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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拖延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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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方子轻拉着江合一道来学习,他看向萧施,意思是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本来他还想把阿父谭叔芹婶夏风寒月他们统统叫来旁听,叫这坏家伙逮着机会就欺负他,哼,他也是有帮手的好不好!不过阿父提醒不要这般赌气,万一把人萧医给气走了,得不偿失。
方子轻想想也是,于是只带了阿兄来,美其名曰你顺带给看看病呗,你答应过的,给阿兄看病不收诊金。
萧施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都行,只是你们进度不一,这样,子轻你先把之前学到的讲给江合听,等他学会了我再继续教你们俩。”
方子轻:“……”报复,绝对是报复,不知道他说话不利索吗,一定是报复,方子轻想,但又找不到证据,阿兄确实没听前边讲的,确实需要先补课。
不过为什么是他来讲啊,很为难他的好不好。
方子轻挠挠头,看到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黑白棋,他跑过去。
萧施悠闲地旁观他俩连比划带猜,心情很好地晃了晃手里芹婶刚送来的冰镇梨浆,抿一口,味道不错。
“……这样,这样,再这样,滋溜一下。”方子轻的记性好,能记住萧施讲过的每句话,但他不想说得口干舌燥,用的自己的简练语言,所幸江合仿佛天生就能听懂他的表述,很快融会贯通。
方子轻叉腰看萧施,得意地一昂头,无声在问厉害吧,我阿兄就是这般的聪明。
“真明白了?”萧施确认地问,瞄一眼烛火灯芯,这才过去一刻钟。
不是他不相信江合的悟性,江合比子轻大十一岁,有过江湖阅历,给他解释只需简单的几句就行,不必像给方子轻那样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讲,萧施也完全相信江合有这个悟性,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免得不懂装懂。
“明白。”江合回,并借用子轻拼好的方框道出自己的理解,“以此正中为起点,棋往外走,触碰边界而复归,形成一个循环,这是一个方向,假若四面八方,几百棋子,便有几百个同样的循环。”
“这时候在边界开一小门。”他移走一颗,“此门,偶有棋子得以出来,然却非是从此自由,而是进入另一个有着同样规则与循环的围城里,继续循环。”
“此类围城肯定不止两个,有很多个,各司其职,互相通窍,拼合起来便成人体。”
萧施给他鼓掌:“挺好,会举一反三,悟性不错,思维也大胆,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我是说悬壶。”他逮着机会就忽悠,比他小两岁,有过特殊机遇,身体虽抱恙离不开药,但脑子灵活没准能参透人体之复杂,名扬医界。
其实只要复现一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基本就能名扬。
“不了,我无济世之志,而有自私之心,只愿安居乐业耳。”江合婉拒,低头看懵懂的方子轻,莞尔一笑。
方子轻懵懵的,没听懂刚才的举一反三,阿兄说的肯定很厉害,敬佩,但、他眼睛里带着点迷糊茫然,他讲的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怎么多了这么一大段?
没人给他解释,旁边萧施微微颔首,也不强求:“依你。”
“现在我们继续,争取早些歇息。”
方子轻瞬间清醒,争取什么争取,他要拖延时间熬夜的。
他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脑筋飞速运转,试图提出高难度问题。
萧施:“八字的最后两个是虚实,其实就是数量多与少的问题。”他抓了一把棋子往里放,“刚才只有两枚,现在多了,这叫实,充实。”
“现在有二十枚,我们拿出五颗,少了,这叫虚,空虚,子轻听懂了吗?”他点名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的方子轻。
“懂、没,没听懂。”方子轻本来想说懂了,临时改口,装傻坐等萧施再说一遍,并计划一遍结束再说不懂再来一遍,让他重复说,应该能拖延个半个时辰。
他想得很美好,结果……
“没懂肯定是困迷糊了,小孩子应该早些睡——”
“不睡不睡。”方子轻赶紧拦截打断,并爆发出极大的学习热情,“再讲一遍,肯定能懂。”他保证道。
萧施于是又复述,方子轻蹙着眉努力记忆的样子,还嫌光线太暗,站起把烛灯拿近,又推远,折腾了一通才慢吞吞自己学着复述,抬头问对不对,等待表扬。
萧施:“……嗯,果然聪慧。”他配合道,“我们继续。”
“八字都懂了,现在我们把它代入人体运用起来,江合刚才提到的围城拼合论,这个以后仔细说,眼下我们全当人体是一座围城。”他借用子轻造的方框,“外围这一圈是表,包裹着里,如我们所见,都是黑白棋拼成,黑白棋代表精微,故而人体由精微构成。”
“我们平时用药或施针,本质就是在表层打开一扇门,挤开一条缝。”他做示范,差开棋距,“把外界的精微输送进体内,让两方私相授受勾肩搭背。子轻下午的时候提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为何香囊于虫蛇似刃而于人无害,还记得吗?”
