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木之唐

61、初恋

　　四月五号这天，顾时许刚下班走到医院门口，周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停车场等你，送你一起过去，尹一和周子扬他们已经在等了。
　　-知道了。

　　于是他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正巧撞见从前面走来的段越。
　　“顾医生下班了？”对方同他打招呼。
　　顾时许：“嗯。”
　　“有人接？”
　　“嗯，是。”顾时许说。

　　“周子扬？”段越问。
　　顾时许否定说：“不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听他说等会儿要去聚会，我猜应该是和你一起去。”
　　“是一起聚会，但接我的人不是他。”

　　段越点了点头：“哦，好的。”
　　他看着顾时许离开后，压制住内心的好奇，才往住院部走去。

　　顾时许找到周渡的车子后，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朋友跟我一起来的，不过他要先进去探望他家人再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先过去。”周渡跟他说。
　　顾时许拉上安全带：“走吧。”

　　地方定在中心街那边一个餐馆的包厢里头，顾时许之前并没来过，看来时的路只知道个大概放向，他平时不怎么出门吃饭，很多餐厅都不怎么了解。

　　进门时，只有尹一和周子扬在，看到他们两个进来，尹一激动地抱了上来了。
　　“好久不见，”他声音都快颤抖了，“时许你又瘦了，周渡你又丑了。”
　　“……”周渡把他放开，忍无可忍地说，“你这小子，一见面就知道损我，夸句我帅怎么了？少块肉啊？”
　　“你本来就挺帅的，我再夸的话心里会不平衡。”尹一放开他们，大家坐到了一起。
　　周渡听了后，这会儿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算了，你还是继续损我吧。”
　　尹一笑了笑。

　　“我说你们两个，”尹一跟对面的顾时许和周渡说，“怎么还单着呢，你看人家周子扬都当爹了。”
　　顾时许还是像原来那样，遇到这些问题就保持沉默，等着旁边的周渡开口：“你懂什么，这叫严谨。这结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哪能草率，再说了，就知道说也不知道做点实际行动，给我俩介绍牵牵线。”
　　“你真要我介绍，那我只能介绍我们西北的女孩儿了，你要是有兴趣我立马给那边打电话。”尹一说着就拿起手机，旋即被周渡拒绝了。
　　“行了行了，我就开句玩笑话，我俩单身主义。”
　　“真的吗？”
　　“假的。”周渡惨淡地笑了笑，“我可能是，他是不是我不知道，要不你斗胆问问他？”
　　尹一立马罢休。

　　又把矛头对准周渡，说：“你再等，你再等，人家女孩儿都被别人抢走了，最后连男的你都没得挑。”
　　“去去去，老子不搞基。”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一位朋友要来吗？”周子扬问，因为菜都快上齐了。
　　周渡拿起一瓶酒，边开边说：“快了，刚给我发消息说到楼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被敲响了，周渡赶紧去开门。

　　“来了来了！”
　　他朋友进门后，他对着众人介绍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学室友，叫段越。”

　　周子扬：“？”
　　顾时许同等疑问，只有尹一不认识他，立即上来和他热情的握手：“你好，我叫尹一，我是B大隔壁医学部的。”
　　“没错，他跟我的发小顾时许，这位，”周渡示意着顾时许，“是大学室友，我们仨经常一起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两人沉默地互看着对方，直到周渡正想跟他介绍周子扬时，段越说：“我认识，一个高中的。”
　　“？”周渡忽然摸不着脑袋，“你高中不是在B市吗？”
　　“我高二在川市上的学，后来才到B市。”段越告诉他。

　　周渡了然，忽然震惊：“那时许你也……”
　　“认识。”
　　“那挺好的，挺好的，既然大家都认识，我就放心多了，本来还担心不合群呢。”周渡松了口气。
　　他把段越拖到自己旁边坐，而他的另一边是顾时许，他刚刚似乎看见了周子扬看了他，不知道他眼神什么意思，于是他直接就问：“你给我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要酒吗？”
　　他把开好的酒给他递过去。

　　周子扬内心崩溃得抹了把汗，倒了杯酒喝缓了缓心境。

　　尹一逐一给大家倒酒。
　　这时，顾时许转向周渡，说：“这就是你说的洁癖精？”
　　床铺不许人碰，杯子不许人碰，一切生活用品不借用。桌面不能有灰尘，一天要擦八百遍。书本堆叠不能不平整，有褶皱会死活想办法压平。
　　不认识的人碰到他的衣服都要消消毒，还曾经因为碰了一下他的手臂而被他无情甩开。

　　“什么洁癖精？”段越听到问，感觉似乎是在指他。
　　周渡尴尬地笑了声，说：“没什么，我是在反向夸你。”

　　段越没有跟他计较，而是话锋一转：“你从一至终说的医学部的朋友就是他？”
　　“是啊，没错。”周渡回答。
　　却听到段越接二连三地问下去：“捡到我钥匙扣的是他？”
　　周渡点头。
　　“他在你常带我去的那个宿舍楼里？”
　　“中秋月饼也是他给的？”
　　“我做的饭菜你说要带给朋友一份，说的是他？”

　　“是啊，是他，怎么了？”
　　他脑门打着一串问号。

　　“没怎么，谢谢你。”段越这样说。
　　他脑门快要被问号淹没了。

　　顾时许听得心里情绪翻涌。
　　原来他们一直在错过，又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待在对方身边，就好像两个一前一后行走的人，一个不回头望，一个不往前追，直到路到终点时，才和彼此重逢。

