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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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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结束后回到家,我便很不争气地生了一场大病。这眼看着就要过年,我很担心会因此无法回老家。
“徐清言,你姐都病好几天了,你这没良心的小子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我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软绵绵的,说话有气无力,发脾气都展现不出平时三分之二的功力。
“姐,我这正忙着呢!马上得进手术室了。”清言语速飞快,像是生怕我听清,他自己都缓冲了两秒钟,然后才说,“噢,提醒你一下,咱妈应该快到了。就这样,挂了啊。”
“.…..”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但对“妈”这个字过于敏感。对于这临门才突然送来的一级情报,我吓了一大跳,音量不自觉有提高:“什么,妈来了?”
而就在清言挂掉我电话的同时,清脆的门铃“叮铃”响起。
——
“妈……”
清言的时间预估得真的十分精准,门外站着的正是我老妈,像来提前拜年的一样,给我拎来大包小包的东西。
“你这都是些什么啊?”我好奇地上前去扒拉。
“给你补身体的。”妈在急着卸东西的同时,还不忘腾出手来点了下我的额头,温情满溢地数落道,“你这孩子,生病了就告诉家里呗,要不是听你弟弟提起,你还想瞒我们多久啊!”
“我还不是不想你们担心嘛!”我垂下脑袋,揉了揉被妈戳过有些微疼的额头。
“你呀!”妈妈无奈地撇了撇唇角,“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喏……”我妈递给我一个旧旧的保温瓶,“这,你爸起大早给你熬的鸡汤。”
“哟,我爸都会下厨啦。”我有些意外。
“退休了嘛,在家闲着没事,偶尔研究研究厨艺。”
我打开保温瓶,喜滋滋地便想要喝,被我妈拦下。
“你等等,这保温瓶效果不是很好,我看冷没,给你热一下。”
看着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涌起一阵心酸。从小到大,我就没少让她操过心。
我和清言是双胞胎,我比他早出生几分钟。都说女孩子听话,养起来省心。但就像姜屹凉在同学会上说的,我以前真的蛮调皮,和听话的清言比起来,我爸妈没把我扔出家门真的是说明他俩是天底下的金牌良心家长。
“在想什么呢?汤热好了。”
我从妈妈手上接过,浅尝一下。爸做的汤出乎意料的很好喝,有一种久违的家的味道。
“清浅啊,要是累了,就回老家工作吧。你爸一直在家盼你!乡镇上班也没啥不好的,你爸还可以帮帮你。”妈语重心长地说着,眼角的皱纹分明比上次我见她时深了许多。
我承认自己有些动摇,但还是硬生生地打断了妈的话,摇了摇头。我没有瞧不起镇上的工作,也没有赌气,我只是,想成为让父母骄傲的女儿,靠自己的本事。
天色渐晚,我想留妈住一晚,但她坚持要回去。我拗不过,送她去车站看能不能赶上末班大巴。
她运气很好,抢到一张车票。
等待发车期间,她找到一个时机问我:“屹凉找你复合了?”
我不想回答,就讪笑着打哈哈:“妈,你是加入啥情报搜查局了吗?”
“所以呢?你答应了?”我妈没有被我带偏话题。她表情凝重,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希望我答应还是不希望。
沉默了数十秒,我刚要摇头,司机就打开车门,示意乘客都上车。我赶紧催促我妈:“快上去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结果车开出还没百米,我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拿掉了吗?”我紧张地问她,差点儿就要跑起来去追车了。
我妈说:“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
就像当初我的高考分数那么危险,我和我妈说我要报市重点大学,她回我:“想报就报呗,大不了就是不被录取再复读。”说得这般的轻巧,我一下子就没了负担。
后来毕业,我又说我要留在主城,拒绝了我爸给我介绍的好工作,我爸气得好几周不和我说话,我妈悄悄告诉我:“你爸天天在家咒你失业呢。”听见我在电话那头大喘气,我妈又笑:“别担心,我天天和他唱反调,祈祷你挣大钱,然后把钱甩他脸上,狠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想起这些,我的眼眶越来越潮湿,手指将手机捏紧再捏紧。
“妈……谢谢!”
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绪很乱,那天姜屹凉挽回我时说的话仿佛在我脑海里涨了潮,一个劲儿地翻涌。
那天在我转过身后,我听到他在我背后扮演大情种:“不管你相不相信,百年一个世纪,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你!”
