿姨，段越跟在其身后，手上多了一条狗。
顾时许见了人，问候了声，本以为她会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以及介意，却在下一秒听到她格外直白的话语：
“你们这么快同居了？”
顾时许一时语塞，望向段越，只见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听到他说:
“那当然，就差收您的红包了。”
宋阿姨笑了两声，随即说：
“红包到时候见了双方家长自然会给，怎么，你还担心我舍不得？”
“自然不是，对了你等会儿不是要去看老爸吗？”段越对她使了个眼色。
宋玉依领悟到了，然后说：“是啊，他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老得往医院跑，我先到过去看看他去，你们俩慢慢聊。”
“阿姨再见。”顾时许说。
送走他老妈后，顾时许满脸疑惑问段越:“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服她了。”段越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是自己为自己做主，就算他们阻拦我，我还是会坚定我的选择。”
“况且，我只是简简单单地爱一个人，既不伤天害理，也不违背伦理。”他抱着顾时许，鼻子蹭了蹭他的头发，闻着香味。
顾时许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沙发上的那条狗，他问段越：“你的狗？”
“是啊，上次那条，是不是很乖。”段越去把它抱起来，放到顾时许怀里。
顾时许给它温柔地顺着毛，问：“有名字吗？”
“当然了，它叫珍珠啊。”
顾时许记忆忽然被打开，幡然醒悟：“原来之前周渡给我看他室友的那条狗，就是它啊，都长这么大了，一时没认出来。”
“是啊，你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吗？”段越说着，跟顾时许一起用手给狗梳理毛发。
顾时许问：“什么时候？”
“那年四月，约定一起去看紫荆花开的那年。”他低着头弯着眉眼。
顾时许望着他说：“高中的紫荆林已经开花了，明天带上珍珠一起去吧。”
段越：“好，一起去。”
快临近中午时，段越才想起给周子扬回打电话，他这才知道顾时许所有的情况。
“原来你已经和赵叔一起住了。”他和顾时许说。
“嗯，刚刚子扬都跟你说了吧。”
“是，我都知道了。”
“那你呢，说说当年的事吧？比如，为什么没出国。”
两人靠着沙发而坐，顾时许抬头望着他问。
“好。”
良久后，段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顾时许没说话，伸手抱着他。
段越脖子似乎被他蹭得有些痒，头乱动了会儿，笑说：“有点痒，你怎么跟只猫似的。”
顾时许这才离开。
段越放开他，说：“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吃。”
“你？”
“怎么，不相信我啊？”段越得意地笑着说，“我现在的厨艺不比你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怎么样？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我妈刚刚说的。”
“同居？”
段越朝他点点头。
顾时许本想着站起身去给他帮忙，这会儿却又一屁股坐下，说：“见了家长再说吧，你先赶紧去做饭。”
“……”段越应了声，“哦。”
用过饭后，顾时许一时间难以置信当年那个连碗都不会洗的男孩现在已经成长得这么优秀，除了那身洁癖丝毫没改之外，他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他所有认真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都能够让顾时许感觉到他是一个稳重、成熟的男人。
他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再随便说一些逗趣的话；哪怕是聚会人多的那时，他更多的是保持沉默去倾听。
连同一起改变的，还有他的外貌——眉间的少年气荡然无存，眼里的活泼气息已经被沉静占满，脸部线条也更是凌厉。若是跟他不熟悉，一定会觉得他把比冰山还难以让人靠近。
只有在顾时许面前的时候，他眼里才肯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那是他身上最珍稀的东西。
“我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段越坐在沙发上，让顾时许靠着自己的肩头，“这是周子扬跟我说的，说这是他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的第一印象。”
“人总是会变的。”顾时许说。
“是啊，”他回答，“我可能真的变了很多，但爱你这件事，却从未改变，也无法改变，就像刻入了骨髓，溶入了血液，嵌入了灵魂。”
顾时许看着他笑了笑。
“晒太阳吗？”
顾时许问他。
“好，到阳台晒太阳去。”段越说着便抱起了顾时许，“你重了。”
“真的吗？”顾时许不相信，“尹一说我瘦了。”
“我骗你的，你一直都很轻，本来想让你生气一下的。”段越嘴角一撇。
顾时许当即就近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段越忽然看着他说：“我们不去晒太阳了好不好？”
“那去哪里？”
“去……”
砰。
房门紧闭。
段越用指腹把顾时许额角的汗珠划开，他的呼吸有些紊乱，顾时许看出他眼里的担忧，问：“怎么了？”
下一秒，耳边听到段越轻声说：“怕我控制不好分寸，怕你太疼。”
……
床单的褶皱因人动作的变化而变化，他们不似年少时般吻得蜻蜓点水，相互做着青涩的举动。此时，肌肤相贴的温度如烈日般灼热，在年末生日后即是二十五岁的两位男士，正以更为成熟的方式和爱人紧紧相拥。
“珍珠，别跑！”
段越在紫荆林的林荫道上追逐着它的狗，而他的身后是顾时许和周子扬。
“我说啊，你俩重归于好之后为什么来赏花还得扛上我啊？”
周子扬拿着相机说道。
“你都当爹了的人了，还害怕吃狗粮吗？”
顾时许说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嘴，只得叹了口气。
随后，他便跑上去追段越，隔着远远嚷道：“孩子他干爹！等等我！”
“……”都说了没答应做干爹了，顾时许无奈。
周子扬忽然回头朝他大喊：“孩子他二干爹！快跟上！”
“……”
“来了。”
他弱弱地答应。
段越终于追上珍珠后，把它的绳子拽紧，在原地等着后面两个人。
紫荆林很长，他们甚至还没走过半。
摄影师气喘吁吁来到，又等来了优哉游哉的顾时许，段越突然来了个提议，说：“要不我们一起到七班的教室看看？正好今天周日，学生都在放假。”
“好。”顾时许答应，周子扬也没意见。
走着走着，身后的周子扬忽然叫道：“我在后面给你们拍一张背影的，你们正常走就行。”
于是，周子扬在原地微微弯下身，把摄像机对准前面的两个人，然后调整相机里的构图，等待着定格画面——
四月的微风徐徐，被粉色花海包围的长直道路里，白若飞雪的大白狗被衣着一蓝一白的两个人牵在中间，左边的段越转过脸，激动说道：“送狗儿子上学去！”
右边衣着白色长袖衬衫的顾时许只偏过头来，对他微笑。
咔嚓——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紫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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