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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念念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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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铃一响,大家陆陆续续回到自己座位上。严敏的高跟鞋声精准无误地踩着铃声踏了进来,像雷达一样前前后后扫了一圈:“你们班长哪位?”
张子轩举起来手:“老师,我。”
严敏开始连环轰炸:“你们班怎么搞的?老师一进来就看得讲台?这么脏,但好歹把黑板擦了吧?第一天就不用擦黑板了吗?”
“对不起老师,现在擦现在擦。”张子轩边道歉边扣着扣子往台子上跑。
也不是没人看见黑板没擦,只是矫情地觉得第一天干嘛要装得那么热情,本来就没人想擦。现在看着被任命的班长还因为这个被骂了,不少看见的人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他拿了块黑板擦擦黑板,严敏就站在那儿盯着傻坐在下面一群人。
这些学生怎么没点儿眼色呢,她推了下眼镜。
秦策歪头看了眼讲台上边,踩着桌下横梁的脚一用力,侧身跨了出去。?不就两面黑板么,怎么表情都拧次地不行
“我帮你。”秦策把袖子卷上去,拿了个黑板擦。
程澈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看着他。
......
“别怕,有我。”
“我来帮你。”
“没事,他们不理你还有我呢!”
......
严敏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些。总算有个长眼色的:“行了,擦完就下去吧。”
“这是我的名字,”严敏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但说到敏,我可能算不上‘敏’。”
“她在讲什么?” 秦策刚坐下,眼睛看着严敏,身子却往左边靠了靠说。
程澈刚刚的眼神立马又变成了不看王八蛋低了下去:“说文解字。”
秦策看了眼程澈又望向黑板。
这人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完了,这可是真刺激糊涂了,怎么学成这势子了。
“但是,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也许配得上一个‘敏’。是怎样才思敏捷的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可以创作出《滕王阁序》这样名扬千古的佳作呢?——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那我们就一起来学习一下这篇文章......”
毛昕昕在前面低声歌颂了一句:“这就开始了呀!我以为她还在自我介绍呢。”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人家可是北大的研究生,能被你以为。”刘宇阳的嘴虽说是对着笔说的。毛昕昕还是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把凳子往右边挪了挪。
扒拉的料多了不起啊?
“不是说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作的嘛?‘童子何知,躬逢胜饯’,哪有二十多岁的人还这样写?”秦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点着书上的字自说自话。
“但广泛受肯定还是二十九岁论,童子也可以理解成是说自己年轻无知的谦词。总之就是说我不牛逼,要牛逼还是大家牛逼。具体时间也无从考证。但没有大过二十九岁的。”程澈条件反射地开始科普。
程澈第一次说了一长串话,秦策愣住看他,突然“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嗯?” 程澈依然垂着眸子。
秦策摇摇头。
他心情莫名愉悦。不,不是莫名。
心情有名的愉悦。
右手支着头看向窗外。
滨海是城市里少有的离海不到一公里远的校园,这个城市的夏天不是那种潮湿的闷热,而是很痛快的干热,太阳就直挂在天上晒,风就在地上吹。只要一有风,清凉就会袭面而来。空调的风散到教室后排,但更多的是从外面刮进来带着海岸气味的风,带了些温度的热。淡蓝色的窗帘鼓起来又凹下去、鼓起来又凹下去,总使现在的人与过去的人一起幻想着现在的夏天和过去的夏天都未曾离开。
一直是这样多好。
“哦!澈澈回来啦。”
宋芸腰上还挂着店里统一的藏蓝色的围裙。“洗个手坐会儿,饭一会儿就出来。”
“人手够么,妈?”
“行了啊,洗你手去,”宋芸用手肘把他往水龙头边儿上拱,“咱们俩可是说过,开学以后这店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这不刚雇了群人嘛,刚好锻炼几天看看。”程澈瘪了瘪嘴,笑着去洗手。
“来咯。刚出炉的鲅鱼饺子和秘制蘸酱。”宋芸把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放在桌儿上。程澈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筷子。
“儿子啊,老师和同学怎么样?有没有认识的?”
