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女》闫灵

3、第三章 柴与火（上）

　　大家族的没落很多都是始于内部分产，李氏家族在李老太爷过世后，有一段时间相当的动荡，因为子孙多，财产的分配便成了大问题，几十亿的资产，多少都是让人眼红心跳的，所以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李家如何没落，还好，李家的第三代没有丢脸，李氏依然照常运行着。
　　李信文作为二房的长子，在这种大时刻下，不得不暂且抛下自己的事，回到家族企业当中，这被外人认为是为了争产做准备，实则如何，那就只有李家人自己明白了。
　　周末的早晨，空气还有些湿漉漉的，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似乎并没有把阴云清走，天气仍旧阴暗的很，是个睡懒觉的好天气。
　　李信文有晨练的习惯，早晨五点半出门，然后六点准时回来。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中的水汽很足，所以他的头发显得湿漉漉的。
　　从门外的信箱里取了今天的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便是李家大哥大嫂（李信文的堂兄嫂）的大照片，自从堂兄的婚姻出现危机以来，已经不止一次被娱乐版青睐，几乎快习以为常了，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因为旁边还附带了李家其他人的新闻，比如三房的长女李若秋与一个男子拥抱的照片，再比如……李信文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因为照片上的人是他，而且在与一个女子拥吻，看上去很激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上报纸。
　　推开门，客厅里还有些灰暗，似乎一切都还在沉睡，将报纸放到吧台上，随即打算上楼冲凉，电话却响了起来，看着电话上的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才接。
　　[……早。]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他曾经交往过的女人，夏薇，一名出色的律师，实际上，他们算得上同行，他也曾做过律师，只是入股开起了律师事务所，便自此休业，也方便照管家里的事业。
　　“早。”分开近三年了，他们只是偶尔有联系，毕竟是同行，很多聚会上也会碰到，但因为她后来有了伴，所以他很少去留意她的事，做不成恋人做朋友的事，在他看来很做作。
　　最近她来过几次电话，而且听说她与男友分开了，当然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不想再往事重来，这女人什么都好，理性、冷静，也很温婉，但不真实，他不喜欢恋人之间还要做戏，活着舒服便可，没必要演戏给别人看。
　　[还是老习惯，起得那么早。]对方也跟他一样，都有早起的习惯。
　　“是啊。”脱掉球鞋，赤脚往楼上走。
　　[刚看到报纸。]声音中含着笑意，像老朋友般打趣的笑意，[难得见你出这种风头。]
　　李信文礼貌地笑一下，单手用力，脱下休闲服的外套扔到卧室的地毯上，光裸着上身走进浴室……
　　“呀——”一声轻浅的女子呼声害得李信文赶紧背过身，该死的，怎么浴室里会有人！而且还是个半裸的女人。
　　是了，他差点忘记是他自己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的！不禁低咒一句，“你怎么会这儿？”如果他还没有老到痴呆的话，客房里应该是有浴室的。
　　“那边的浴室没有热水。”于筝很快用大浴巾将自己裹了个彻底，谁会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她也不过就冲了五分钟，还以为时间绰绰有余的，“我马上就好。”
　　“你先冲吧。”跨出浴室，并随手阖上门，真是怀疑这女人的行为底线，洗澡怎么连门都不锁！
　　停了半天才记起还在跟夏薇通话，“抱歉。”
　　[……没事。]很明显，她听到了于筝的声音，声调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是知道李信文脾气的——从不轻易让人住进他的房子里，可见是碰上了让他破例的女人了……[对了，我是想问你，下周威廉的派对，你要不要参加，听说有几位州法官会去。]
　　“抽得出时间，我会去的。”
　　几句清淡的对话，很快便结束了，感情这东西，贵在谁抽身的早，谁忘记的快，不要期待离开后，谁还会对谁念念不忘，要怪只怪爱得不够深，爱得不够狠。
　　李信文再次将上衣套回了身上，期间，浴室的门也被打开，于筝穿得是他的睡衣，裤腿太长，甚至连脚趾头也一并包了进去。
　　她对他笑，算作道歉，但他面无表情，害她觉得自己很无趣。
　　李信文是个稳重的男人——在外人面前，私底下也是，但你不能碰触到他的底线，毕竟是富家的贵公子，容忍力相对没常人来的那么厚实。

　　早餐吃得很简单，面包、牛奶、咖啡，他认为她会不高兴，可没想到她吃得很开心，这个女人似乎一直都很饿。
　　餐具本来不需要她清洗，但她却客气地做了一下虚让，结果他真就应允了。
　　七点过后，外面又下起了雨，还夹杂着大风，看上去很冷。
　　她只有一身衣服，昨晚洗过晾了起来，只能穿着他的睡衣，又肥又大，晃晃荡荡的。
　　“于小姐。”就在她打算上楼时，被坐在吧台旁的他叫了过去。
　　她明白他要说什么，无非是三天后她的去留问题，以及他要为那晚的事做什么弥补之类的。
　　他说得很隐晦，虽然如此，可她还是能听出一些额外的信息，比如他大概认为她是从事某种不正当服务的女人，这一点她到不怪他，毕竟她之前的样子确实很像。
　　“……”李信文停下话音，蹙眉看着她，因为她似乎一直在发呆，并没有认真听他说什么。
　　“六百。”她陡然吐出了这么个数字。
　　六百？李信文努力思考这“六百”的含义。
　　“就给六百好了。”昨晚不是有人给她“加价”到六百嘛，既然他非要给钱，那就这个价格好了。
　　李信文清了清嗓子，因为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原来明码标价的话题这么难以启齿，而且——这表明她承认了自己是从事那种服务的。
　　看着他怪异的表情，她突然来了逗趣的兴致，“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可以给你打折啊。”自己说着都想笑，却是苦笑，事实上，她的命运也差不多就快要到这种明码标价的份上了，要不然她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李信文在确定她笑的含义，因为里面带了些微的苦楚，就像当年妹妹失恋后的笑容一样，很自得，也很空洞，或许这女孩也是因为感情的原因堕落至此，看上去她的年纪不大，这种年纪的女孩，总会因为可笑的感情而走什么极端。
　　“你多大了？”
　　她摇头，不是不想说，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他。
　　随手翻开报纸，不期然瞧见了他们俩拥吻的照片——在加州那晚的照片，也是她逃跑的那晚，他就站在她的身旁，很自然被她拉过去做了掩护，谁知道还是被拍了，只是主角不是她，而是他——李家贵公子拥吻风月女，原来他也如此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