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寂寞》柊未终

6、五

　　水滴缓缓地流过黑色的长发。
　　不久前才剪过头发，一转眼又长到了腰际。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干自己想干的事，逛街，购物，或者睡觉。偶尔会想起他们，迪达与蝎，已经成为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是朋友吧。
　　湿漉漉的躺在沙发上，感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缓慢。一切事情都变得越来越缓慢。渐渐老去的我们变得越来越缓慢。
　　一直以来过着平静的生活，安静且安逸。没什么压力，也没有多的钱，只够养活自己。就这样缓慢的度过一生。这曾是以前无意中的想法。现在也有这样的期望。只是，不可能了吧。因为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没有过去的我，怎么敢奢求遥不可及的未来。已经成为这种身份的人，最终的结局就是死在别人的手里吧。很可悲吧，我也这么觉得。并不是没想过这样的事，但是还是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反正也无所谓了吧。这样地生存着，并没有明确意义的每一天，很折磨人。
　　被称作“大叔”的你，缓慢而安静的生活在这世上的你，有孩童般笑容的你，才华横溢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残忍的你，冷漠的你，杀人不眨眼的你。其实，这样的你也曾挣扎过吧。也曾心痛过吧。
　　也会很寂寞吧。

　　很意外的事。
　　蝎不在他钟爱的储藏室里。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徘徊。一个月前种下的风信子终于发芽了，想知道你希望它开出什么颜色的花朵。是与你相似的红色么。还是忧郁的蓝色呢。只是没有寂寞的黑色花朵，不然，你或许会喜欢的吧。今天买了新款的望远镜替换玻璃片，据说用它看世界会有很梦幻的感觉。这个东西很适合迪达的左眼，所以买了下来。
　　下雪了。
　　突然恍悟过来，已经是十二月了。十二月的傍晚，风雪交加。很大的雪，大片大片的落在身上。第一次发现，雪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凄寒彻骨的冷，风很锐利的钻进脖子，雪像细小的针尖刺进皮肤。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被风吹乱的头发，扎头发的发卡也滑落了，掉进白茫茫的雪中，找不到了。雪落在身上，被体温融化，所以身上湿了一片又一片。有种快要被冻僵的感觉。会不会就这样被凝结呢。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没什么差别，这样的苍白的生命，还不如晶莹的冰清澈。
　　“小漓！你怎么在这？！嗯，快跟我走。”远处有一个黄色的点在缓缓靠近呢。是迪达的声音。只是我有些累了。
　　雪太大了，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有种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很柔和的黄色光芒，很温暖。缓缓地睁开眼睛，这里……应该是迪达的房间吧。从沙发上坐起来，低头一看，沙发上全是水的痕迹。望向窗外，雪仍在下。应该是深夜了吧，天很黑了。站起来，水滴顺着头发滴到地上，依旧是沉闷的声响。看来又得洗头了。
　　“你醒了啊，嗯。”迪达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不好意思，因为你一进温暖的房间身上的雪就都化了，衣服都湿到可以拧出水来，我们又不能给你换衣服，所以……只能先把你放在沙发上了。”
　　“没关系，”我摇了摇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竟然会晕倒在雪地里。”迪达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我。是热巧克力，闻起来很香。
　　“其实就是想来找你……你们。”热巧克力很香，甜腻腻的滋味让人觉得很幸福。
　　“你说蝎大叔啊……”迪达身后的门突然开了，蝎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醒了啊。”蝎走到迪达身边，只是淡淡的望着我。
　　“嗯。”低下头，在深色的热巧克力中看到自己苍白的脸。果然很狼狈呢。
　　“不过小漓你还真是吓了我一跳，”迪达来到床边坐下来，“嗯，蝎大叔在看窗外时突然说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很像你，然后就叫我看了看，嗯，结果果然是你。我刚跑向你你就一头栽进雪里了。嗯，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回来。”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是觉得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该不会……嗯，”迪达走过来，把手指轻轻的贴在我额头上，然后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好像没有发烧。”
　　“应该没有吧，这么容易生病，怎么还称得上是忍者呢。”我笑道，把热巧克力一饮而尽。
　　蝎一直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我和迪达。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微笑。
　　“对了，”我从口袋中掏出望远镜替换玻璃片递给迪达，“给你的，新款，据说替换上后会有很梦幻的感觉。”
　　“嗯，谢谢小漓，我很喜欢。”迪达接过那个小盒子，开心的笑着像个孩子。
　　蝎依旧安静的望着我们。应该说，他现在正望着我。不好意思，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尴尬的笑着看着他。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我，读不出他眼神的内容。应该不是嘲笑吧。应该不是同情吧。应该不是责备吧。那么，可以理解为……关心么。还是……寂寞呢。你有你的方式，我懂。不同于迪达，蝎的方式只是那样静静地关注着，那张表情不多的脸上有时会挂着邪气的笑容，有时会映出淡淡的寂寞。
　　有时，面无表情的表情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表情，正在慢慢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