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10、囚禁他或给他自由

　　库·帕斯特在提尔城中心的城堡里，那里原本是城主的住所，现在空无一人。戈尔莎还在时他们就是这里的常客，这次他们也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这里来，拉西格尔推开门时，大概是因为心虚，库第一时间抬头冲他打了招呼。
　　拉西格尔微微点头示意，戈尔莎则直接无视了对方，把拉西格尔拉到了沙发中间。
　　“又见面了，格尔。”奥尼金冲他打招呼，“你的小天使还在魔界吗？”
　　拉西格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倒是库·帕斯特很有兴趣的问了一句，“什么天使？”
　　“我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奥尼金耸耸肩，把问题重新抛给拉西格尔。
　　“拉索跟我说在他走的这段时间你在萨里斯城帮了一些忙。”拉西格尔直接无视了奥尼金的提问，把话题转向别处，“不过他希望你可以把城堡的结界解开放他出来。”
　　“只是一点恶作剧而已，时间到了他自然可以出来。”奥尼金伸了个懒腰，“我可是被迫替你们工作的，就算没有报酬总得让我报复一下吧。”
　　“我不觉得萨里斯现在有什么重要的工作。”
　　“确实没什么了啦，就是一个可疑的间谍而已。”奥尼金想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拿出一个本子扔给他，“你和拉索都不在，萨里斯的卫兵队有些过度紧张了，我看了那个间谍留下的东西，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而已。”
　　拉西格尔看到笔记上的名字，微微挑了一下眉，把本子收了起来。
　　“我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冥界。”拉西格尔说，“最近那里的魔力不太稳定，冥界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动向，我担心在会议和清理通道过程中出现意外。”
　　“我之后过去看看。”库·帕斯特主动说，“你为什么会想去冥界？”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冥界的入口，觉得不太对劲而已。”拉西格尔想到那一天自己回到蝙蝠车发现克里托不在时的场景还觉得心有余悸，一个魔力被压制到无法维持清醒的天使贸然出现在冥界，随便一个亡灵都可以带走他，好在他离开时清理附近大部分亡灵，又通过徽章及时找到他，否则再多走几步进入冥界深处，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把他平安带回来。
　　他的天使有时候真是意外的让他不省心。
　　想到徽章，拉西格尔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试探的查看徽章的位置发现它正在移动，他抬头看了眼时间。
　　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醒才对啊。拉西格尔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戈尔莎注意到了拉西格尔的表情，问道。
　　“我有点事要处理。”拉西格尔站起来，直接展开翅膀飞回自己的城堡里。

　　拉西格尔直接从窗户进来的行为让克里托吃了一惊，随后看到是他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醒了？”拉西格尔问。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这里靠近天堂，感觉魔力恢复要比之前快很多。”克里托说，“你去哪里了？”
　　“遇到一些朋友聊了会天。”拉西格尔收起翅膀，把笔记拿了出来，“这个还给你。”
　　“唉？你从哪里拿到的？”克里托接过笔记，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魔界的士兵证实自己的身份后把笔记拿回来的可能性，原本还以为这本笔记要永远的留在魔界了。
　　“遇到了负责管理这件事的恶魔。”拉西格尔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自己被追捕的原因是丢了通行证？”
　　“这不是我的错，明明是这里的管理者太不负责任了，我朋友的评价果然没错。”克里托粗略了翻了翻笔记，然后抬头看着拉西格尔，他不知道收容一个疑似间谍的天使是多严重的事，有些担心的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拉西格尔看着天使歉意的眼睛，身为“不负责任的管理者”本人，他居然难得的有些心虚，这种心虚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天使的谎言，虽然微妙的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但他还是说，“没什么，现在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们要去哪里？”克里托跟着拉西格尔重新来到地狱边缘，好奇的问他。
　　“把翅膀收起来。”拉西格尔没有回答，只是对他伸出手，克里托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
　　拉西格尔抱住天使，黑色的翅膀展开，风声随即呼啸而至。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在声音被风声完全吞没之前，天使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坠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克里托意识到他们落地后，松开了抱着拉西格尔的手，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