我当时被他这番腻得倒牙的话弄笑了。就算是在当初的热恋期,他也没对我说过半句甜蜜情话。
可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我要的答案是什么,所以我以前才会反复地问他。
又或者,聪明如他,其实知道,但就是不愿意说。
——
休息一整周后,回到公司。听那些小道消息灵通的员工说,我们部门的经理换成了一个大帅哥。我还没有亲眼见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的前部门经理,据公司员工小道消息所传也是大帅哥,可当我亲眼见到才明白:是帅不假,只可惜呀,用了反语的手法。
“组长,这次是真的。我们昨天都见过了。”
“嗯。我保证。”
“我也保证。真是大帅哥。”
几个刚二十出头来参加实习的小女生叽叽喳喳又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诶诶诶!你们干嘛啊。不管帅不帅都和我们没关系啊。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大家别想了,都给我回到工位好好工作!”
我刚把几个闹腾的小姑娘安排妥帖,结果经理秘书许雯过来说“销售部全体员工来一号会议室开会”,她们就又乐炸开了花。
“欧耶!可以去看帅哥了!”
我轻轻摇头: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所说的这个大帅哥经理竟然是林沐的未婚夫,叫程,程知远的那个人。很奇怪,我明明是很难记住别人名字的。
我还记得高中时候,我用了整整一学期才勉强记住了全班同学的名字。因为屹凉是我的同桌,我经常能看到他写在书本扉页上端正的“姜屹凉”三个字,所以我最先记住他。
“姜zhu凉。”我一开始是这样叫他的。
叫了几声,他没答应,我便开始心虚。其实我不太认识他名字中间那个字,我只觉得似乎是个能和“立”组词的字。
Zhu立? chu立?yi立?我不太确定。
“姜chu凉?”
还是不答应我?
“姜yi凉?”
还不对?我想了想,还是认字认半边保险,长吸一口气后,我又试探了一次。
“姜qi凉。”
在我愚蠢地搞测试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姜屹凉自认为和我吵了一架之后,他已经决定不和我这个粗鲁的人说话了,尤其是我叫他这几次名字,更加深了他这一想法。果然,没文化的很可怕。
……
“组长,醒醒。经理在叫你!”
“啊!”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窘迫难堪地望向程知远。
“徐清浅,先汇报一下二组上个月的销售额和本月计划。另外,我强调一下,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程知远的表情非常严肃,仿佛能吓走两只老虎。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个不起眼的火柴人偏偏要在这时候往火上靠。与此同时,我又想到上次见面我对他那么不礼貌,担忧这人会不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果不其然,散会后,程知远点名让我留下来。同事们都用一副你倒大霉好自为之的表情看着我。好吧,我得承认,我这段时间的确是有点水逆,需想个法子散散厄。南郊那个庙听说是挺灵的,空了可以去一去。
“喂,还在走神呢!”程知远的手在我眼前左右晃了晃。
“嗯?呃,不好意思。”我惭愧地低下头,心想我在领导面前的印象该更坏了。
结果我的领导好像脑子有毛病,他反过来向我道歉。
“道歉?”我惊异地睁大了眼。
“是的,我向你道歉。刚才我太严肃了。知道你是林沐的好朋友,可别在她面前说我坏话哦。”
我微皱了下眉头。不是,我没有那么拎不清事吧。
“开会时走神的确是我的不对。还有,我可不是那种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我仰起脸,看着程知远认真地说道。
程知远轻轻笑了一声,表情耐人寻味。
我看得心里不太舒服,主动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说,否则我该去工作了。
“噢,是这样的。公司给我们部门分配了一项任务。百年钻戒,知道吧?”
“嗯。”我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这套钻戒的销售任务由你所在的小组去执行。”
“好。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我这话,程知远又低头笑了起来,这次笑意比较纯粹。我想,他也许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很多年前才有的旺仔牛奶广告了吧。我没太在意,就傻乎乎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退出会议室。
看到“百年钻戒”企划案的时候,我大吃一惊,那上面的主打款和林沐手上戴的那款一模一样。那也就是说,这套系列是,是姜屹凉设计的!
“组长,你又在发呆了。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
“你病才没好呢!”我反应迅速地回怼我旁边多嘴的小刘。
“组长别理他。快说啊,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是……”
我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好消息。如果我接下这个任务,那么今后和屹凉见面的机会一定会变得多起来,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忘记他?
我原以为,像我这种记性差到要记一个人名都费老大劲的人,如果想要忘记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四年了啊,为何这件事却变得越来越难。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消息是,经理将公司的重点项目‘百年钻戒’交给我们组了。”
“真的吗?”
“啊。我们刚才还以为你是去挨训了呢。”
“组长真厉害!”
看着组员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我也很想高兴,可我却明显感觉悲伤。
林沐带的那款钻戒叫“世纪”,是该系列中唯一一个有名字的。
百年一个世纪,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