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也会开出花》林薄望

1、01

　　我的发小林沐曾经向我敬献忠言：徐清浅，你真是有很多坏毛病。

　　我不服气，让她有本事就说出一二。

　　结果她不止说了一二，还说到了三。

　　“自以为是、杞人忧天、患得患失……”

　　“打住，打住！”我知道林沐说得都对，但她毫不留情，深深戳到了我面子。我并不是真的想听，所以急切地要叫停。

　　我需要安慰，扭头去看身旁被我缠住手臂的姜屹凉，委屈地问：“我有很多坏毛病吗？”

　　姜屹凉一本正经：“你有一点好，爱我。”

　　他好认可我！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后来无意在网上看到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一句情话，才知道姜屹凉这厮是化用，他暗指我的确坏毛病多。

　　可能怎么办啊，我也很讨厌我的这些坏毛病。

　　尤其是和姜屹凉官宣在一起的那两年，我的坏毛病发作得尤为严重，问他不知道多少遍：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你会不会避着我不见。

　　对此，日常嫌弃我的姜屹凉没有表现过厌烦。只是，他总不肯正面回答，永远采取从假设处断绝隐患的方式。

　　“我们不会分手。”

　　他说不来花言巧语，语气又是那样的坚定，所以我深信不疑。

　　而现在看到姜屹凉出现在高中同学会上，我其实得到了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分手后再见面继续做朋友，在我这儿是扯淡。

　　我专情且长情。

　　分手之后我还能爱很久，没法做普通朋友。

　　所以，我见不得姜屹凉。

　　我爱他那张脸，爱他这个人。就算是隔了四年再见面也能爱上。

　　我的记性其实不算好，但我始终记得：我们第一次拥抱在全校师生都在场的校运动会上。解散后，我观察他那红到发烧的耳朵险些红过那天傍晚的夕阳，一个人偷偷乐到整夜睡不着觉。

　　我们第一次接吻是站在大学情人坡的樱花树下。青涩又尴尬，就地单方面拜师，眼睛不眨地学着旁边的情侣热烈抱在一起猛吸嘴唇，而后被瞪得牵着手落荒逃开。

　　我们第一次……

　　我们还有过很多个第一次。可那些第一次都发生在学校里，入社会时已经各分东西，我和姜屹凉都没见过职场里对方或菜鸟或成熟的样子。

　　真是可惜。

　　情绪总是脆弱，经不起撩拨。就这么浅浅一想，我身体某个位置便开始不争气地发酸。

　　我强逼着自己收心，然后发现姜屹凉已经入座，在和别人愉快地交谈着。和我隔了，一二三四…..好几个人的距离。

　　我胸腔里本就伏有一股火，倏地燃烧起来，越来越烈。

　　在大家一片热情叙旧、兴高采烈的气氛中，我仿佛透明了一样，完全没被注意地愤然离席。

　　待我兀自走到包房门口，远远瞧见一个女人，似是我那许多年未再见面的发小林沐。她跟在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妆发打扮得很是精心。

　　和这小妮子以前的女汉子样貌也差太多了。我不得不多看好几眼，才最终确定。

　　只是没待我同林沐打声招呼，她便和那大长腿男人步伐飞快地穿过走廊，进入了我的视线盲区。

　　“清浅，正在找你呢！”

　　高中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突然冒出声音吓我一跳。

　　我一边轻轻拍打安慰自己的小心脏，一边蹙眉转身看他。

　　“入座吧，人都到齐了。”

　　他没注意到我的异样，还伸手拽我胳膊，把我往包房内拉。我就这样，路过姜屹凉，再次回到我之前的桌位上。

　　都怪刚才逃跑不够积极，所以失败。

　　——

　　这次高中同学会是自我们高中毕业以后第一次聚，一共有二十来人参加，都是留在本市工作的。

　　趁着后厨还在备菜，干等不得劲，班长主动活跃气氛：“我们大家都来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故事吧！”

　　全场安静两秒，和以前老师上课提问一样，都有谦让的良好美德。

　　忽然，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诶，要听故事？我们这儿不正好有一对金童玉女吗？”

　　吃瓜群众对于看戏向来是很积极的。一时间，好多道目光落到我头顶上。

　　我心下一紧。果然，班长挑着眉笑，开始叫我的名字：“清浅，给讲讲呗！”

　　“不要吧……怪不好意思的……”我慌忙摆手。

　　那些同学，不管我还叫得出名的还是叫不出的，全都整齐划一地喊着：“讲吧！讲吧！”比以前跑操喊口号还要有劲。

　　他们还为我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鼓励我做讲故事领头雁。当真是有心了。可我只觉得他们特像逼良为娼的小人，让我处境很尴尬啊！

　　其实我有个疑惑：难道这些同学都不知道我和姜屹凉已经分手了？八卦消息不灵通，眼力见也不太好。看我们隔这么老远，也能猜出一二吧？

　　我打算稳坐钓鱼台，可是班长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又开口了：“清浅，你以前不挺能说的吗！怎么，是不舍得和大家分享吗？”

　　“不，不是。”我尴尬地扯了片嘴角，继续无助地摆摆手。

　　我承认，以前的我，的确能说会道，还带领班级在年级辩论赛上得过一等奖。

　　当时姜屹凉破天荒夸我：“你这小嘴一整天说个没停的，没想到还真有点儿用处。”让我骄傲了好些天。

　　欸，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抿了抿唇，决定让我的嘴继续发挥用处。我和姜屹凉分手的事，就由我公布出来吧。

　　“我……”

　　好不容易我做足了思想准备，姜屹凉这个一直涉身事外的人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英雄救美的姿态淡淡耍帅：“我替清浅说吧。”

　　全场糊涂猹又开始闹腾起来。

　　班长一副被喂了满嘴狗粮的浮夸样，怪腔怪调道：“屹凉啊，你老是护着清浅……”

　　？？？

　　我不解，这怎么就成护着我了。

　　喂！不明真相的傻猹！正主只是想亲自官宣和我再无瓜葛这件事好吧！

　　我心累地摇着头，思绪神游天外，没发现姜屹凉已经站在我身旁了。他也不预告一下，就拉过我的手，往他之前的位置走去。

　　我反应过来，下意识甩开，用莫名其妙的表情望着他，嘴型小心询问：你要干嘛？

　　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悄悄话：“配合我一下。”

　　要配合什么？

　　我这人坏毛病虽然多，但优点也是有的。比如我做事从不拖拉。说个话而已，什么地方说不是说，我停在半路，直接张口：“我和姜屹凉……”

　　似乎是提前有预料，姜屹凉反应迅速地解决了突发状况。他用洪亮的声音盖住我的声音：“我和清浅的故事很长，我从一开始说起吧。”

　　“清浅以前是一个特别调皮的女生。”

　　四周的人都开始笑起来。

　　“我哪儿调皮了？”我反应迅速地嚷道，努力维护自己的形象。可在同学眼中，这却成了我和姜屹凉的打情骂俏。

　　行吧。我累了，这个只有我是清醒的世界。

　　我望向姜屹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姜屹凉温柔地点了点头，脸颊浮上浅浅微笑，又接着开讲：“高一开学的那一天，清浅坐在我旁边，一直说个不停。当时心里觉得好烦……”

　　高一开学？

　　好遥远的事情啊！

　　我看着姜屹凉，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和他滚动着的性感喉结。

　　滚啊滚，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得缥缈，就像是化作了一片薄薄的蒸汽。我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