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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你就是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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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推门而入,手里举着什么,炫耀般:“小神医哥哥,娘和姐姐给我来信了。”刚出门就有信,她欣喜,“娘说想办法修修路,国子监好像整出了一种新材料,可以把路修平,特别好走,要投入使用。”
“姐姐说她在考虑路边安茅房是否可行,隔几里安一个,让流氓地痞去挑粪有活干,但似乎难,不太可行。”
方子轻听她讲,手舞足蹈,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看她眉飞色舞洋溢喜悦,十六了今年好像,方子轻想了想,是十六,和老幺只差两三个月,幸好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自卑,方子轻碰她眼角,大大方方的。
安若疑惑看来,方子轻摇头,没事,继续讲,忽地灵光一闪想起什么,瞳孔放大。
五彩泡!
安若出生之时,有虹桥汇入她体内,大长公主和先帝的驾鹤,有两场红雨,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方子轻低头看手心铜钱。
汇聚,让阿兄回来。
哪怕一缕魂魄。
方子轻升起胆大念头,掏出翻过许多遍快散架的神奇秘籍,竹简,简里的聚魂魄聚神志方法之前尝试过,没聚成,或许五彩泡可以,方子轻推开竹卷。
熬了一夜,第二天方子轻兴奋找到方昕。
“心有所忆谓之意,意有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
是记忆。
红雨,散出来的是记忆,那么汇聚,也应该是记忆,把与阿兄接触过的所有人找到,想办法拿到记忆片段,从他们的五彩泡,方子轻琢磨,他能开眼看,就肯定有办法拿。
不过嘴上跟方昕说的是思念之力,想的人越多,阿兄听到就会回来。
方昕沉默,“江儿与我说,他去了别的时空。”
很远,听不到的。
这点方昕以为江儿告诉了,原来子轻不知道。
方子轻不知道,歪头:“这样吗?”
方昕:“国子监的风定你应该认识。”
方子轻迟钝地眨眨眼,对哦,风定,神神叨叨的总说些穿越、原来的世界、回不了家之类的,当时还道脑子有病,所以真的有别的世界,阿兄去了别的时空,也就是、还活着,方子轻眼睛一亮。
“你要去找江儿?”方昕问。
方子轻脱口想说是,但摇头:“不去,阿父在哪我在哪。”
把刚起的念头摁下,搁置寻找计划,继续原计划往南走。
…
这天。
“美人,这衣服我洗破了,你会不会缝,你帮我缝一下呗。”元姚在学洗衣服,然后举着一坨湿的来。
方子轻挑开一看,阿父的里衣!这捣乱孩子,洗个东西都能洗出幺蛾子,还挑贴身的破。
方子轻抓过来,刚想说以后别洗了,旁边安若先声夺人:“老幺你肯定是故意的,洗坏这次,以后就不用干了,你故意的。”
“哪有。”元姚喊冤,“我第一回洗,手劲用的不对,美人你看我的手,洗脱皮了都,没之前的吹弹可破。”
安若翻白眼:“不就想躲懒么你。”
“谁想了,你看我手。”
安若:“不想你就去缝,自己缝,叫美人哥哥缝做什么,还帮我缝一下呗。”
元姚:“这不是想着舅舅的衣服吗,我又不会缝,总不能越缝越烂吧。”特别考虑大局的样子。
安若哼一声:“所以你就是故意的,在京中你就没少干这事,故意使坏然后推卸干净,德性。”
元姚:“你怎么知道我故不故意,我手都这样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吗?”
