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超凶》两只蛋挞

106、兄弟相见

　　马蹄声由远而近，方子轻目睹几个看不清面孔的人翻身下马，疾步而来，不是很明白这是干嘛，地上爬行的这位你又在干嘛，怎么边靠近边脱衣服呢。
　　方子轻张望想找到阿兄，结果这帮人扑过来，方子轻站起拔腿就跑，在树林间穿梭。

　　脚步声在后边紧追不舍。

　　方子轻知道这是梦，知道自己想醒随时能醒，但他想再见那人一面，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树，俯视底下一群像野兽、不，连野兽都不如眼睛里冒着垂涎的家伙，等等，眼睛？

　　方子轻看向不远处缓缓出现的江合，无动于衷立在原地，只投来冷漠的视线，并没有驱赶“野兽”的打算。

　　驱赶“野兽”的，树下是方昕以及几个熟悉但看不清脸是谁的人，方子轻获救被他们护在中间，方昕心疼地摸摸他，转身对上江合：“如此冷血，真后悔收下你。”

　　方子轻：“！？”
　　方子轻从梦中挣脱，睁眼对上方昕的目光，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是实。
　　“阿父不要。”他恳求道，拼命摇头，“不要。”

　　“不要什么？”方昕把他扶起，理理碎发，“又做噩梦了？”

　　方子轻俯首，身上有衣服，是现实，“嗯。”噩梦。

　　方昕给他披上外衣，突然道：“如果你想去找江儿，那便去吧。”

　　方子轻彻底清醒，摇头：“我……”

　　方昕：“我私心想把你圈在身边，江儿遗言请我把你留在身边，但你再这样下去……”夜夜睡不好，都熬瘦了，摸摸他脸颊，“去吧，去找吧。”

　　“阿父。”方子轻摇头。

　　方昕：“不用担心我，老幺在呢，他是顽皮小聪明了些，但也能当事。”

　　方子轻沉默，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第四日破晓时，他把元姚从被窝提溜起，从破晓叮嘱到天大亮。
　　又把安若拜师的事请萧大哥把关。
　　拜别后，牵着破浪孤身北上。

　　“在极北极北之地，有一片海，海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块，它们沉浮起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往南海去了……”

　　方子轻决定先去极北之地，如果找不到，就去所谓南海找找。
　　他取出信封里的五根长命缕，一齐戴于右手腕。
　　并原来的，六根。
　　“阿兄保佑我，指引个方向。”

　　“站住！”

　　前方出现一队北胡骑兵，拦住去路。

　　方子轻扯缰绳停下，这里为什么会有骑兵？

　　白雪皑皑之地，他一身烈烈红袍掩盖在斗篷里依旧显眼，又匹配通黑骏马，骑兵领头之人盯着他的容貌，狐疑：“哥哥？”

　　——几日前，有人飞矢传书告说这边有敌军，北胡主觉得不可能，此地偏僻难行而气候恶劣，单单是翻过雪山就能折损一半人，更别提粮草供给，东邺那帮子瘦骨头傻了才选这条道，但出于对送信之人忌惮，众目睽睽下来无影去无踪只留飞矢，北胡主点了苏力木来，他的七王子。

　　方子轻看着眼前少年眉眼，如果说自己和宜乐殿下三分像，长开后一分，虽然现在半分没有，那么眼前这位像到了五分，是他血缘上的陌生弟弟。
　　方子轻掀开斗篷帽盖。

　　苏力木见他头上羽簪，当即面露欣喜：“真是哥哥。”
　　“收起来，都收起来。”他挥手让收刀，亲自下马热情邀请方子轻到营帐一叙兄弟之情，我俩虽然从娘胎出来没见过面，娘胎里也没有，但血缘的神奇，我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多心有灵犀不是。

　　方子轻很想说并不神奇，你这么激动显得很有鬼，再看对面人多势众又拿家伙，强闯非明智之举，方子轻只好点头应邀。
　　而且正好他需要人问问北边的情况。

　　往北，那是鲜有人至的土地，一年里大半年处于夜晚，牧草不丰，更别说种庄稼，人到那边活不了，苏力木说，劝不如留下。
　　“以哥哥之医术，王庭肯定给予极高规格礼待，再来，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娘胎的，哥你是不知这些年，就因为我没有娘，别的王子都来欺辱我，抢我的猎物，欺负我小把我作挡箭牌丢入狼口，他们逃生。”

　　方子轻皱眉：“怎会如此？”多少也是同一个生父，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此恶毒。
　　介意帮你看看么，方子轻问，是说诊脉。