　　周渡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而这时周子扬看他的神色又好生奇怪，他一脸懵逼地用口型表示：“你在说什么？”
　　下一秒，周子扬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他这才意识到是让他看消息，于是他立马打开了手机。
　　-别问太多，他俩情况有些复杂，有时间再解释。

　　周子扬这时懂了。
　　不是情敌的另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之间发生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难道争考试第一争得连对方都看不顺眼了？
　　难道他们打过架？
　　不，这不太可能。
　　不，万事皆有可能。

　　后来的聊天主题都围绕着祝贺尹一新婚快乐，以及早生贵子之类，东拉西扯又开始聊到了以前的一些人和事。

　　“我听说老潇和他对象同居了，他也算是结婚了。”尹一说，“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给他发了新婚红包，我请他到时候来给我做伴郎。”

　　“挺好的，老潇是个努力的家伙，当初他做我们班长的时候我就一直对他印象不错。”周渡边喝边说。
　　然后他拍拍顾时许，说：“到时候回A市遇到他一定要恭喜他一句。”
　　“嗯。”

　　“我有个消息，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听。”周子扬眼神扫了大家一眼，“是关于李一棋的，我们以前的一位男同学，不过不同班。”
　　“怎么了？”段越说。
　　尹、周两人凑近了桌子中间，等着他说。

　　“我听说，他，他那个啥了。”周子扬说得吞吞吐吐，“你们懂我意思吗？”
　　尹、周摇头：“那个啥，是哪个啥？有很多个啥，你指的是哪个啥？”
　　周子扬崩溃，干脆闭着眼睛直接说：“大一的时候，他和他之前高中那个男朋友一起跳楼，都没了。”

　　顾时许和段越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他们内心是同样的不敢相信。
　　“真的？”顾时许向他确定。
　　周子扬郑重点头：“真的，这种事怎么敢乱传。我们家佳佳不是跟林涵一直都挺好的么，她从林涵那儿得知的这个消息，不过具体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殉情吗？”尹一难以置信道。
　　周渡砸了咂嘴：“这种事各人有命。我们这些不知情的没资格去评价，两个人不管是生是死，有个归宿就行了。”

　　这个话题在每个人的沉思里就此揭过。

　　周子扬和周渡，以及尹一这几个依然一见面就能放开了喝，段越也跟他们喝了不少，但他酒量现在很好，尚未到醉的地步。

　　尹一说要玩游戏热闹热闹。周渡提议说玩摇骰子，谁输罚谁喝，但被周子扬说无聊，他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却被尹一吐槽说幼稚。
　　但神奇的是，尹一的肢体动作很诚实。
　　“玩儿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幼稚死了！等着，我去找样东西传，我喊停，在谁那停就是谁。”

　　最后他摸索来摸索去，仍旧找不到任何东西，还是周子扬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覃佳佳的橡皮筋，用它来当做传送物品。
　　从周子扬开始顺时针传这根橡皮筋，他一喊停的时候落在谁手上就算谁，这个人得二选一，要么选一个真心话，要么选一个大冒险。
　　而真心话和大冒险的选项都在一副卡片上，卡片就在桌子中间，按顺序摸牌。

　　“都听明白了吧？我开始了。”周子扬边说边把橡皮筋扔给段越，段越快速扔给周渡，周渡快速扔给顾时许，顾时许飞快扔到又尹一那。
　　“停！”
　　尹一遭了殃，他选了真心话，因为害怕大冒险的做法太不是人。
　　“拿牌。”周子扬叫他。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翻转到牌的正面，周子扬把问题念了出来：假如现在你能获得一种超能力，你希望是什么？
　　看到这个问题，尹一顿时轻松不少，笑说：“这简单。那当然是飞啊，省了我回大西北的机票呢。”
　　新的一轮又开始。
　　传到周渡那时，周子扬非常刻意喊了停。
　　“老羊咩，你太明显了，我都看到你坏笑了。”周渡搓了把脸。
　　周子扬嫌弃说:“就冲着你叫我诨号这件事儿，我待会还叫你。”
　　周渡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真心话，周子扬替他把牌拿起来，念给他听：“你还对青春时期喜欢的人念念不忘吗？”

　　周渡只犹豫了一下，说：“当然早就忘了，也不想想过了多少年了。”
　　“好的好的，你这把过了。”周子扬又准备扔，“下一场。”
　　“老羊咩，你得把身子转过去，不然不公平。”尹一建议道。
　　“可是我刚刚除了故意坑周渡我对你是无意的啊兄弟。”
　　“不行，你就是要转过身子，不然没有可信度。”
　　“行行行，我转过身喊行了吧。”
　　他说着就正对这椅背坐，这次他喊得挺快，刚到顾时许那他就喊停了。

　　“真心话吧。”
　　顾时许说。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想大冒险吗？真怂。”周渡抱着手腕说。
　　尹一给了他一个白眼。

　　周渡：“……”

　　周子扬把顾时许的问题念着：“你的初恋去了哪里？”
　　念到最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低了下来。

　　不知情的几位都以为顾时许没有初恋，刚想吐槽这个问了相当于没问的问题，谁知下一秒，顾时许却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