　　“这里是地狱吗？”克里托问他。
　　“不，地狱还要更深一些。”拉西格尔松开他，“我之前尝试探索地狱时发现了这个地方，冥界的入口偶尔会在魔界出现，但它们会随机的出现在魔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理论上活着的恶魔是不可能抵达冥界的，但我在这里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直达冥界的路。”
　　“跟我来，这里没有危险，只是路程会有一点远。”拉西格尔一边说一边往洞穴深处走去。
　　“等一下，我什么都看不见……”克里托喊他，他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只有漆黑的黑暗，拉西格尔一松开他的手他立刻找不到对方的位置，只能通过声音勉强判断恶魔的方位。
　　拉西格尔停了下来，走回来站到他面前，那一刻克里托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
　　“是这样的吗？”对方看了很久，最后似乎得出了结论一般说，“也许是天使的眼睛没有为黑暗做过准备。”
　　他很自然地牵起了克里托的手，“跟我来吧，我带你走。”

　　眼睛迟迟无法适应黑暗，克里托不知道走了多久，依旧只能看见满眼的黑色，这已经和普通的黑夜不一样了，在一个全然没有亮光的世界里，他只好放弃了视力能带来的安全感，转而用心去听周围的声音。
　　他听见拉西格尔的脚步声在空洞的洞穴里回响着，接着是自己的脚步声，更加小心翼翼和谨慎，没有办法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克里托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脚步声上，慢慢的有了一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的错觉。
　　这样的想象让克里托忽然乱了节奏。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拉西格尔似乎感受到克里托情绪的波动，停下了脚步问他。
　　克里托对着黑暗微笑，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比任何一个天使都要擅长，所以他缓慢的呼吸，然后说了一声没事。
　　“继续往前走吧，还有多久？”
　　“很快，马上就可以看到光了。”

　　洞穴的尽头是一条闪着光的长河，克里托站在出口，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细碎的水溅落在他的脸上。
　　“那条河来自冥界。”拉西格尔对他说，“冥界和地狱相连，大概是机缘巧合，从那座山里裂开了一个出口，连接到了这里。”
　　“冥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克里托抬头看着来源于不知何处光在流动的河水的反射下把周围照射的流光溢彩，这里仿佛人间，连苍白的光都更加生动，充满更多被诠释的可能性。
　　“知道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这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克里托笑了，他转头看向拉西格尔。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但我不太想待在这了，我们离开好吗？”
　　拉西格尔忽然笑了出来，他似乎从开始就察觉到了天使的不安，于是他问道，“你在害怕吗，克里？”
　　天使似乎有些困惑的眨眨眼，露出疑问的神色。
　　“我可以把你留在这里，让你再也回不到天堂。”拉西格尔随意的笑着，他的目光有一点点危险的味道，似乎在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能性，“这里对你来说是一个天然的牢房——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又应不应该向你收取这样的报酬呢？”
　　“你希望我留下吗？”克里托反问道，他看上去坦然而冷静，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拉西格尔危险的暗示，这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拉西格尔逐渐收起笑容。
　　对我而言，如果我要做些什么，只是让你留下可远远不够，拉西格尔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这不是一个玩笑，克里托，我真的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的。
　　他原本只是想带天使过来看一看，就好像有一个控制不住想要分享的秘密一样，但那时候克里托说他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他忽然萌生了相当危险的念头。
　　拉西格尔是恶魔，跟随自己的欲望行事大概是理所应当的。而他手里拉着的天使对自己完全的信任，而且毫无抵抗力，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也许他应该干脆点，折断他的翅膀，让他永远无法回到天堂，然后他才有很多时间对他做自己真正想做而他无法反抗的事。
　　让他留下？
　　天使不会觉得自己的愿望只有这么简单吧。
　　他差一点就将想法付诸行动了，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天使的不安，克里托在黑暗里看向他时，他忽然出现了自己以为从来不会有的罪恶感。
　　克里托确实应该是他的梦，他只有在梦里才会变成这样。
　　“格兰特。”克里托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留下吗？”
　　“不，你不太适合这里。”那种陌生的罪恶感让拉西格尔冷静下来了。