　　苏力木爽快地给出手腕，并继续敞开心扉：“那次真的险丧命，若不是左将军恰好路过救下，也无今日你我兄弟相聚，所以哥，留下吧。”带了些恳求示弱。

　　方子轻面无表情让换一只手，他是不太信血缘神奇如此，初见就坦然暴露自己的丑事，要么是这小子没把欺辱当回事，不觉得难堪，要么别有所图，不管哪样，这小子都不简单。
　　从脉象，更是如此，方子轻想了想道：“你若愿意，我带你回邺京，放弃现在的王子身份，我保你可衣可食，不过暂时你须一个人，等我北去归来，”想想不知道能不能归来，“我会安排好拜托友人……”

　　苏力木神情认真看他，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认真的，半晌眼帘低垂又复起，唇角挂着笑，温和问：“哥哥不愿留下？”

　　方子轻并不想逗留。

　　苏力木遗憾：“哥哥既执意如此，苏力木不好再说，但请今晚务必留下，雪夜行走，危险暗藏，我不想刚与兄亲团聚转头听闻噩耗。”

　　方子轻瞧看毡帐外天色，犹豫答应，平安过了一夜，无事发生，天没亮方子轻告辞继续往北走，留了张方子给这个弟弟，不说愿不愿意放弃王子身份脱离苦海，只能给补补身体，身子太差了。
　　萧大哥在北胡活动过，知晓一些这边水土，方子轻按着萧大哥讲的配伍，方上药物北胡都能找到。

　　苏力木攥着方，目送骏马飞跃于雪间，眼神暗了暗，温和有礼的面上出现一丝狰狞，身体不好，是啊，身体不好，从小没了娘，父王又嫌他，“后来你名声大噪他们才想起我，给我好吃的好穿的，拿我做借口要你回来。”他自言自语，又恢复温和俊雅之貌。
　　“真是谢谢了，我的哥哥。”他朝前方欠身，笑得感激，“王庭那帮老东西，可从未对我那般好过，要什么给什么，他们垂涎你的医术、想拿你作人质要挟、觊觎你的美貌，结果、没要回来，爱而不得的他们，转头说我没用，拍着我的脸说我肯定和你像，把我禁锢起来当玩物。”
　　他再欠身，表示感谢。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的哥哥，但，从前没撞我手上就算了，既然遇见……”
　　他招手。
　　“来人。”

　　“动作干净点，把他脸毁了。”

　　“是。”

　　.

　　方子轻没料到会有蒙面人，不是说往北没人了吗。

　　蒙面者来势汹汹，小黑虽有北胡马血统，但终归十岁之长，速度逊色，方子轻很快被包围。

　　这边，寒月收到方昕的突然吩咐，让循着记号找到小少爷，确认一下安全。

　　寒月一路追寻，发现破浪的身影，迎面奔腾，座上空空如也。
　　“小少爷呢？破浪，小少爷呢？”

　　“咴。”破浪嘶鸣一声，带着往回。

　　…

　　方子轻倒在血泊里，一身红衣，似茫茫雪原中绽放的梅，凌寒独自开。

　　来刺杀的蒙面人倒在周围，弯刀散了一地，马儿受惊跑远。

　　方子轻收回捏碎圈的手，捂着心口，有点冷。
　　他喘息摸出铜钱：“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还是不能看吗？”

　　轻轻弹起，铜钱在半空划出一道颤颤巍巍的抛线，落在旁边，方子轻咬着一口气，爬过去，看。
　　欣喜露出笑容。

　　“总算。”他拿出信封，已被血迹染红，小心而虔诚地打开。

　　.

　　“小少爷！小少爷——”
　　寒月跌跌撞撞下马，帮小黑挖雪。
　　雪密如鹅毛，似乎打算把这一地狼藉掩藏。

　　“小少爷。”寒月探鼻息，摸颈脉，差点跪坐在地时看见他手上拽着纸，抓得极紧，绯红纸上墨迹可见——
　　活下来。

　　“对，活下来。”寒月速度扒下蒙面人外衣，将小少爷裹紧背背上，系结。
　　能抓握，说明还有一口气，一二三四、五，五根长命缕，江合少爷在天之灵千万保佑，撑住。
　　寒月快马往边关赶。

　　方子轻感觉自己飘飘荡荡的，耳边水流声嗡嗡，有谁在注视他，或者说凝视，来自四面八方，方子轻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星光点点璀璨，很好看，他上下左右环顾。
　　“这里便是阿兄说的那片海？”
　　极北极北之地，有着许多奇形怪状海石的海，手边东西就很奇形怪状，还会发光，方子轻瞅它们，没碰，注意避开，在海中瞎转，阿兄在哪，是在石中世界吗，哪一石。
　　他凭感觉感应，一个一个排除耐心寻着，不妨侧边突然一块石极速飞来，方子轻敏捷避开，结果身后猝不及防又一记，被撞飞到不知道哪里。

　　方子轻揉着太阳穴站起——其实没有地，处于飘的状态，稍微控制还是可以站如松、屡如平地。

　　“咦？”
　　梦里的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