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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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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的那一天,我和姜屹凉吵了一架。严格算起来也不是吵吧,应该是音量有些大地完成了一轮对话。
因为姜屹凉这人极其地不善言辞,而我没心没肺,觉得我俩不过是在正常沟通。
吵架这一性质定义还是后来在一起时,我逼着姜屹凉说对我的初印象,从他口中得知的。
总之,我们的一回合争吵以姜屹凉的无言以对而罢休。在这之后的好几天里,他都再没同我说过一句话,仿佛在做什么无声抗议。
噢,记起来了。好像他向班主任反映说要换座位没被答应。
班主任问他原因。
他控诉我骚扰他!
在这里,我真得向我那公平正义、没有因为姜屹凉是年级第一我是班级倒数就轻信他这个荒诞理由的班主任真诚地道一声谢。
他看着我这么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可爱女同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屹凉肩膀:“屹凉啊!同学之间要相互友爱,不能诽谤传谣。和人相处同样是我们需要学习好的课程。”
姜屹凉点头点头,维持好学生样。但他显然把班主任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在和我这个同桌的相处上,学得一团糟。
大概在单方面和我冷战了有两周之后,小肚鸡肠的姜屹凉同学终于在一个不平凡的雨天开了金口。
那个雨天的雨就像是何书桓摔伤头也要去找依萍那天下的一样大。
悲催如我,早上出门看着漫天的朝霞,全然忘记了小学时学的农谚“朝霞不出门”。
我没有带伞,家里也没来人给我送伞。我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脸愁得跟苦瓜似的。
姜屹凉就站在我旁边,幸灾乐祸的表情暴露无遗。他一边慢悠悠从课桌洞里拿出伞,一边明知故问地探我:“你没带伞啊?”
“哑巴”破天荒地和我说话了!我赶紧拼命地点头,两只眼睛睁得圆鼓鼓的,期待着他哪怕把那天班主任的苦口婆心听进去那么一丁点。
做个善良的人吧!就算不把伞借给我,起码也要像个绅士一样照顾女同学,把我送到家门口。
我们小镇,一个巴掌点大的地方,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可姜屹凉只是“哦”了一声,便潇洒走掉。
啊啊啊啊啊!我望着姜屹凉的背影气得胸闷。
我把他这个没爱心不讲同学谊的家伙暗暗咒骂了一通,然后头铁地冒雨跑回家。
铁遇水还要生锈,更何况我的身体不是铁做的,要弱上许多,很理所当然地生病了,咳嗽了一整周。
我私认为:这都是那个叫姜屹凉的错!
为了报复他的“见雨不救”,我特地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缝纫剪刀,将他放在教室里的那把备用伞的伞面剪成了碎花状。
我窃喜,这人真是有够迟钝,怎么能一直都没发现呢。
就这样,又是好几天过去。又轮到何书桓找依萍了。好巧不是,我这倒霉蛋再次没带伞。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上次生病的愧怍,姜屹凉这次居然舍得把他课桌洞里的那把伞借给我。
我眼睁睁看他轻轻将伞放到桌上,再一点点推到我撑在桌面上的手边,语调沉稳无波澜:“你用吧。”
我用?好吧,谢谢。我用。
在那一刻,我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毫无意外,我又淋了一场大雨,又生病流了一周鼻涕。但正所谓祸兮福所倚,因为经常向姜屹凉借纸擤鼻涕,我感觉和他的距离不知不觉中有在拉近。希望不是我自以为是。
——
“靠近一点。清浅,你再往屹凉这边靠点啊。”
“啊?”
从回忆中醒来,周围的人都面带着甜蜜的神色。大家齐齐看向班长,他手里举着一台相机。
“123,西瓜甜不甜?”
“甜!”
画面定格,我并没有靠向姜屹凉。而他的手悬在我右肩后方,怪灵异的。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餐桌转盘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没什么食欲,永远只夹停在我面前的那一盘菜。其间班长提议了几次举杯,说了些喜庆祝福的话语。
可能是我闷头不做声的样子太过格格不入,身旁的同学开始试图将我拉进他们的氛围里。有人问我:“诶,清浅。你和屹凉在一起后,他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啊?”
“土豆。”我不假思索,“一大箱子的土豆。”
“啊?土豆?”
我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
“送土豆干吗啊?”那同学觉得不可思议且好笑。
我也笑,附和着说:“是啊,送土豆干嘛?像个傻瓜一样。”
说完我就扭过头哽咽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姜屹凉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他最爱吃土豆,所以让我至少要学会简单的炒土豆丝,然后每天都给他做。
我把嘴翘得老高:“土豆丝?简单吗?还是土豆片吧,片应该好切一点。”
姜屹凉想了一会儿,做出让步:“好吧,片就片吧。”
然而,不管是丝还是片,我都没有学会。
——
瞅着聚会快到尾声,我借口去卫生间提前离场,然后在路边等出租车时再次撞见了林沐。
这次她总算也看见了我,径直朝我走来。
“清浅?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稍稍停顿,然后吸气,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参加高中同学会。”
林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转换话题:“快过年了,要回老家吗?”