再被点名的方子轻缓缓点头,非常慢非常慢,不知道的还以为锈钝卡壳了。
旁边江合捏捏他后脖颈,提醒不要做得太过分。
萧施老神在在:“这问题涉及到毒,什么是毒?简单来说就是博弈,我们还拿这两枚有缘的黑棋白棋来假设。”
“假设黑棋的性子沉稳,不是很想动,白棋性子活泼,爱动,爱去撩拨黑棋,然后撩动了,成功了,这说明白棋对黑棋有毒。若是没撩动,没成功,甚至白棋反倒被带得沉稳安静,不想动,这就反过来黑对白有毒。”
“我们子轻小少爷中过毒,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体内的精微与外来的药物精微激烈博弈,你输了,被撩拨成功了,因为撩的是斧子砍环节的精微,它让你砍不动、砍不成,渐渐被疯狂的藤蔓缠绕着得不到喘息机会,于是呼吸不畅。”
方子轻屏住呼吸,输了?
他眨眨眼,转身扑进江合怀里找安慰。
江合给他顺后背,反正是把时间拖延了。
萧施没打扰,细细品着不怎么冰的梨浆,见方子轻重新坐端正,这才继续。
“回到香囊问题,答案已经明晰,香草之于虫蛇有毒,因为能干扰虫蛇体内的精微,之于人无毒,因为撩拨无效。”
“又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它看对眼你,不舍得伤害你,愿意安分守己默默守护。”
方子轻看了眼阿兄,默默守护,他赞同地点头,举手抢关注:“懂了懂了。”
萧施:“哦?那你重复一下。
方子轻:“动手动脚,你于我有毒。”
萧施一口梨浆差点呛死自己,虽然类比的没错,是这么个道理,但听起来他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
他很快恢复淡定,四平八稳的模样,擦去嘴角梨汁,淡淡“哦”一声,反问:“那你打算如何解毒?”
“呃。”方子轻被问住了,他看向阿兄寻求帮助,江合笑而不语,给予眼神上的鼓励,方子轻苦恼地挠挠头,忽的想出一记:“以毒攻毒!”
萧施抚掌:“好,我就等着你的撩拨。”他抛去一个媚眼。
“!”方子轻大受震撼,偏开,望天望地就是不对视,敲着桌子催促快继续讲。
但萧施不如他愿:“一下子讲太多你消化得了吗?睡觉睡觉,走,你答应今晚陪睡侍寝的,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哪有!”方子轻抗议,虽然很想反悔,他斜眼观察江合——说谎话会被罚的,承诺过但故意食言也会被罚,阿兄在这方面管得特别严,方子轻可不想挨罚,更不想看到兄长眼里流露出失望。
不能反悔,但他试图挣扎:“我还能学。”
萧施:“你能学,但你阿兄身体弱,现在就有些虚了,需要歇息,你说怎么办?”
搬出江合来,方子轻没招了:“那、那、好吧。”江合的精力确实耗得差不多,眼睛没有刚才的有神,露出疲软之态,方子轻将人搀扶,“阿兄我送你回屋。”
把人送进西厢,磨磨蹭蹭帮着盖被子、掖被角,检查这里有没有褶皱,那里有没有漏风,确认都好,鼻子碰碰鼻子:“好梦。”
“好梦。”
爬上圆凳吹熄灯,关了门,方子轻仰头看月亮,十五的月亮圆,再有一次阴晴圆缺,就到小郡主的百日宴了。
方子轻望月兴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是说还能学,其实也困倦,平时没熬过这么晚。
他看看左右,皎洁月光照下的地方,今晚在这里打地铺似乎不错,就是飞虫多了些。
“小少爷你怎么了?”
不远处寒月发现他,走近,关切询问,实在是月前中毒给留下太深的印象,就怕再中一次,小少爷又偏运气不好,街头的王算子说有天煞孤星命,寒月不信这些,王算子翻车好几回被人砸场子,不足为信,不过小少爷的运气有目共睹,着实是太背,不得不多注意。
方子轻解除木头人状态,对他乖巧一笑,摇头说没事。
推开自己屋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