　　“如果我希望你让我留下来呢？”克里托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
　　克里托看上去非常冷静，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话对拉西格尔来说太过诱惑，这让拉西格尔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克里，我想要你留下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拉西格尔打断他。
　　“记得我给你的徽章吗？那上面有契约魔法。”他给天使解释着，看到克里托脸色变了的时候在心里慢慢的松了口气。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最好不要在这样继续诱惑我了。
　　“你应该明白契约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拿到了那个徽章就是我的所有物并不只是说一说而已，只凭那个徽章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留在这。”
　　“所以不要再想了，魔界不适合你，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拉西格尔很满意天使有些不安的沉默，“让你产生错误的看法真是抱歉，像你这样的天使最好乖乖的呆在天堂，不过如果你还打算来见我的话，我随时可以……”
　　“你究竟给出了多少徽章？”克里菲斯特忽然皱着眉问他，他好像并不在意恶魔的警告，但他看上去确实非常介意恶魔的徽章隐含的意义。
　　克里托的问题超出了拉西格尔的预料，他愣了片刻，却看到天使冲他摊开了手，“你还有多少，拿给我看一下。”
　　拉西格尔微蹙了眉，天使气势忽然变得格外强势，让他几乎下意识的把徽章交了出来。
　　“三个吗？”克里托毫不顾忌直接伸手的拿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其他的了？”
　　拉西格尔没有说话，天使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吧，那我先收下这些了。”克里托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把徽章全部收了起来。
　　“克里托！”拉西格尔第一次这样直呼天使的全名，他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到让他有些愤怒。
　　“怎么了？难道这个必须要你说给我才能生效，我单方面接受不可以吗？”克里托重新拿出徽章看了看，有魔法在缓慢的流动，那显然是契约成立的标志。
　　拉西格尔试图乘机拿回徽章，却被天使躲开了。
　　天使的身手似乎意外的比他以为的要敏捷得多？他似乎记得克里托说，一般的恶魔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说辞——但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天使的反抗让拉西格尔不悦的眯起眼睛，这个眼神让克里托迟疑了一下，被恶魔捏住手腕的时候并没有躲开。
　　“不要一直试图激怒我，我警告过你了。”
　　克里托尝试挣扎了一下，而恶魔加重了握住他手腕的力道让他因为疼痛而皱眉，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开自己，他安静了下来，但手心依然紧握着那几枚徽章。
　　“我没想让你生气。”克里托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介意接受你的徽章，格兰特，也许我可以把它当成这次旅行的纪念品，而且——至少这样你就不会再把它给别人了。”
　　拉西格尔笑了一声松开了手，“你不担心我让你留在魔界？”
　　克里托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当然不，你看上去明明比我自己还想要我回到天堂去。”
　　克里托笑着，把玩着手上的几枚徽章，对赢得这次对弈他看上去很满意，完全不介意自己手腕已经开始红肿这件事。
　　拉西格尔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的天使意外的天真，让他实在很想教训一下，他看着克里托，似乎在琢磨怎么下手比较好，这种目光让天使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天使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拉西格尔打断了。
　　“我确实不打算用徽章命令你留在魔界，但是不代表我不会用它让你做别的事。”
　　“……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吗？”克里托抿了抿嘴唇，用求饶的语气说。
　　“我不太喜欢你的恶作剧，我的宠物。”他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读音，这让克里托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下一秒他被拉西格尔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我们回提尔城，到那边之后我再好好考虑要怎么惩罚你。”
　　克里托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拉西格尔翅膀扇动的气流后抱紧了他的腰。
　　拉西格尔看着他，想着他的天使其实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乖巧，甚至有点深藏不露的意思，可是那似乎让自己觉得他更可爱了，可爱到让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们剩下的相处时间那么有限，他还有更多的事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