“嗯,有高一的。班主任是郭永。”程澈夹着饺子蘸汁。
“噢,就那个老撑着腰那个,有印象。”
“有几个高一的。妈,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秦策的男生?”程澈停下筷子看着宋芸。
“秦策?嘶——男孩子啊...让妈想想啊。”宋芸也想不起来有哪家孩子叫这名儿。
“服务员?结账了。” “哎,来了。”宋芸答应着,“澈澈,你先吃别噎着,不够了后厨还留了一碟,妈忙去了,啊。”
程澈咬了咬筷子尖。
是他吗?
“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策,上策的策。”
“也是下策的策呀。”
“是上策的策,什么下策的策?”
“就是下策的策,这两个字明明一模一样!”
…… 两个刚见面认识的小屁孩扭打在一起,还是路过纳凉的老爷爷来把两个缠在一起的红孩儿拉开……
性格像却也不像。
也许只不过是罢了。
“澈儿啊,这个月看你爸的时间快到了。他要是再劝你你就甭理他。”
“妈。其实你可以考……”
“行了,妈还忙着呢。”宋芸立马打断了他往后厨走,“盯着时间,到点儿了就去上学。”“嗯——”
程澈洗了碗筷,走到店外边儿的吊椅上坐着。外面的天中午反而阴了下来,看不见太阳。
“今天中午人少?”王正楠拿了瓶可乐过来。
程澈说:“嗯。”
“想啥呢。”王正楠示意他到旁边儿坐。
“就...过两天去我爸那儿。”
王正楠用自己的瓶子碰了下他的瓶子:“澈儿啊,你别老想了。什么事儿一瓶可乐解决不了,留着到去之前再想也不是不行嘛。”
程澈打开瓶子,玻璃瓶外面受热盖了一层水汽,他用手指刮了刮水汽盯着可乐瓶上的标志说:“嗯。”又回碰了一下。
好多事情。
王正楠家的便利店就在饭馆隔壁,自从他们到这里来开饭馆,小商店也就一直在隔壁。商店没有饭馆忙,淡季的时候,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就会待在一起聊聊天、解解闷:
“正楠啊,去帮你宋阿姨把菜搬下来。”
“王正楠?去帮忙搬水,跑快点!”
“你阿姨家外面雨棚漏了。你去看看”
摇晃的梯子在大雨滂沱里显得岌岌可危。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的重量压在上面,更是危险十分。王正楠的脸上,头上全是水,每多停留一会儿,都要摇晃一下头发。头发上的水雨会流进眼睛里。
“哥,下来!”刚进完货回来的程澈拿了把伞对着棚子上面的王正楠轻吼。
“风太大啦,我听不见,等会儿我下去说。”上面的人还特地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水滴飞溅。
“雨停了再说!”
“没事儿!马上好!杠杠滴!”王正楠又竖了个大拇指。
程澈把伞收起来,走进雨里,没再说什么,用手扶住梯子。
干嘛这样?你又不欠我的。
雨才第一次打到程澈的睫毛上,顺着弧度滑下来,落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
他真的再也不想对另一个人吐露心扉了,所以...楠哥,别,别再对我好了...
“鹅激馍系到…鹅高一筷学吉一天的噩美成肌了?”朴远咬着鸡腿吃香壮观地说话。
秦策别过头面目苦涩地试图在脑子里删除这一段影像。
“大哥你咽下去了说话。”
“害,”朴远喝了一大口果汁,“我说,我真没想到我高一的噩梦成真了。”
“怎么个说法?”
“就高一开学的时候,唉我可真tm是记忆犹新。我爸周一送我来学校的时候堵车了,你知道吧,就尚林路那坨。那周也是任保印值周,我的天,太惨烈了,他是连着我和我爸一块教训的,还是咱们班主任来把我领进去的,我爸就没那么幸运了。你想,他一大老爷们儿进不来又不能走,就站那儿受老任的唾沫攻击。我差点儿都要心疼我爸了。”
秦策听着听着就动作逐渐放缓,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哦喂,”朴远拿着啃过的鸡骨头在秦策面前晃晃,“啧,听着没。”
秦树懒猛地回过神晃了晃头,
又接着低头拌面:“嗯。你继续。”