“你……”
“好了好了。”方昕制止两人的争锋相对,看向元姚,“衣服,都要会洗,洗坏了也要洗,不然统统回京去,别出来闯。”
元姚倒是想立刻转身回家,巴不得,但家里老娘放话不让进门,而且最重要的是,矮个子安若肯定会笑话他。
唉,思家心切却不得回,悲哉壮哉,元姚仰天自怜,一整个忍辱负重的样子。
“那这件怎么办?”他问。
方子轻把湿的一团塞他怀里:“缝,谁洗坏的谁缝。”
元姚:“我不会缝。”
“学,找人学。”
“美人你教我。”
方子轻正盘算着进城给阿父买件新的,拒绝了他,元姚只好把目标放到舅舅和安若这边,方子轻替阿父一并拒绝,缝补费眼神,少来折腾,找安若去。
然后方子轻策马一来一回赶在落日前把衣服买回,元姚已经求得安若点头,在认真学,并打算今晚秉烛夜补,方子轻于是把自己房间让出来,困乏了就去睡,别来打扰阿父,觉浅,经不起折腾。
方子轻直接睡在方昕这边。
神奇地做了梦,他已是许久不曾梦过,好的歹的正常的奇诡的,都无有。
方子轻看着眼前,一颗熟悉的蛋,抬头,玄鸟破壳而出,那双冷漠无情中带着一丝丝怜爱的瞳。
徒然一转,蛋不见了,漫天柳絮在玄鸟身周飘,很美,但方子轻感觉到它很痛苦,他走近,有什么力量阻挡,下一刻化作袭击。
方子轻醒来,捂着心口。
“怎么了,不舒服?”方昕听他呼吸急促,摸摸额头,一额的冷汗,要下床明灯。
方子轻拉住:“不是,”他垂眼,“我做了个噩梦。”
方昕:“梦都是反的,不怕不怕,我在,不怕。”他拍拍安慰。
方子轻:“嗯。”
自从这个梦,方子轻每晚都会梦见它,破壳而出,飞絮翩翩,每晚都能感应到,它的痛苦渐增,一日比一日强烈,方子轻很烦躁,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徘徊在原地不得上前,日复一日,方子轻没有习以为常淡然处之,反倒躁动不已。
这种烦躁带到了现实。
元姚私下里找安若嘀咕:“你有没有感觉,美人最近特别凶,又冷又凶,我都不敢去找了。”
安若在准备见面的礼,他们在边关,明日就能进南翼的范围,被元姚这么一提醒,恍然确实。
安若:“我猜肯定是你烦到小神医哥哥了,多大的人一点事都不懂,媳妇媳妇的喊像话吗,你怎么不去给小神医哥哥当媳妇。”
元姚:“也不是不行,但我娘指定不同意。”
安若:“怎么会不同意,都把你扫地出门了,巴不得你上别人家去。”
“什么扫地出门,我这叫历练,历练。”元姚憋屈着通红脸纠正,很快又泄气,“好嘛,以后不叫了,我这就去道歉。”
但没找到人。
方子轻跟破浪出去驰骋了,漫山遍野地跑,怕自己的坏脾气刺到人。
在小溪边坐下,方子轻看着水里严肃的自己,摸出铜钱。
还是阳。
他往后靠着树干,阖眼,听小黑在咀嚼的声音。
听溪流潺潺的声音。
听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以及一道隐约的……
方子轻睁眼,四下张望,“阿兄?”
是阿兄的说话声!
回来了吗。
方子轻急起穿梭于林间焦急地寻找,咬破手指点在眉心,眼前顿时光怪陆离起来。
他晃晃头,把不必要的五彩抹去,把太阳光抹去。
“阿兄,阿兄你在哪?”
“在你后面。”
方子轻欣喜,转身,反应过来声音不对,一看,果然,“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萧施没说话,伸手碰他额头,喃喃:“没起热,也认得人,不像魔怔了啊。”
“我没事。”方子轻避开,失望踱步回溪边,捡起石子往水里扔。
萧施跟在后头,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听到小黑的嘶鸣声,我就猜会不会是你,一看果然。几个月没见,你似乎回去了。”是说精神状况回到一年前的状态。
“可能吧,方才我居然听见幻声。”方子轻往后倒在地上,也不管碎石有多扎人,他抬手盖住眼睛。
萧施在他旁边落座:“需要催眠吗?小舅在族里。”
方子轻摇头,他不会让自己的所思所想受控。
回到客栈,说要道歉但找不到人的元姚好奇打量美人身边的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安若认出来了:“尘医的师弟!”
她激动凑前问东问西问初师姐的事。
方子轻觉得头很晕,时不时晃过五彩圈,一闪一闪的,这是他开关不熟练,拜托安若照顾萧大哥,方子轻先行回房间歇息。
闭上眼,总算消停了。
每次开眼都有这种症状。
方子轻低头,看光溜溜的自己。
又做梦了。
这副身体不是他的。
这是小姑娘的身体。
方子轻皱眉,步至河边想看自己变成了谁,河边突然冒出三两男子,凭空冒出,特别有素养地让开路,让他过,方子轻莫名其妙,绕开他们,刚要低头照照,有谁拉住他的胳膊。
方子轻回头。
“阿兄?”
“嗯,跟我来。”
“好。”方子轻乖乖跟着走。
“怎么衣服都不穿,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好。”方子轻目睹凭空消失,失落而期待地点点头。
垂眼注视现在的躯体,清楚明白自己在做梦,但不是很想醒来,想再看一眼阿兄,或两眼、三眼,越多越好。
方子轻环顾,找了块石墩坐下,安静等待。
稍许,马蹄声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