我回:“要啊!团圆嘛。”
然后又问她是否要回去。我们就这样面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以往的熟悉感好像逐渐找了回来。可是,下一秒林沐的话就让我意识到,人生的缺席果然无法弥补。
只见林沐笑容灿烂,欣喜又幸福地说:“我快结婚了!”
看我一脸吃惊,她把手上的戒指亮给我看:“这可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呢。”
“真漂亮。”我盯着戒指上那颗闪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钻石,发出由衷的赞叹。
“是屹凉设计的。”林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我嘴角的笑顿时僵住,我下意识问她:“你们之间一直还有着联系?”
“……不是,是我未婚夫和他一直都有工作上的来往。”林沐先是一怔,而后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释。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沐的未婚夫正是我在走廊见到的那个大长腿男人。看外观气质方面,和林沐算得上配。
他向我客套友好地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做自我介绍:“你好,程知远。林沐的未婚夫。”
我还沉浸在和林沐的上一个话题里,就那么呆呆愣愣的,让林沐未婚夫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林沐表情看起来也很是尴尬,她解围,顺势挽住程知远的手,展现出十多年来我从未见过的铁血直女撒娇:“什么未婚夫啊,我答应你了吗?”
程知远轻笑两声,摩挲着林沐的手指:“没答应,都已经带手上了?嗯?”
林沐笑而不语,眼睛闪闪,明显透着深陷爱情的女人特有的神情。
只是她从来都那样,口不对心。刚才还高调地向我介绍是未婚夫,现在却又在当事人面前装矜持,真是有意思。
——
林沐他们有专车来接,她问我要不要搭便车,我笑着回说不想当电灯泡,林沐羞涩弯唇没勉强我。可是过了这个村,我使劲等啊等,十多分钟过去,连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期间,接二连三的有同学从酒店出来,问我:“清浅,还在等屹凉啊。他马上就出来了。”
我只是向她们笑笑,也不回答。
我会等他?怎么可能?我明明只是在等出租车而已啊!
好吧,我承认。我和林沐有一个地方最像,那就是口不对心。
我放弃打车,独自一人在路边走着,继续回忆我的高中。
关于伞的事其实并没有结束。姜屹凉见我迟迟没有还他伞,终于有天克制不住了,主动问我:“我伞呢?”
“我,我弄坏了。”我支支吾吾地答道。
他沉默下来,扭头回去不再看我。
生气了?我心里有些慌。姜屹凉这人很小心眼的,以后不会又不理我了吧。
于是,我拍了拍他肩膀,很郑重地安抚道:“放心,我会买一把还给你的。我可是很有责任感的!”
姜屹凉不做声,低头看着课本,目光有些呆滞。
我明白自己这件事的确做得不正大光明,我也后悔,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出于愧疚,我精挑细选了一把大红色的伞赔给姜屹凉,那便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不过,我从未见姜屹凉打过这伞,我猜想他肯定是收到后睹物思事,气恼地扔掉了。
“清浅。”姜屹凉不知何时已开车出来了,他摇下车窗喊住我。
“有事吗?”我没敢直视他,斜着视线虚盯着有些坑洼的路面。这些路面都这么烂了,还能修复吗?我和姜屹凉的关系又能恢复吗?
呵。痴心妄想吧!
我将头垂得更低,保证连余光都无法接触到姜屹凉分毫。因为我害怕自己一看他就会丧失理智,抛弃自尊,不争气地上前去抱住他求和。
我是很专情的人,我是真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但我不愿这样磕碜。
所以我强忍着,用腹语在内心不断催眠自己:渣男不要看,不要看渣男……
久久没有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我终于还是憋不住抬起了头。
姜屹凉这个神经病居然从车上下来了,他朝我走近,情绪热烈地张臂抱住我。
我很吃惊,惊惶中一把推开他。
我本想学着他当初告班主任那样,开玩笑地说:你别骚扰我。
没待我有这机会,他抢先开口道:“清浅,我们和好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前一秒还期望的事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可我并不感到心愿满足的快乐,我脑中反复回放着当初分手时姜屹凉吼我的话:徐清浅,我不爱你了……不爱你才要和你分手。
“你现在又爱我了吗?”我问姜屹凉。
我想我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满脸的刻薄。无所谓,一个人要是爱我就会包容我的刻薄。
但是我分明看到姜屹凉他皱起了眉头。
我的心受了伤,果断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姜屹凉,现在轮到我不爱你了。”我用尽我能喊出的最大音量冲他道。
那一刻,我特别害怕自己没忍住回过头去,或者姜屹凉再努力一把冲到我面前来。那我可能真的就嘴硬不下去了。
还好,上天可能也是怕我经受不住二次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